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俗归》山柰

55、流言蜚语

　　少年把门反锁，掏出手机，点开聊天框。
　　付一安回家不久后给他发了五个手机自带的黄色星星。
　　陈鸣手指轻触截下来，而后从书包里掏出今天买的耳钉，找到晚上付一安戴的那款，戴到耳朵上。
　　他找个角度，倒捋头发露出一点额头来，微微侧着脸把同款耳环完整框进自拍框里，朝着镜头嘴角上扬，露出灿烂的微笑，另外一只手比个耶。
　　笑的还算好看，也不是很假。
　　他收起笑容冷着脸发过去。
　　【一鸣惊人：快看！我也戴上了！你帅炸苍穹，那哥帅炸宇宙！！！看看我标致的帅脸，够灿烂不，你就说帅不帅！！！】
　　付一安秒回。
　　【F：帅。】
　　【一鸣惊人：你不能换成感叹号吗？？？】
　　【F：感叹号强调语气，句号陈述事实。】
　　陈鸣心跳漏了一拍，付一安这话说的他爱听，他帅就是事实，不需要强调了。
　　【一鸣惊人：那赏你了！本帅哥允许你保存下来留着偷偷看了。】
　　【F：我没那癖好。】
　　【一鸣惊人：不用害羞，我同意的，独家授权仅你一份！！！】
　　【F：……】
　　陈鸣手指顿了顿，又扣扣打打。
　　【一鸣惊人：我笑这么灿烂，你不给我回一张？】
　　【F：还没到时间，允许撤回。】
　　少年一脸黑线，这个付一安真是，看他好的很，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家事被叭叭了。
　　【一鸣惊人：算了吧，送出去的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归你了。】
　　陈鸣关掉手机，去柜子里找换洗的衣服，他正要踏进浴室，手机震动。
　　似是有预感，他大步跨回桌前，指纹扫开聊天页面。
　　陈鸣瞳孔地震，愣了一秒后迅速保存到手机里。
　　果不其然，他刚保存好，付一安就撤回了。
　　不过付一安指尖犹豫的速度拼不过他打游戏练出来的手速。
　　他没急着回信息，指尖划到相册里点开那张自拍。
　　少年表情淡漠，精致立体的五官在前置里登峰造极，鼻子高耸，剑眉浓眉，黑眸如湖泊深邃平静，无尽神秘。
　　耳垂那黑色排钻耳圈，散发一股不羁的妖气。
　　视线下移，脖子动脉清晰，黑色的V领睡衣露出锁骨，往下有些阴影。
　　付一安这条死狗勾引他，还玩欲擒故纵。
　　陈鸣指尖放大，狂啵屏幕。
　　【一鸣惊人：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你相信我。】
　　【一鸣惊人：「流口水」】
　　【一鸣惊人：「眯眯眼」】
　　手机那头的付一安头死死蒙在被子里，面色通红。
　　真是莫名其妙，他非得顺着陈鸣这无理的要求，耳环明明都取下了还非得又戴上。
　　他就随手一拍，发了过去后人都还是懵的，盯着照片看才反应过来衣服领子那么低的。
　　他立马撤回，但没想到陈鸣那臭小子真看到了，还调戏他……
　　手机震动，付一安伸出手摸着手机放到被子里看。
　　锁屏上，一鸣惊人又弹出一条信息：哥不白看，还你一张腹肌照要不要？
　　【一鸣惊人：「图片」】
　　付一安鬼使神差输入密码点进去，赫然在目小萌猫p的腹肌照表情包，他嘴角抽搐，到底在期待什么？
　　【F：没别的意思，礼尚往来。】
　　【一鸣惊人：我懂我懂我懂。】
　　【一鸣惊人：那你重新发一下。「斜眼笑」】
　　【F：不是看到了么？】
　　【一鸣惊人：我允许你保存，你不允许我保存了？】
　　付一安咬着下牙，从被子里钻出来，喝了口水降下臊红的脸，温度下去了，他才把衣领往后拉重新拍一张发过去。
　　手机那头的少年早就预料到，保存下来又多一张心上人的帅照，拿着手机就是哐哐一顿啵。
　　【一鸣惊人：呜呼～好帅哦～「么么哒」】
　　【F：不至于吧……】
　　【一鸣惊人：呜呼～好帅哦～「么么哒」】
　　【F：……】
　　【一鸣惊人：呜呼～好帅哦～「么么哒」×10】
　　付一安咧开嘴笑，陈鸣还真是，就这么欣赏他这张脸么？
　　还刷屏了……
　　他退出聊天框，点进王洛建的消息列表，那是十分钟前的信息。
　　【洛洛历险记：班上小群炸掉了，全在八卦你呢，说你背地一套搞举报呢。要不要把你拉进去怼死他们。】
　　【洛洛历险记：「图片」×2】
　　付一安隔了两分钟只回了条：不需要，问心无愧。
　　【洛洛历险记：OK，别理傻叉。】
　　【F：谢了。】
　　【洛洛历险记：小问题。】
　　他关掉手机，爬起来披件外套又找出题来写。
　　第二天一早，付一安下楼，一眼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才七点二十五，陈鸣就堵住家门口坐着车上玩手机等他了。
　　少年穿的黑色皮衣，里面搭件连帽正红色厚卫衣，深蓝色的复古牛仔裤，脚上踩双纯白的鞋，一看就是新买的。
　　书包挂在手把上，纯黑的书包上烫金的向日葵最是显眼。
　　付一安从大开的铁门走出来，说：“早上你没必要等我吧。”
　　少年抬头转过身去看他，他穿的全套校服，拉链拉到顶，戴顶黑色鸭舌帽，耳垂耳骨上都是银的小豆钉。
　　陈鸣收起手机塞进内袋里，脚打起撑子双手握着把手转了转，朝着付一安抬手敬礼，笑着说：“F大帅哥，早上好！陈师傅到点打卡了。”
　　付一安抿了抿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心里暗暗骂了句有病，脚倒是实诚，跨上后座。
　　陈鸣感觉到重量，坐稳后，瞥向后视镜，“早餐想吃什么？现在还早，等下我车停好去买，你在雨棚等我。”
　　付一安偏头，两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一起去店里吃吧，吃点热的带汤的。”
　　陈鸣拧了把手没开太快，声音从前边飘到少年耳边，“这个点人多，没关系？”
　　有你就没关系。
　　当然，付一安没说出口，只是点头。
　　几分钟，小白电动车停到雨棚，陈鸣锁好车，把钥匙扔进书包里，问：“吃什么？粉面馄饨？还是去粥店？”
　　“喝粥。”
　　“行，这边。”
　　陈鸣拍了拍付一安带着他拐到学校大门外头那条路，沿着菜场旁边就是一家粥店。
　　红色的招牌上写着--青青早餐店。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望着大大的菜单看。
　　陈鸣说：“阿姨，我要皮蛋瘦肉粥、一个茶叶蛋再加一个糯米鸡。”
　　“绿豆粥、红豆包。”付一安从校裤口袋里摸出一沓散钱，抽了张二十的递给老板娘。
　　老板娘一边找零钱一边转头喊着“阿妈打粥，皮蛋、绿豆。”
　　陈鸣推搡着少年，两人在最角落并肩坐下。
　　付一安取下帽子放手上捏着，手指插进发缝往后倒拨头发，光洁的额头露出一瞬又被发丝遮挡。
　　老板娘喊了句“帅哥”，陈鸣起身走到餐台，一手端一个餐盘。
　　付一安看了眼，从消毒柜里取两个黑色勺子，等陈鸣端过来放进碗里。
　　“绿豆粥我就放了一点糖，你拌一下先看看淡不淡，少了再加点，加多了我怕你腻。”
　　“嗯。”
　　付一安用勺子搅拌，尝了一口，淡淡道：“刚好。”
　　“那就行，趁热吃。”陈鸣捏着鸡蛋一点一点剥开，手肘碰了碰付一安，“鸡蛋要不要？”
　　付一安没抬头，舀勺热气腾腾的粥轻轻吹两口往嘴里送：“不用，你自己吃。”
　　陈鸣余光扫了眼，嘟囔道：“那你红豆包撕我一丁点。”
　　付一安把碟子往旁边挪，“自己撕。”
　　少年捏起一角撕下一小块，“这个我还没吃过呢，看样子是手工的。我先替你尝尝。”
　　陈鸣一手往嘴里塞一手把红豆包伸到付一安面前，付一安顺手接过咬一口。
　　又香又绵密，包子皮无比柔软，红豆馅绵密，还带点豆粒。
　　陈鸣咂舌：“我去，以后不能去摊子上买豆沙包了，要买这种红豆包，这个好吃多了，又不粘口又不腻。”
　　付一安把包子往旁边伸，“边边可以撕，没咬到。”
　　“不用了，要是我吃的你能分担点倒是行，我自己这都没吃完呢。”
　　付一安扫眼那荷叶包着的糯米鸡和皮蛋瘦肉粥嘴角抽了抽，胃里微微有点翻涌。
　　少年淡淡道：“不好意思了，口味不一样。”
　　“没事，明天再一起来。”
　　付一安疑惑地问：“你明天早上还等我？”
　　陈鸣回：“等你啊，一起上学不好吗？”
　　付一安说：“没必要，你直接去学校，我出门时间没那么固定。”
　　陈鸣点点头，嘴上是答应了，心里盘算着七点二十左右踩到门口必然能等到。
　　“那碰运气了，我出门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早有时候踩点到学校的。”
　　“嗯。”
　　付一安轻轻应声，垂头认真吃早餐。
　　不得不说，跟着陈鸣吃东西就没踩过雷，陈鸣给他带的早餐也是变着花样搭配，分量也刚刚好，他就没剩过。
　　付一安抬头余光睨着大口吞咽的少年，陈鸣这小子看着没心没肺的，心思还挺细腻的。
　　再这样下去，他都要看不起食堂的早餐了……
　　陈鸣一直吃的比付一安快，付一安还剩三分之一，陈鸣就解决掉了所有，擦干净嘴坐在一旁等他了。
　　少年从内袋里摸出手机放在桌上，单手扣了扣回了几条信息，收到回信，手机贴着桌子带着一起闷震。
　　付一安抬眸斜睨一眼，陈鸣蹙着眉头捧在手里飞速地敲着手机。
　　他回完信息，把手机摁掉塞回内袋里，偏头道：“付一安，你下课来找我玩吧，别在教室待着，我陪你打球散步，或者来我教室给我讲讲题也可以。”
　　付一安一听就明了，他神色淡淡，语气平常：“传到你耳朵里了？”
　　陈鸣顿了顿，反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付一安轻描淡写地说：“昨晚王洛建告诉我了，我大致猜到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了。”
　　“哦，他告诉你的。”陈鸣呢喃了句，“传到我们班也正常，毕竟你妈也是我们老师，她教那么多班，可能高一高二都传遍了。”
　　付一安应声，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陈鸣又说：“你放心，虽然我也不清楚，但我才不会跟他们一样呢，我是你这边的。”
　　付一安眸光暗闪，心底涌上暖意，“好。”
　　风言风语传的最是快，尤其是在学校，早上住宿生起来跑个操上个晨读学校就传遍了。
　　两人一上二楼就听见任忆站在跟人吵吵，少女声调又尖又高，小脸气得通红。
　　“那是我爸！什么老男人？怎么不正经了？！邻里邻居给他开个家长会怎么了？！你知道什么？信不信撕烂你嘴！”
　　吵嘴的男生往前顶了顶，丝毫不服气：“大家都这么说的，你朝我撒什么气？那么多人就逮我了？我说什么了？以他家条件，老师工资就那么点！你看付一安穿的鞋子有几双便宜的？”
　　任忆愤愤地回：“他穿什么关我家什么事？关我爸什么事？你暗戳戳刺谁呢？”
　　陈鸣余光瞥着付一安阴沉的脸，连忙冲上前扒开人群，挡在少女面前，往后推开吵嘴八卦的男生。
　　陈鸣冷脸，质问：“干什么？干什么？往后退！人家说了你又不信？就选自己想听的听了吗？”
　　付一安立马跟上堵在几人中间，他还是低估了人性的恶了，好像比他想的要严重。
　　他冷冰冰道：“和她家没关系，八竿子打不着，你想问什么？你直接问我好了？你要说什么当我面说。”
　　男生看着面前两堵高大的人墙有点哑火，嘴角一撇挤出人群摔门而进。
　　任忆气到发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回到教室坐下的男生震惊道：“还摔门？有没有天理？连个道歉都没有？还有理了？”
　　几个女生安抚着任忆，“算了算了，这种人太多了，真要计较计较不过来。我们知道就行，总有些人先入为主就直接捂着耳朵了。”
　　“是啊，别气别气，气得是自己，别犯冲了。”
　　付一安杵在少女面前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了。
　　陈鸣扫了付一安，退到少女身后，小拳头轻轻打在少女肩头，专业按摩的陈师傅上线了。
　　陈鸣笑着打趣：“任忆你消消气哈，有些人的嘴就是和□□长反了，人家说话她喷屎，你怼的好，让他直接闭嘴挺好的，不然这一层都要臭了，你这是做好事，造福我们这一层呢，晚点让你安哥画两朵小红花表扬表扬你，给你道个歉哈，不生气了。”
　　“明理的人都会看呢，我待会去学校大群发一发，你看你长这么漂亮又娇小可爱的，别等下热胀冷缩，气到长高了，你现在这样已经很完美了，大家都喜欢你呢，你看你朋友都站你这边，才不信这些呢。”
　　少年诙谐幽默的劝导把走廊围着的人逗得一乐，就连任忆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破功了。
　　任忆抬眸瞥眼陈鸣，没好气道：“我还想长高呢，你别咒我。”
　　少年继续狗腿：“哎呀，是我不会说话，你当然能长高，长高就更完美了，加大版漂亮可爱，自己看着都更加赏心悦目了。”
　　任忆破功，嘴角勾着笑走进教室。
　　陈鸣见少女回教室，连忙伸手嚷嚷着驱赶走廊上的同学：“都回去回去，别看热闹了哈！不信谣，不传谣哈！”
　　走廊上的人散去，付一安才吐出一句：“谢谢。”
　　陈鸣撞着少年肩膀，安抚：“咱俩还谢呢，你待会记得给你小邻居发个短信安抚一下。”
　　付一安点点头，“晚点上楼发。”
　　陈鸣叮嘱：“上楼你别憋着，要是有人让你不舒服直接怼，撒了气再说，我下课再来哄你哈。”
　　付一安忍俊不禁：“我自己倒还好，用不着你哄，我只是没想到高一她爸给我开个家长会牵扯到她了。”
　　陈鸣又拍了拍少年的肩：“没事没事，她人还挺好的，又明事理，她就是有点生气，等她缓缓不会怪你的。”
　　付一安疑惑道：“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陈鸣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还行吧，上次那照片就是她碰上拍的。然后碰见了点个头笑笑，寒暄两句而已。”
　　“赶紧回教室吧，我上去了。”付一安说。
　　陈鸣蹙着眉头又叮嘱，显然不放心：“生气了别憋着，就撒出来给大家看看，你又不是好欺负的。”
　　少年扬了扬下巴，轻声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回去，马上早读了。”
　　陈鸣点头，大步走进前门，班上视线落在他身上又围着小堆窃窃私语。
　　陈鸣视线放在走廊外头，直到付一安的身影消失在后门拐角他才收回视线。
　　他摸出手机往学校大群里发信息。
　　——不清楚事实就不要在背后嚼舌根，开家长会的只是邻居。
　　不过很快就被一阵一阵的八卦信息又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