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俗归》山柰

50、冲突

　　少年小跑穿过走廊，又是一双双眼睛注视着。
　　“报告！”
　　陈鸣压着喘息，胸膛起伏控制不住。
　　化学老师还算好，催促道：“赶紧进来！不要耽误时间！”
　　陈鸣点点头，急促地说了声“谢谢老师！”大步带风回了后座。
　　李君转头趴过来，“你一天天走时装周啊？”
　　“滚！”陈鸣伸长腿踹脚凳子，没好气道：“转回去，别说话，待会又挨骂了。”
　　李君用书遮着头，轻声问：“你刚打耳洞了？还挺好看的？痛不痛？”
　　陈鸣顺顺胸膛，呼吸平复些，“早打了，你不要讲话了！有事等下课！”
　　少年掏出化学书，跟上课程。
　　陈鸣的耳洞在左耳，他右手抄着笔记，左手倚着窗摩挲着那小小的星月。
　　付一安也打耳洞了，等耳洞长好了。他要给付一安买很多很多耳钉和耳圈，慢慢欣赏。
　　一打下课铃，李君转过来文：“诶，打耳洞痛不痛？还挺帅，我也整两个去。”
　　陈鸣回想起那会，他为了耍帅，一股脑跑到三一路去了，枪抵着他耳朵还挺害怕的，不过倒是不痛，自己吓自己罢了。
　　疼的是他耳朵老发炎，睡觉总压着不好。
　　少年扫了眼李君，“你打了你就知道了。”
　　李艺其偏头看着陈鸣打量，“风衣还不错，挺有型的。”
　　陈鸣昂着下巴：“切，不看我是谁？完全hold住OK？”
　　李君上下扫视：“给我试试呗，我还没尝试过这种长款的大衣呢。”
　　陈鸣伸手摸摸口袋，把胸针放到桌肚里，脱下衣服，嘱咐道：“别弄脏了。”
　　李君点点头，接过来，脱下校服穿上。
　　嗯…一言难尽……太长太大了……
　　李君176，陈鸣185。
　　李君穿在身上撑不起来。
　　李艺其忍俊不禁：“你偷穿你爹衣服呢？”
　　陈鸣笑出声，拍拍李君肩膀，调侃道：“乖儿子，爹爹借你穿。”
　　李君愤愤怼道：“李艺其，你试试，你个瘦猴，还好意思笑我！”
　　李艺其不以为然：“虽然我瘦，但我有180.2。”
　　“不就4厘米吗？我穿个鞋的事情而已。”
　　“就你穿鞋是吧？你穿鞋难道我不穿吗？”
　　后排围起人看着李君笑，又一个一个试衣服，有些穿的还行，有些骨架小的就跟外头裹个大壳似的，笑得人肚子疼。
　　少年搓着胳膊催促：“快快快，还有谁要试！不试还我，冷啊！”
　　一个男生从身上脱下来还给陈鸣，少年披上，把手塞进衣袖里穿好。
　　后排说说笑笑，围着的人也渐渐散去。
　　陈鸣看着一组前排，任忆和陆文文相互推搡着看着他窃窃私语。
　　他蹙着眉头，心里有点不舒服。
　　视线对上，任忆背着手走过来。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眼神费解，任忆这是要找他干什么？
　　陈鸣见少女停在他面前，讷讷地开口：“干什么？”
　　任忆说：“送你张照片要不要？安哥他肯定不要。”
　　“？”
　　少女把一张五寸的照片放在陈鸣桌上。
　　陈鸣视线跟随，照片横拍，湖上星光闪闪，落日余晖，树影摇曳，长椅上两个背影昏暗，陈鸣头靠在付一安肩头，发丝微微被风吹起。
　　光影明暗和谐，岁月静好。
　　少年手触上相纸，心脏狂跳。
　　任忆撇嘴：“我看这画面挺美的才拍的，你要不要？不要销毁掉，我肯定不留。”
　　陈鸣惊喜道：“要！你拍太好了吧！！！你专业的呢？深藏不露，看不出来啊！好有氛围，我太喜欢了！！！”
　　任忆被这通直白的夸奖弄得倒有些不好意思，“行，那你拿着就行。还有几张其他的你要不要？我去把相机拿过来？”
　　陈鸣看了又看，问：“还有？你拿我看看，加个好友都发我呗！好人一生平安！！！”
　　任忆脸有点红，回自己班上拿上相机回到14班。
　　少女捧着相机，陈鸣垂头看着，心脏砰砰作响。
　　还有几张横图，正好是他醒那会，有伸腰的、有看上去像搂着付一安的、有两人说笑的，一共六张。
　　陈鸣看完，赞不绝口：“任忆啊！你让我怎么夸你好呢！你简直就是个天才！！！真太幸运给你拍到了！！！”
　　少年掏出手机，催促：“赶紧把我好友加上发我一份！！！”
　　任忆加上陈鸣好友，把相机里的照片传到手机上，全部发给陈鸣。
　　陈鸣点开图，指尖放大看了又看，他抠个渐变拼接图，手机壁纸不就出来了么。
　　任忆看着高兴的少年，顿了顿说：：“陆文文发现的你们，不然我都没看到，相纸也是她的。你真的觉得拍下来是幸运是好事的话，你谢她。她虽然不让我说，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我说这话可能不太好，但其实有些好意就是大大方方的，和喜不喜欢没关系，普通同学或者朋友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本意也不是想给人造成压力的。看你怎么想，你要是觉得过头了那就是过头了，你要是心态放平了那就是很简单正常的同学情。”
　　少年盯着任忆看了会，心想，她还是不待在付一安身边看着顺眼些……
　　陈鸣扫眼一组前排，微微颔首，“谢了，我听进去了。”
　　任忆点点头拿着相机出去了。
　　陈鸣垂眸，绒面相纸哑光雾面，指尖触感都是温柔的。
　　少年把相纸夹好，摸进课桌里，除了书就没个能回礼的东西。
　　陈鸣垂头，瞟向李艺其课桌，抽出满满一袋零食。
　　少年翻翻看看，提溜着袋子走到一组前排，给在前排座位上的同学都发了些。
　　陈鸣在陆文文面前停下，掏出两瓶粉色包装的草莓牛奶放在少女桌上。
　　少年淡淡道：“这个给你喝，可能还没你相纸贵，不过同学朋友咱就不提这些，我也不和你讲客气了哈。”
　　陆文文点点头，自然地说：“不用客气。”
　　“行，那你记得喝。我去后面发去了。”
　　李艺其回到教室，看着班上同学吃着他眼熟的零食，刚惊讶地“诶”了声，陈鸣跑过去捂住李艺其的嘴。
　　陈鸣压着声音：“嘘～不要说话，我给你留了几包，下节课还你一袋！！！”
　　李艺其点点头，陈鸣才放开。
　　李艺其扫眼陈鸣，小声道：“你拿我零食当好人呢？”
　　陈鸣撞着少年肩膀，安抚道：“你喜欢吃的我给你留着了，我不是迟到了么，课桌啥都没有。下节课下课我还你一袋，只多不少。”
　　李艺其朝座位走去，打开袋子掏出包浪味仙撕开，一边吃一边说：“我没说什么啊，发了就发了吧，我喜欢还在就行，我也没少吃别人的。”
　　“那行，你明天早上别买了哈，我早上买点。”
　　李艺其点点头，“反正换位置我们应该还坐一块。”
　　李艺其的嘴可能是被陈鸣感染了。
　　说坐一块那是必然不可能坐一块的……
　　晚三快下课，老班在电脑里排好位置连在多媒体上，推开两边黑板。
　　班上一阵骚动，一阵惊呼。
　　陈鸣在座位表上看了又看，根本没他名字。
　　他举高手，拉高嗓门道：“老师！你把我漏了！我没排座位！”
　　老班视线落在高挑的少年身上，“陈鸣，我给你机会选位置……”
　　陈鸣受宠若惊，正要开口说话，台上的老班一盆冷水泼下：“讲台左边还是右边？还是外头走廊窗户边？”
　　班上哈哈大笑，回头看后排的少年。
　　陈鸣笑容凝固，弱弱道：“老师，我会挡到其他同学的……”
　　“有人喊你你就躲一躲，没什么问题的。你在下面不老实，来台上坐坐，看你表现，表现不好就左右两边来回换吧！表现好点了再坐下去！”
　　陈鸣轻扯嘴角，干巴道：“右边吧…离门近……”
　　班上又是一阵大笑。
　　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搬到讲台右边，桌子直接和讲台接壤，少年背后就是前门，他坐在讲台上往下看也是体验了一把老师视角。
　　不过这个位置坐得背脊发凉，看不到窗外和门外，而且还容易给同学提供表情包素材。
　　五楼的教室没有二楼那么欢乐。
　　付一安踩着点进的教室，潘哥还没到教室上晚课，班上叽叽喳喳的。
　　同桌白许衡一脸阴沉，青筋暴起。
　　前桌胡雪瑶座位是空的。
　　王洛建看了眼付一安，视线落在那泛红的耳朵上，他惊讶道：“你打耳洞了？今天打的？真是没想到啊！”
　　付一安点头，靠着墙壁坐下，歪着身子取下鸭舌帽，手指插进发丝捋捋，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王洛建追问：“你打耳骨啊？疼不疼？花多少钱？”
　　少年淡淡地回：“不痛，耳骨15耳垂10块。”
　　“你干嘛突然打耳洞啊？受什么刺激了？班上三十多个男就你一个男生打了，你不会引领潮流吧？”
　　付一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神温柔，“有人说好看。”
　　王洛建嘴角抿直，这算什么理由？
　　“你物理试卷借我先改改呗，你没来我直接拿也不太好。”
　　付一安看着桌上一沓试卷，把物理试卷抽给王洛建。
　　潘哥迟到五分钟，王洛建把试卷改好还给付一安，少年扫了眼试卷，直接放在书上。
　　不出意外，潘哥要来拿的。
　　台上的男人气喘吁吁：“不好意思哈大家，家里小孩有点事情耽误了，我们开始上课！付一安，把你卷子传上来，你和同桌共一下。”
　　少年瞥眼空荡的前座，陈楠转身拿走书上的试卷。
　　付一安挪动椅子坐到中线，白许衡一动没动，丝毫没有要分享的意思。
　　后桌张可戳了戳付一安，“他心情不好，你听吗？听的话我的给你，我和王洛建共一下。”
　　付一安客气地拒绝：“不用了，我写会题。”
　　“哦，没事。”
　　少年正回身子，翻出本物理习题写。
　　台上的潘哥激情洋溢，讲起题来滔滔不绝，一下黑板就写满了解题过程。
　　讲完一道又夸两句付一安题做的漂亮，工工整整，条理清晰。
　　感受到众多视线，少年也没抬头，静静地写自己的题。
　　一节课45分钟，遨游在题海中一下就过去了。
　　付一安听见铃声抬眸，旁边的人试卷还没动一下，桌上那双手抠破了皮。
　　潘哥接了个电话去了楼道，老师不在，好几个同学拿着试卷到付一安座位上来问。
　　嘈杂的声音点燃同桌少年，他拍几下桌子，爆吼一声：“烦不烦啊？能不能走开！！！”
　　付一安握着笔的手颤动，黑色线条闪出一条长丝。
　　身边几个同学身体猛地抖了抖，捂着胸口顺气。
　　吓死个人……
　　付一安蹙眉，淡淡道：“去窗台外面，我把步骤写纸上，小声点。”
　　几人没说话，走到窗户外面。
　　少年起身把试卷放在窗台上，用笔划了划，圈出题眼，小声地在纸上解题。
　　哪步没懂同学就指一指，付一安就再顺一遍。
　　前门走出一个身影，胡雪瑶眼眶通红，显然就是刚哭过的样子。
　　少女径直走到座位趴下，肩膀两抖。
　　众人视线纷纷落在少女身上，窃窃私语。
　　白许衡见少女哭了，把桌子掀倒，破口大骂：“谁发的？哪个狗崽子举报的？要不要脸？”
　　巨大的声响把同学吓了一跳，书本试卷散落一地，玻璃瓶炸开，碎片划破打湿的纸。
　　付一安倚着窗台没动，蹙着眉头看着眼前发疯的少年。
　　少年气红了眼，随手抓起王洛建的衣领，逼问：“是不是你？”
　　王洛建用力挣脱开来，愤愤骂道：“你是不是有病？发什么疯？”
　　白许衡又转过身来，气冲冲看着付一安，脚步迈开，“是不是你发的？”
　　付一安双手自然垂下靠着窗台，一只脚发力蹬在椅子上往后踢，死死抵着白许衡的小腿，挡住少年愤怒的脚步。
　　他蹙着眉头，嘴角往下撇，没好气警告：“关我什么事？别乱说话！”
　　少年还想往前走，付一安死死抵着椅子让白许衡动弹不得，有点窝火：“你干什么？没事找事？”
　　白许衡又瞪着前桌陈楠，踹两脚桌子，骂道：“是不是你个大嘴巴？口无遮掩的！捅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