《北极星指引》瀛梨

8、远方传来风笛

　　不出意外地，靳迎果然感冒了。踏上甲板吃了好几口海风后，症状又加重了。
　　林屿星昨晚被捂出一身汗居然还睡着了，因为是自己抢人家的被子导致人家感冒，他还挺过意不去的。
　　“你们今天玩的什么剧本，主仆？”赵帅一上船就看见林屿星给靳迎端茶倒水，捏肩捶背，尽显仆人风范。
　　靳迎打了个喷嚏，原本的双眼皮也肿成了单眼皮。
　　赵帅眼尖一下就发现了变化，他拍了拍靳迎的肩膀道：“兄弟你这样更帅了。”

　　太阳初升，好像昨天雨下尽了似的，驱散了一片云彩，今日万里无云，海天一色，日光洒在海面，连接着海与天的缘分，碎金缀海，引人注目。
　　船一行驶起来，海鸥就会跟着飞，它们翱翔着发出叫声。
　　“真壮观。”靳迎站在甲板上迎着海风低声喃喃。衣角和头发都被风卷起，他的眼睛跟随者某只海鸥的飞行轨迹。
　　“今年的天气真好！”林屿星迎着海风大声呼喊着，“林屿星，祝自己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赵帅在远处大笑了两声，也学着林屿星大喊：“林屿星！恭喜你跟我一样大！”
　　靳迎觉得这么喊有点傻，但他不说点什么似乎有点不合群，于是他拉过林屿星的手腕，靠近林屿星的耳畔说：
　　“林屿星，又长大了一岁，要更懂事知不知道！”
　　林屿星勾过靳迎的肩膀，跳起来呼噜了一把靳迎的头发，咧嘴笑得很开心，见牙不见眼：“今天寿星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出海乘的是家里的小渔船，规模刚好够五个人。平日里都用来租给游客赚钱，只有某些特殊的日子会一家人出海，但今年多了个靳迎。
　　林爸从包里拿出了一袋软面包分给了三个小朋友，然后熟练地在驾驶舱一边操纵游艇一边跟一旁的曲星闲聊——
　　从孩子开学了该怎么过二人世界到新年准备请哪些人来家里过……

　　“你还是第一次喂鸟吧。”林屿星拍拍胸脯，做出一副我罩着你的样子，“别担心，它们都很温顺的，你就拿块面包在手上然后等着它们来就成。”
　　林屿星和赵帅看起来颇为老练，靳迎学着他们的样子拿了个软面包在手上。
　　海鸥绕着船徐徐转着，远远看去十分惬意。
　　林屿星和赵帅手上的面包不一会儿就被叼走了，靳迎看着身边只顾着转不想着吃的鸟，心想：喂个吃的也要刷脸？
　　突然，一只海鸥猛地靠近靳迎手中的面包，看起来随时准备叼走它，靳迎的眼睛十分期待地跟着这只鸟飞，他也是要开张了。
　　“啪嗒”一声，那是海鸥在靳迎伸出来的那只手上掉落了一件装备——
　　“好大一坨鸟屎啊！靳迎你中头奖啦！”林屿星在旁边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一脸事不关己幸灾乐祸。
　　靳迎：“……”
　　只见那一坨鸟屎稀稀拉拉地往下滴，好死不死的，靳迎在这时打了个喷嚏，身体一抖，那一滩混合物也跟着散开。
　　靳迎：“……”
　　靳迎：“呕——”

　　前有羊舌舔脸，后有鸟屎袭手，靳迎昏昏沉沉地从船上下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脏了。
　　怎么洗都洗不干净的那种。去恒河水里走了一遭的那种。

　　虽然这次也没见到粉色海豚，林屿星却并不气馁，反倒瞧着心情挺好。
　　“你想笑就笑。”靳迎看林屿星一路跟着他回房间，看架势像要帮他搓澡，脸上的表情因为憋笑都快变扭曲了。
　　这个人的快乐当真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报告老师！”林屿星突然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这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赵帅小时候还吃过鸟粪呢。”
　　靳迎：“……”你往自己身上编的话，我可能会信。
　　见靳迎满脸写着‘你继续编’几个大字，林屿星要笑不笑道：“岛上很多鸟再正常不过！你之前只是运气比较好躲过了哈哈哈哈……”
　　就当自己今天运气不好吧。看来林屿星昨晚确实把霉运传给他了。
　　“那你呢。”
　　“我？”林屿星又抬手敬了个更不标准的礼，“报告长官！本人运气太好，从不曾遭遇袭击。”
　　很欠揍的嘴脸。靳迎确信。
　　他瞥了眼手上已经擦干净但因为没用洗手液清洗还残存异味的地方，再看了看林屿星过分干净的脸。
　　就在那一刹那，靳迎的手猎豹捕捉猎物一样，迅捷地直逼林屿星的面颊。
　　林屿星吃痛。
　　林屿星错愕。
　　林屿星看向靳迎伸过来地那只手。
　　林屿星高声叫了起来：“我靠我靠！暗器暗器！好恶心啊，呕呕呕——”
　　他使劲擦着被袭击的那边脸，感觉自己被玷污了。
　　从此以后，世界上又少了个干净纯洁的灵魂。
　　“洗干净了，哝。”靳迎又把手靠近林屿星的眼前。
　　“呕呕呕——”这是干不干净的问题吗！
　　林屿星一把揪过靳迎另一边干净的衣袖，擦了擦被玷污的脸，和间接被玷污的手。
　　很用力的那种，看架势要把靳迎的衣袖搓出一个洞来。
　　靳迎偏过头笑了一下，笑得喉咙痒痒的，又开始连着咳嗽起来。
　　感受到对方咳得整个身子都在抖，林屿星锤了下靳迎的肩膀，不太用力，主要还是有点心虚。
　　他抬眼望了望靳迎因咳嗽而微微涨红的脸，用额头轻轻撞了撞靳迎的下巴，“谁叫你长那么高，该的。”
　　靳迎：“？？？”这也算个理理由？
　　见人不太高兴打算走，靳迎伸手拉住了林屿星的衣角。
　　林屿星以为这人想跟他道歉并帮他洗洗，没等他摆出高冷孤傲狂炫的表情表示拒绝，靳迎就率先开口道：“乖，长得矮无需自卑，这不是你的错。”
　　说完就闪身进了屋，并且关门上锁。
　　林屿星：“……”!!!他才不矮，还长身体呢！
　　林屿星无能狂怒地拍门，心想以后一定长得比靳迎高一个头，让靳迎对他俯首称弟，到时候他就可以踩在靳迎的肩膀上，蹲下拍他的脸，并且狂拽酷霸炫地来一句：
　　“乖，长得矮不是你的错，无需自卑。”
　　爽！！！
　　虽然他现在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九月秋风如潮水涌入盛夏大坝，挤出一丝裂缝，夏未去秋悄至。岛上游客渐渐少了。
　　开学报到前一天，林屿星翻来覆去睡不着，倒不他有多期待开学，而是因为他听说高中要上晚自修，有点焦虑。
　　他印象中前几届不都是早八晚五吗，怎么今年到他这一届就改革了？
　　哦！他未来三年都要失去的、再见的、永远消逝的夜市权！
　　一睡不着，林屿星就想去骚扰一下靳迎。于是他又悄悄潜入靳迎的房间，在房间里上左躲一下右躲一下，感觉自己是绝世神偷。
　　靳迎刚出洗手间就看到林屿星鬼鬼祟祟疑似有鬼上身，于是上前一把捏住准备往他床上跳的林屿星的后颈，波澜不惊道：“是人是鬼，报上名来。”
　　林屿星像猫被捏住七寸似的，立马噤声，也不动弹了，冲身后的人告饶道：“我本武功盖世的大侠，奈何前世被奸人所害，今生迫不得已成为一名大盗，为了复仇我步步为营，v我1299，聆听我的复仇计划。”
　　靳迎抽了抽嘴角，松开了捏住林屿星七寸的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出的任天堂Switch多少钱。”
　　林屿星爬上床摊开手脚，嘿嘿一笑，“被你拆穿啦。”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蠢。”靳迎把人往角落推了推，也跟着上了床，“说吧，又是什么事。”

　　听完林屿星的诉苦，靳迎在一片宁静中很突兀地笑出了声，
　　林屿星：“……”笑什么，这件事很严肃好吗！
　　“你初中没上过晚自修？”
　　“对啊。”
　　“那你以前下午放学的时候都干什么？”
　　“玩游戏机啊，打打篮球啊，出去摆摆摊赚赚外快之类的。”
　　靳迎听完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那你马上就会失去这些娱乐时间了。”
　　林屿星深吸一口气，莫气莫气气坏身子就不能好好玩游戏了，但他还是没忍住咬牙切齿道：“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听你制造焦虑的。”
　　靳迎单手支在后脑勺侧过身面对林屿星的方向，“反正你平时放学都没什么正事，跟坐教室学习一样的，也挺好玩儿的。”
　　好玩？林屿星来了点兴趣。
　　“你以前上过晚自修？真的好玩吗？”
　　靳迎短暂思考了一下，“对于我来说，确实挺好玩的。”至少能跟大家一起安静地学习，还是挺不错的。有时候自己一个人其实不是很能学得进去。
　　林屿星放心了，看来高中晚自修也不过如此嘛，连靳迎这么无聊的人都觉得好玩。
　　于是他团吧团吧床上的被子，准备美美睡去。
　　“回自己房间睡。”靳迎把被子从林屿星怀里掏出来。
　　“不要！”林屿星又把被子团回来。
　　无赖。幼稚。真烦人。
　　靳迎关了灯背对着林屿星闭上眼睛。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是一条跨洋短信，靳迎打开拿过手机查看，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小迎，妈妈和爸爸离婚了，你想跟谁？”
　　大概是顾忌着时差，他这边是深夜，所以并没有直接打电话过来。

　　“这么晚了，你还玩手机啊，明天要开学报到早起哦。”林屿星大概是快睡着了，声音听起来迷迷糊糊的。
　　“嗯。”闻言，靳迎放下手机没回复，他拍了拍林屿星的头，又把被抢过去的被子抢过来一点，“睡吧。”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