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俗归》山柰

100、亏大发了

　　外边阴雨不停，沙沙作响。
　　昏暗的房间响起轻扬的铃声和闷闷地震动声，抱着笔直大树的树袋熊松手一个翻身把头也捂进被子里，鼻腔发出不爽的抓狂怒声：“啊！”
　　少年被两脚踹得缓缓外移，腿紧紧贴着床尾退无可退。
　　陈鸣咬牙切齿闷声道：“啊！付一安！你闹钟关不关？！”
　　睡梦中的少年头昏昏沉沉有点儿重，3D环绕的铃声持久不息，付一安蹙着眉头爬上床去，眯着条缝，从床边坐起身，摸过书桌上的手机按下接听。
　　严厉压抑的女声从扬声器里传出，把两人吓得一颤，“付一安！几点了？你考不考试？！第一节课都上完了！”
　　少年下意识地把听筒往外撤，冰冷的声音刺激地他迅速睁开眼睛——九点过七分！！！
　　付一安咳嗽两声，带着鼻音浑浊道：“马上来，睡过了……”
　　手机那头的声音降下，“感冒了？昨天降温，在班上反复叮嘱了注意保暖别感冒，你真是活生生反面教材。”
　　少年吸了吸微微堵塞的鼻子，“马上来——”
　　“快点！”
　　“好。”付一安摁掉手机，转头大喊：“阿鸣！起床！迟到了！”
　　少年摸到灯光按下，房间大亮，刺得人一时半会睁不开眼睛，他迅速起身，跨过人，踢了踢一动不动、睡意昏沉的赖床大王，“起床！过去点！挡我柜门了！”
　　陈鸣发懵地爬起身来，干涩地发问：“几点？”
　　少年急切道：“九点多！”
　　“啊？！你闹钟呢？怎么不响！”少年睡意全无，强制开机，他迅速爬起坐在床尾拍打着脸颊，“我上历史！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付一安迅速把被子对折翻起，打开柜门扯下卫衣和加厚夹克外套就往床尾扔，“我闹钟就响几声，你闹钟怎么不响？”
　　“响了！我关了再眯五分钟……”陈鸣眯着眼睛扫了眼衣服，嘟囔道，“不要黑卫衣！一身黑和我白鞋不搭！”
　　付一安面无表情地扯下白卫衣往后边甩，另外一只手随意拿了条黑裤子往后扔，“赶紧赶紧！我还月考呢！”
　　“不是期中考试了，你们班还自己开月考呢？”陈鸣一边剥下圆领睡衣无力地捏着白色厚卫衣往头上套，一边看着着急忙慌换衣服的少年傻笑，“付一安！你睡觉呓语还求我别走呢？你这么爱我啊？睡觉还要喊我名字？”
　　前边的少年掀下睡衣，抓着灰色卫衣就往头上套，随意扯扯下摆，大手捏着大衣衣领甩在肩头，双手疾速一伸，衣摆盖到小腿。
　　少年顾不得耳根发热，快速俯身，抓着裤子对着洞口两踩一提，趿拉着拖鞋卷起被子。
　　“行了行了，我知道！”付一安咬着后槽牙，这几天就没一天睡好的，天天做梦都被甩，“你快点！”
　　陈鸣讶异：“你知道？我确认你睡着才敢躺的……”
　　付一安冷笑道：“我迷迷糊糊知道有人半夜哄我，说他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陈鸣面色刹那间升腾涨红，咂嘴道：“知道？你居然没赶我？”
　　“你没霸王硬上弓，还算老实……”付一安拧开门把，脚步渐远声音渐小，“你要是不老实，送你两巴掌…把你踹到对面河去……”
　　“啊～一安哥哥～你人真好～”
　　陈鸣嘴角豁开，起身换好裤子，从柜子里找了双新袜子穿上，一个滚身，脚伸到书桌底下踩上自己鞋子穿好。
　　少年突觉神清气爽，大步流星往洗手间去，付一安捏着牙刷快搓出火星子来，口腔沙沙响。
　　陈鸣抿唇，付一安这副样子和他真像啊，他之前多赖几分钟就是这样争分夺秒地洗漱，然后夺门而出。
　　少年吐掉泡沫，又咕噜咕噜含水冲干净，他拧开龙头，双手捧着水就往脸上搓，也挺狂野的……
　　陈鸣走到少年身侧，付一安已经洗漱完了。
　　少年视线落在脖子，迅速倾身蜻蜓点水在左脸落下一吻，仓促道：“我先走了，不等你了，你快点，伞给你放茶几，太明显记得遮一遮，抽屉有创可贴。。”
　　付一安动作太快，亲完就走，声音都是从后边飘来的。陈鸣被这忽然的早安吻亲懵，他讷讷地摸着发痒的脸颊，水渍都没干呢。
　　反应过来后，陈鸣捂着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傻笑，这过得什么好日子啊！他郁闷的那几天真是亏大发了……
　　真想扇死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
　　少年脑子猛地涌上历史老师那嘈杂的麦克风声，浑身一凛，鸡皮疙瘩掉一地，他急急忙忙洗漱完找了两个创可贴，拿着伞出门扬长而去。
　　雨淅淅沥沥没有昨晚的大，付一安步频加快，泥水难以控制地溅在后腿脚跟。
　　他也挺服气的，外面阴沉沉的，被窝那么温暖睡死了完全没感觉时间流逝。
　　少年高大的身影从走廊疾速而过，冻红的手轻轻叩在前面，数学老师走到讲台边缘，勾了勾头，“赶紧进来！能写多少是多少！周六数学课你一个人站着听！”
　　少年压下急促的呼吸，红着脸点头：“好，谢谢老师！”
　　付一安绕一大圈，从少女座椅缝隙中挤过，抽开椅子坐下，大手直接把试卷翻过来看解答题。
　　月考内容不多，他都会。
　　少年揭开笔盖，手还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左手压制着右手手腕，缓了片刻才奋笔疾书。
　　理实班自己安排的月考没抽座位，上哪门课就考哪门，老师自己监考。
　　陈楠余光瞥了眼那行云流水步骤，嘴角苦涩，她试卷发下来就看过了，她最后一大题就只会一问，还花了点时间才写出来。旁边这人连个草稿都不打就直接在试卷上唰唰解开了。
　　陈楠视线收回，瞥到最后一道大题第二问答案也不想写了，少女翻过试卷埋头继续写前面的选择填空。
　　占了早读时间，八点开考，十点收卷，付一安到教室已是九点十八，笔尖在纸上磨得要起火了，他也顾不得把字写的工整，能看清就行。
　　“最后五分钟！仔细检查检查，不要看错答案！把名字学号写好！”
　　少年手臂僵直，直接用力到酸痛，计算题全写完了，他扫着选择填空把一眼能看出答案的先填上，能心算的仅次，需要写草稿的课桌上比划两下能解的就解。
　　分秒必争。
　　“停笔！最后一个同学收卷。”
　　少年侧过身，名字学号写上，而后他把笔甩在课桌上。
　　写得空气都稀薄，他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尽力了……
　　陈楠扫着那只空了两三题的填空题惊讶道：“你要抢分还倒着写？不先抢前边填空选择？”
　　付一安抿唇道：“写习惯了，不好改。”
　　他这写题都定型了，先看大题会的就立马写，要是大题太难要花时间思考他就翻前边去把一眼能看出来的选择填空写几个，再翻回去写其他会的解答题，最难的就放最后，平时考试都够用还有时间剩。
　　这会时间紧，会写的大题要是留到最后没时间写，写个一半就空着了，他心里都别扭得难受。
　　倒着写，空几个一点没动的填空他心里倒还舒服点，选择填空没时间了还能蒙一个……
　　陈鸣站在走廊上等着，试卷收走后门打开他大步走进。
　　少女余光里出现这抹欠揍的身影，她头都没抬就立即质问道：“你不是手机不离身么？你昨天又失联了？又不开声音？”
　　陈鸣一手伸出两个红豆包，一手伸出一杯温热的绿豆粥放在少年桌上。
　　付一安蹙着眉头，还有点惊讶：“你还买早餐了？”
　　“我还没到学校都上第二节课了，反正要被骂，干脆先把肚子填饱再挨，你肯定不会去买，赶紧吃，我捂着还有点热的。”陈鸣又从卫衣口袋里摸出两包感冒灵放在桌上，“给你拿了，等会冲着喝。”
　　付一安酸痛的手捏着薄薄的杯子，手心传来温暖的热意，“这粥这么热？”
　　“哥够聪明，借个保温饭盒用热水泡着就行，冷不下来！”陈鸣耸耸肩，洋洋得意催促，“赶紧垫垫肚子，别饿着了。”
　　陈楠坐在一边算分数，她被这臭小子无视了？
　　少女抬头，视线一眼落在那欲盖弥彰的创可贴上，而后上移看着少年嘴角，她抿嘴发问：“你怎么回事？现在不回家搁外头和女生过夜？你要不要脸？懂不懂道理？你真和地痞流氓有啥区别？”
　　付一安咬了一口红豆包，视线也跟着落在少年身上，他真是人困得迷糊，敷衍答应了这茬子事……
　　陈鸣嘴角抽搐，翻了个白眼。他怎么就地痞流氓了？和小时候抱大玩偶一样枕了一晚上，啥都没干，也是够冤的。
　　“没和女生过夜。”陈鸣坐在王洛建的座位上，靠着墙右手撑在付一安桌上，直勾勾盯着陈楠，余光瞥着安安静静吃早餐的少年，“我在付一安家睡一晚怎么了？不行？”
　　陈楠转头看了眼淡定的少年，又问：“那你干嘛不回信息？急死个人！”
　　“没想起看手机，吹风淋雨洗了个澡就睡觉了。”
　　“你能不能去哪玩报备一下，我被问得也挺烦的。”
　　陈鸣趴下躲在书堆后面，做着学舌的态势五官微皱小嘴叭叭不发出声音，把付一安逗得一乐。
　　陈楠迅速侧身，高高的马尾从面前扫过，把付一安吓得身子往后直倒，双肘抬起躲避，咀嚼的动作戛然而止。
　　“陈鸣！你干什么？！找抽是不是？要我赏你两巴掌你心里才舒服吗？”少女怒目圆睁，冷眉横扫，“你贱不贱啊？搁这学我，活得不耐烦了？”
　　陈鸣瞥见后边僵硬尴尬的少年，愤愤怼道：“起开啊你！你往他怀里钻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陈楠面色一滞，一巴掌甩在陈鸣头上才僵硬地收回身子，朝着付一安小声道歉：“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故意的，直觉告诉我他肯定在犯贱。”
　　付一安生硬地点头，缓缓恢复咀嚼：“没事。”
　　“啊呀！我痛死了～”陈鸣捂着头趴在桌子上撒泼取闹，“付一安！你赶紧换座位！我迟早有一天要被她打死去！！！”
　　少女没好气地质问：“陈鸣！你又挑拨离间！死不要脸的！这一巴掌要你命了？”
　　“啊～痛啊～我昨天刚淋完雨，头痛着呢，这一巴掌就要命了！”陈鸣小声哀嚎，“头痛欲裂！头痛欲裂！！！付一安！救命～”
　　“嘿！你个死不要脸的！”陈楠撸起袖子，站起身来，“你这不是自找的吗？”
　　付一安眼疾手快，伸出右手迅速护住少年的头挡了挡，火辣辣的巴掌落在他的手背，清脆响亮。
　　手背神经炸开，密密麻麻火速蔓延。
　　呵呵，不愧是两姐弟，这力道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铁砂掌重出江湖。
　　陈鸣听见声响但没感到巴掌甩下，瞬间就知道怎么回事，他猛地抬起头，陈楠正不知所措地道歉：“我是打他，没想打你的……”
　　“没事，不怎么疼。”付一安收回麻掉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左手拿着包子咬下一小口，咬字不清，“头打多了会变笨……”
　　陈鸣撅着嘴，眼神泛上心疼，陈楠打人跟泼辣椒水似的，那滋味太猛了。
　　少年微不可察地轻抬眉头，眼神示意：“回去上课去，马上打铃了。”
　　陈鸣起身，幽怨地盯着陈楠，擦身而过之际，一拳头砸在少女胳膊，没好气骂道：“暴力女！暴力女！”
　　“嘶～还敢还手了？你真活腻歪了是吗？”少女捂着胳膊，这死小子下手还挺重，“你今晚回去别让我逮到了！我弄死你！”
　　陈鸣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
　　铃声响起，陈楠揉着手臂坐下，嘴里嘟囔着，“真是翅膀硬了，吃了熊心豹子胆……”
　　付一安嘴角干涩，亲姐弟无疑，不愧是双胞胎，说话都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