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俗归》山柰

11、分享快乐

　　刚穿两天长袖，就又穿回短袖了。
　　临川的天气真是古怪的很。
　　周五下午陈鸣就放假了，高二周六下午才放假，周五晚上还要上晚自习。
　　陈鸣想找付一安说说话，才惊觉他好友电话一个没有。付一安两个手机，在学校用的老年机，在家里用的智能机，他还没见过付一安带智能机到学校去，他还真是佩服。
　　在学校里能见上面，付一安虽然不怎么搭理他，但至少没推他走，他也没放心上。
　　一放假，总感觉空荡荡的无事可做。
　　正觉得有些无聊，兜里就传来酥麻的震动，不用想，肯定是好大哥找他了。
　　“陈鸣，放假出来玩了。”
　　“不来，我搞学习呢，单哥你一天天这么闲吗？”
　　“不闲，上班，忙完了。”
　　“哦，不闲就行，忙点好，我要老老实实学点东西，免得以后真喝西北风了。”
　　单余催促：“有我一口吃就饿不死你，快出来，老地方等你呢。”
　　“真搞学习了哥，等我真哪天要饿死了，第一个抱你大腿。”
　　陈鸣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应了声就挂掉了。
　　少年收起手机，从书包里翻出付一安的旧书。
　　付一安的书其实干净得不像旧书，直观看上去使用痕迹不多，翻开一看写了满满的笔记，十分详尽。
　　少年笔记清爽，没有什么修修改改、涂涂画画，行楷工整有力，赏心悦目。
　　果然学习好的和学习一般的还是有很大差别的，李艺其的笔记虽没漏什么，该记的也记上了，就是那个字啊，看久了，好像自己会动会跳舞一样，花眼睛。
　　陈鸣打开电脑，找了些纯音乐放着，这才开始赶进度。
　　周末不休息，落下的课程也差不多能赶上了。
　　但是家里不比学校，没了那学习氛围，陈鸣坚持三个小时就不行了，一下切个歌，一下出去打杯水，一下又掏出手机看看。
　　真学不进了！！！
　　平日里周末放假他绝不会待在家中，就算不找朋友玩，他也要在外面瞎逛。
　　一时半会适应不了。
　　少年随意换了身衣服，把门锁好下楼。
　　小学的时候家里拆迁了，划了安置地，90来平。
　　陈鸣现在住的就是重新砌的房子，一共五楼，陈鸣家靠路边，一楼出租出去，开了个超市。二楼堆了杂物和面馆的一些东西，三楼四楼打通用来住人，空间还算大。
　　五楼层不高，是屋顶，陈妈冬天做些腊肉常挂在里面，下雨的时候衣服也晾在五楼。
　　虽说换了个地方，但也全是熟人。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全住附近，出个门一路上要被看他长大的长辈问候个遍。
　　少年在一楼楼梯间取了单车，迅速骑走。
　　后头总传来几声，叔叔婶婶的“天黑了！小鸣又去哪玩～”
　　安置地位置还算好，两公里内就有一个大商场，陈鸣闲得无聊就爱去那逛逛，他对商场熟到闭着眼睛走都知道各个店铺在哪。
　　商场不远处，陈家面馆就开在斜对面的公交站牌旁。
　　陈鸣来商场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游戏天地，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塞进了换币机。
　　哗啦啦吐出了30个币，陈鸣大手一伸，从口子里挖了挖，全数放在黄色的小篮子里。
　　陈鸣最爱的两个，一个投篮机，一个抓娃娃。
　　这两对他来说最实在，属于花钱就能买到的实感快乐。他投篮机花两个币就能投到最后一轮，又能发发汗，刷新记录还能有成就感。
　　抓娃娃就更别说了，他一向运气都很好，从没空手而归过，他同学总说娃娃机是有算法的，陈鸣一个娃娃不超过三次必能抓到，算法在运气面前不值一提。
　　少年来到娃娃区，满目琳琅，又上新货了。
　　陈鸣投下三个币，调整遥控杆甩了甩钩子，停留在上空稍有偏差，少年往三面看看，确认角度，用力按下按钮。
　　肌无力的爪子这会也有力了，轻轻松松，一个棕色的卷毛小熊就到手，黑黢黢的眼珠子，两颊两坨红晕还挺可爱的。
　　少年围着机子转悠，在一个满是小鲨鱼柜子停下脚步。
　　这小鲨鱼吊坠好几种颜色，嘴巴张开牙齿尖尖的，鲜红的嘴和雪白的牙齿对比鲜明，单看嘴巴是凶凶的。
　　眼睛是黑色豆豆眼，增添点萌感，眼睛旁边还有几道黑线，肚皮白白的鼓鼓的，玩偶不大，小小的莫名可爱。
　　有点像付一安，不说话看上去严肃的，凶凶的，其实和小毛绒玩偶一样，顺顺毛就柔软可爱了。
　　这小玩意还只要两个币就能抓，少年连着投了6个币。
　　一甩一摆一扭一拍，抓了两个上来。
　　一个灰色的，一个浅蓝色的，做工还挺精致。小小一只放在手上还没占满掌心，玩偶是细细的绒毛，摸着很舒服，倒着拨一拨颜色还会变深一些。
　　灰色送给付一安，就当学习资料的回礼。
　　少年闲逛了会，就在推币机输完了。
　　少年把小鲨鱼的圆扣戴在手指上，用手心包住，一只手捏着小熊，走到外面把小熊用力卡在水壶架里。
　　夜晚这边车流不息，少年骑着单车老老实实走斑马线。
　　推开玻璃门，一股凉意袭来，空调开的好足。
　　面馆七十八来平，方正空间，除去十多平的工作间，放了好些桌子，这会人还挺多，只有几个空位。
　　进门就是收银台，一个女人坐在高凳上看着屏幕。
　　女人皮肤有点儿松弛，脸上有些斑斑点点，五官底子倒是十分立体，一双杏眼瞳色不深，脸上总挂着笑，淡淡的看上去很亲和。
　　陈鸣跟她长得很像，站在一起一眼就知道是母子。
　　少年把小熊放到柜台上立着，“抓了个熊给你当招财宝要不要？”
　　陈妈白了少年一眼，数落道：“又花钱整这些有的没的，不实用的东西，花多少？钱要花在正事上......”
　　“20啊，三个，还不划算？”陈鸣朝柜台压了压，小声地怼：“你一碗面加几坨红烧肉卖人家12，我20抓了3个，怎么想都实在。”
　　陈妈急了，连忙压低声音：“说什么呢？水电门面不要钱是不是？一碗面净赚12啊？”
　　陈鸣有样学样：“人家商场水电门面不要钱啊？3个娃娃净赚20啊？”
　　油腔滑调，从小就这样。
　　陈妈没放心上，“饿了？吃什么？”
　　“要付钱吗？”
　　陈妈嘿了声，扬起手做势要抽人，“你爱付就付，不付还能扣人不成？”
　　“那来碗不赚钱的红烧肉拌面吧。”
　　“......”
　　陈妈在屏幕上点了点，打印出一张小票。
　　“找你爸去。”
　　少年领过小票，大步走去工作台，“陈师傅，红烧肉拌面，肉不要太多。”
　　陈爸站在码子区，手里拿着大勺。男人个子高有些胖，耳垂很大，笑眯眯地看着就很有福气。
　　陈爸接过小票，朝下面条的阿姨喊：“苏阿姨，三两鲜面条，冲凉。”
　　阿姨手法快，抓了把面扔进冒泡的大桶里，咕噜咕噜热气沸腾，瞬间面条根根分明散开，随着大气泡沸腾上升。
　　不一会，阿姨用漏勺舀一下，差不多了，长筷一夹，漏勺兜底，放到净水龙头下冲。
　　长长的面条倒进碗里，平移推到陈爸面前。
　　陈爸对自家儿子一点都不手抖，大勺一舀全数要倒进碗里。
　　眼见码子要把面全面覆盖，少年蹙眉，连忙叫停，“够了够了，再加要腻吐了。”
　　陈鸣在心底默默叹息，开面馆的能不知道一碗面要恰到好处才好吃么……
　　少年在小料台加了点榨菜和香菜，端着卖相极好的面条在空位坐下。
　　色泽鲜亮，浓郁的酱汁浮在表面，肉块大小均匀。
　　陈鸣用力把面拌匀，筷子夹着面条，往一个方向卷，直到卷不动了，少年才一口咬下，沾的嘴角都是，他扯了张纸擦了擦，又开始卷面条。
　　少年东西吃的又快又香，一下就见了底。
　　陈鸣起身，用纸擦干净嘴，走到饮水机面前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我走了哈，熊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
　　“拿走拿走。”
　　陈鸣从柜台上拿下小熊。
　　陈妈又叮嘱：“不要乱跑了，早点回家。”
　　“我去学校转一圈就回去。”
　　“这么晚你还去学校干什么？让你去学校你不去，放假了又往学校跑，真不知道你脑子一天天想的什么东西，你天天没个正形。”
　　陈鸣做了个鬼脸，大步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风中都是小摊贩的油炸味。
　　少年看着挂在龙头上的小鲨鱼，露出一抹笑意，当然要去学校。
　　当天的快乐就要当天分享，攒一攒，快乐也是会过期的。
　　陈鸣踩着单车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了，还有二十分钟就下晚自习了。
　　校外大坪里停满电动车，路边也停了长长的车队，都是接孩子放学的家长。
　　南楼一二楼灯光尽数熄灭，三楼有两个教室也是灭的，那是高一的艺术班。
　　从那往右走，直到五楼，全是亮通通的白炽灯，而北楼一整栋都亮着。
　　少年坐在花坛边，拿着手机打了两局游戏，铃声一响，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
　　陈鸣把蓝色小鲨鱼塞进裤兜，灰色那个金属圆圈套在中指上，掌心包住小鲨鱼。
　　陈楠看到陈鸣先是惊讶了下，随即头往后偏，“付一安还有几道题在写，估计要晚点了。”
　　陈鸣另外一只手从水壶架里抽出压得变形的小熊，往陈楠手里硬塞，“这个给你吧，今天抓的，新鲜热乎的。”
　　陈楠撇嘴：“丑死了。”
　　“不丑的，你等它回弹，你把棉花拍一拍就恢复原样了。”
　　陈楠也没争论，拉开书包拉链塞了进去，也没再寒暄，明天还得上课，她要早点回去洗澡休息。
　　眼看着灯一盏盏熄灭，大部队散的差不多了，稀稀疏疏时不时走出零星几人。
　　五楼最后一盏灯熄灭，整栋南楼陷入漆黑。
　　少年推开门关上，楼道的声控灯又一盏接一盏亮起。
　　付一安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