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俗归》山柰

64、牵手

　　晚自习前十分钟，陈鸣背了个保温杯，用校服遮了点提着一大袋东西回教室。
　　“过来分东西。”少年拆开外卖包装，拿了一杯热奶茶放到书堆后头，李君立马伸手去拿。
　　陈鸣白了眼，把保温袋往外推，“那是付一安的，你俩两杯在这直接提走。”
　　李君问：“你不喝？”
　　陈鸣摇摇头，“我保温杯有果茶。”
　　“哦。”
　　陈鸣撕开其他外卖包装，把一整只炸鸡都给两人，“这你们俩拿着和别人赶紧分掉，小食薯条归我。”
　　李艺其两眼放光：“炸鸡你不吃？”
　　陈鸣摇摇头：“太油腻了，付一安他不吃。”
　　李艺其：“……”
　　陈鸣又拆开一个包装，都是些水果。他给自己留俩盒，其余的全数分了。
　　陈鸣又接着拆，李君打趣道：“今天是过年了吗？”
　　陈鸣笑着说：“难得晚上不上课，放纵一把。”
　　少年一边撕着包装一边看着时间，把最后两袋牛肉干拆开，自己留了三小袋。
　　李君拿着包装看，“这个贵啊，这么舍得？”
　　陈鸣低声道：“要吃还讲什么价格？赶紧分一分，把你椅子抽走，桌子抽给我放东西，马上要放电影了。”
　　李君把自己桌子拖到一组后头，和陈鸣并起，提溜着东西抽着椅子往过道去了。
　　七点整，教室灯全部熄灭，窗帘拉得死死的，班主任都没来，班长插好u盘，守着纪律。
　　少年撑着头看了会，后门才传来敲门声。
　　陈鸣椅子往后倒，伸手开门，班上同学有的吓了一跳，纷纷回头看黑衣服的少年。
　　付一安提溜着椅子在后边坐下，陈鸣伸手把后门锁掉。
　　视线昏暗，付一安借着电影微弱的灯光往前凑凑才看清桌子上摆的吃食。
　　他转头看向陈鸣，吐槽：“你来度假的？”
　　“没事，点点外卖而已。”陈鸣把奶茶吸管插好往付一安那挪，“你喝这个，我最近新发现的，好喝。”
　　付一安扫了眼课桌：“你不喝？”
　　陈鸣拍拍保温杯，笑着说：“我有果茶。”
　　付一安点头，双手捂着杯子，还是热的，少年吸了口，茶底清香，奶味不重也不甜，吸上些碎栗子，满嘴栗香。
　　黑暗中陈鸣的眼睛闪亮，期切地问：“好不好喝？三分糖。”
　　“挺好喝的。”
　　“那就好。”陈鸣抽着椅子往付一安身边挪挪，“我还挺怕这些的，你怕不怕？”
　　教室里阴森森的，昏暗一片，多媒体幕布上镜头猛地推进，背景乐突变，接着猛地爆发尖叫声。
　　付一安看了眼，还挺刺激的。
　　陈鸣盯着少年看，“你一点不怕？”
　　付一安淡淡道：“还好，这才刚开始。”
　　陈鸣笑岑岑地瞥付一安，小声说：“我怕，你做好我一惊一乍的准备。”
　　付一安点点头，说：“好。”
　　陈鸣转着水果盒，指了指：“这有橙子，你尝尝甜不甜。”
　　付一安捻一块扔进嘴里，咀嚼两下，“挺甜的。”
　　陈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手电筒开到最小，挤进书堆里遮着，露出一点光打在桌子上。
　　“这样看得清不？要吃自己拿。”
　　“能。”
　　“OK。”
　　陈鸣打开保温杯的盖子，立起吸管，猛吸几口。
　　液体滑过口腔喉咙，而后温度上升。
　　他捻着水果往嘴里塞，青提瞬间在口腔爆开，几粒下去口腔都是青提清香。
　　电影越往后，陈鸣看的就越投入，总被吓得一惊一乍。
　　画面被拉长，一袭白衣的赤脚少女拿着滴血的撬棍推开教室门往走廊去，昏暗幽长的走廊灯光沙沙响，一闪一闪地打颤。
　　背景音随着心跳拉长又减慢，心跳声和一起一伏呼吸声充斥着教室。
　　陈鸣手环进了少年胳膊，紧紧抱着不放，下巴有点哆嗦，牙齿跟着打颤。
　　付一安瞥眼，轻拍少年的手安抚，“没事，你要怕，我拿手给你挡着。”
　　画面里猛地掉出四肢，滚出圆形的黑球，镜头跟着一转，整个大屏上突现一张狰狞的血脸，眼睛只有眼白，缓缓往外渗阴森森的血液。
　　班上爆发出尖叫，几堆人紧紧抱着一起，遮挡视线。
　　陈鸣也不例外，一个回身头死死扣在少年肩头不敢去看前方。
　　陈鸣身体哆嗦得厉害，付一安轻声安抚：“没事没事，都是假的。”
　　他听见音乐缓下来才正回身子，双手颤动着慢慢下移摸到少年手掌，一手勾着小指一手勾住大拇指缓缓握紧。
　　手指轻轻勾在一起，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全身。
　　陈鸣似是害怕，是不是捏一下摩挲一下，动作时轻时重。
　　手指不断传来温热，一收一合，一轻一触，像在接吻似的，把人挠得心痒痒。
　　付一安身体僵硬，气血逆流，他眸子放大，沾了点火光，生硬地吞咽两下，偏过头去看陈鸣。
　　陈鸣面色紧绷，呼吸有点急促，眼神直勾勾看着幕布，瑟缩着身子又偏头去躲。
　　脖间传来急促喷洒的热息，随即被柔顺的发丝取代，陈鸣怯生生道：“付…付一安，我怕……”
　　手指随着陈鸣闪躲的动作猛地握紧，摁着少年骨节挤压，传来隐隐痛感。
　　付一安心跳快要爆表，手心开始冒汗。
　　陈鸣怎么这副死样子？勾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付一安嗓子变得又哑又干：“陈鸣…你是不是太过激了点？这么怕干脆别看了…我班上放动漫电影，你要感兴趣可以去看……”
　　陈鸣声音低软，像在撒娇：“不去…我就喜欢看刺激的……”
　　付一安僵硬地拍拍陈鸣的背，干涩提醒：“现在不吓人了，你转过来。”
　　陈鸣听见少年沙哑的声音转头，抬眸看眼那红到滴血的耳垂，小耳钉如高山雪莲，洁白无瑕地泛着白光。
　　陈鸣嘴角轻抿，头倒在少年肩头，娇嗔道：“付一安，我要吃提子～”
　　付一安斜睨一眼一动不动的少年，无奈道：“自己拿，你还想我喂你呢？”
　　少年手指发力紧紧握住两个手指，缱倦道：“我没手了…不能松…我害怕…我现在不能离开你了…不然我躲都躲不过来了……”
　　……
　　付一安眼眸闪过一丝怀疑，这人平时胆子倒是大，看个鬼片吓成这样了？
　　付一安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有点害怕过头了？”
　　少年抬眸一脸无辜，小嘴向下撇，莫名有点儿委屈：“我又没怎么看过…还不让人怕了？”
　　付一安垂眸瞄两眼，琥珀眼里闪出亮晶晶的水雾，倒还挺像回事的。
　　付一安眉头轻挑，戏谑地声音从唇瓣中轻飘飘地泄出：“想让我喂你？”
　　陈鸣点头：“想～”
　　付一安嗤笑一声：“那你现在把手剁了吧。”
　　陈鸣咬着后槽牙，心里骂了N多遍：付一安！死狗！
　　他扫了一眼前桌，说：“喂个东西怎么了？你看看我前桌，你再看看其他人。”
　　前面两个男生座位拼到一起，一个少年倚着墙，另一个少年直接背着人半躺在怀里，头枕在少年胸膛如胶似漆。
　　靠着墙的男生眼睛盯着幕布，手拿着薯片，你一片我一片地喂，另外一只手挡在躺下的少年眼前遮住，只露出一条缝隙来。
　　视线往前，勾肩搭背的，还有人直接坐在身上的。
　　付一安咬着下唇，挤出一句：“你们班风水是不是有问题？”
　　陈鸣瞪眼嘴毒的少年，没好气地说：“付一安，你是不是有病？关系好腻歪一点有什么问题吗？你扭扭捏捏个什么劲呢？”
　　付一安不解地反问：“我扭捏？”
　　陈鸣不满地说：“就你扭扭捏捏的，莫名其妙！”
　　付一安又是一声反问：“我莫名其妙？”
　　陈鸣脸色漆黑，翻了个带点嫌弃的白眼：“不是你还是谁？”
　　付一安轻笑一声，暧昧不清地问：“你喜欢腻歪是吧？”
　　“男孩子腻歪点怎么了？”
　　付一安无奈道：“行，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自己要求的，我配合你。”
　　少年起身拍拍陈鸣，把人从靠墙赶走，而他自己坐在靠墙的位置，他趁着陈鸣还没坐下，伸脚勾着椅凳，两个椅子紧紧拼在一起。
　　他拽着人坐下，指尖捻起青提送到陈鸣嘴边，触了触温热的唇瓣。
　　陈鸣还没反应过来，付一安掰开他的下颚，一颗青提塞进嘴里。
　　付一安拽着陈鸣把人拖到怀里，一只手锁住，右手往课桌上伸，捻着青提继续往嘴边送。
　　陈鸣头枕着少年肩头，身体僵硬无比。
　　付一安的热息倾洒，耳畔传来低沉的厮磨，蛊惑的声音传入神经：“张嘴，喂你。”
　　付一安态度转变地太快，陈鸣无从适应，嘴角根本配合不了少年下的命令。
　　眼见陈鸣无动于衷，少年温热的手掌覆在下颚轻轻掰开，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又接着蛊惑：“不是要吃吗？怎么不张嘴？”
　　下巴传来温润的触感，陈鸣瞳孔地震，酥酥麻麻似有电流经过，大脑被电得发懵。
　　付一安在干什么？
　　陈鸣还是一动不动，只是感到一边嘴角被四根手指压了压，牙齿被迫松了条缝。那温润有弹性的指腹撬开牙齿，口腔被塞入又一颗青提。
　　陈鸣心跳狂响，讷讷地用舌尖卷过，带到后牙，一口咬破。
　　“够腻歪吗？”付一安那低沉沙哑的温言软语又传入耳朵，陈鸣浑身一颤，猛地偏头去看阴沉沉的少年。
　　付一安眼眸漆黑，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光芒，蓦然下瞥，直勾勾盯着他那双呆滞的双眼。
　　黑眸深邃暗沉，黑洞般旋转，吸得人下沉坠落。
　　陈鸣喉结滚动，眼神逐渐聚焦，直勾勾回看付一安，扯着嘴角挑衅：“不够。”
　　付一安心头一沉，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还不够？都越界了还要挑衅？
　　陈鸣起身对着保温杯猛吸几口，眼神有点儿倦，他手伸向付一安那随意搭在大腿上如同艺术品的手。
　　他单手撑着下巴，眼神落在少年眼睛上，嘴里咬着吸管，不断地往嘴里吸。
　　大手慢慢摸到那翻上的掌心，指尖落在正中间如小猫抓挠，抓得付一安手心抖了抖。
　　陈鸣手指从掌心往上移，十指重叠又缓缓往下移，中指发力，轻轻摩擦着掌心到手腕才停下。
　　付一安靠着墙饶有趣味地勾起嘴角，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危险而又步步试探的少年，掌心感受着那温热的轻抚和热烈的摩擦。
　　空气中弥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如同一层薄纱摩蹭着内心最为柔软的地方，旖旎又暧昧。
　　陈鸣手指游走到那缝隙，挤进去后缓缓扣下，指腹落在手背，继续轻轻勾着蹭着，付一安心脏狂跳，手指鬼使神差地回扣
　　十指相扣，距离被拉近。
　　尖叫划破黑夜，打破这暧昧不清的氛围。
　　少年手心冒出的汗液使人握地更加黏腻难分，两人都没放手。
　　陈鸣往少年身边挪，视线又回到屏幕上。
　　他时不时被吓得发抖，紧握着少年的手往人怀里扑，眼神怯生生盯着少年流转，缓上片刻又壮起胆子转头偷偷去看幕布，一到气氛紧张，音乐转变，他脸就贴着少年肩头埋着。
　　付一安人要撩电傻了，他觉着鬼片不恐怖，恐怖的是陈鸣没完没了的小动作和他那持续跳动的心脏。
　　如果他的手表能测心率，那必然要露馅。
　　下课铃响，陈鸣松开手，放进口袋里擦了擦汗，抽着凳子往旁边挪。
　　陈鸣耷拉着眼皮，倦倦地说：“开后排灯，暂停了。”
　　付一安点点头，伸手摁下。
　　后排灯光亮起，少年眯了眯眼睛，适应了会。
　　李君走到后排扫了眼桌面，惊讶道：“你俩看这么认真呢？基本都没动。”
　　陈鸣歪头去看倚着墙的少年，柔声催促：“吃点，别饿着。”
　　气味积累到一定浓度，付一安鼻子微皱，看着陈鸣那越来越迷离恍惚的眼神，冷笑一声，拿过保温杯放在手肘后头，冷笑着反问：“陈鸣，这是果茶？”
　　少年点头，眼尾慵懒地上扬，懒散道：“就是果茶。”
　　付一安嘴角一撇，嗤笑道：“好，你说果茶就是果茶。”
　　陈鸣直勾勾盯着付一安看，全然不知自己脸上已显了意，“这果茶挺好喝的，特意配的，你尝尝。”
　　付一安耸耸肩，没理会陈鸣，“奶茶挺好的。”
　　李君眼神落在那保温杯上，眼睛亮起，手往角落伸，“给我尝尝呗，有多好喝？”
　　陈鸣冷冷地扫了眼李君，大手用力打开，轻声骂道：“滚远点！这没你的事！”
　　“小气鬼，给付一安尝尝都不给我尝尝，他又不喝……”
　　陈鸣横道：“就小气怎么了，我买的爱给谁就给谁。”
　　李君白了眼少年从桌上抓把提子回过道去。
　　陈鸣朝付一安伸了伸手，“还我，还没喝完呢。”
　　付一安拿起保温杯轻晃，还有个三分之一，“差不多得了。”
　　“切，看不起谁呢？”陈鸣扬起眉头，似乎是不满意被轻看了。
　　付一安撑着头，漆黑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着陈鸣，眼神有点暧昧不明。
　　他清了清干哑火热的嗓子，意味深长地问：“为什么要牵我手？”
　　陈鸣嘴角上扬，漫不经心地说：“你手好看。”
　　少年眉头轻挑，不可置信地开口：“就这样？”
　　陈鸣直视那双黑漆漆狼眸反问：“不然呢？”
　　付一安冷笑一声，说话有点气音：“好，我接受。你就是单纯喜欢腻歪是吧？”
　　陈鸣轻耸肩头，笑的懒散：“我不一向这样吗？”
　　“行。”付一安起身拍着陈鸣，冰冷道：“椅子还我，回去了。”
　　陈鸣坐着不动，力往下沉，强硬道：“不许走，还没放完呢。”
　　“不伺候了。”付一安眼里都是寒雾，气压降到最低点，“你怕就去找你同学，去他们怀里躲着去。”
　　陈鸣看着付一安那张阴沉黑脸发愣，让我去别人怀里？付一安这是吃醋了？
　　门猛地被拉上，震得窗户抖动。
　　陈鸣摇摇头，往墙边移了移，又撑着头，嘴里咬着吸管喝起来。
　　明天干脆捅破窗户纸得了，付一安看上去对他还是有点意思的。就是不知道够不够把他心里的那个人挤走……
　　陈鸣愣会神，铃声响起，他关掉后排灯光，一手撑着头看着幕布，一手不断捻着东西往嘴里塞。
　　电影放到晚二后半段结束，教室灯光大亮，李君抱着手臂搓，汗毛直立。
　　陈鸣耷拉着眼皮，倦倦道：“把你桌子抽走。”
　　李君盯着面色红润的少年看，“你真不怕？一点反应没有？我还后怕着呢？”
　　陈鸣摇摇头，笑道：“这种级别的，都排不上号，有什么好怕的。”
　　李君不屑一顾，搬着自己座位挪到二大组去。
　　陈鸣把垃圾扔掉，拿着付一安没喝完的奶茶一饮而尽，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少年从课桌里摸出手机，给五楼的少年发去信息。
　　【一鸣惊人：你晚上自己回去，我让陈楠载我回家。】
　　【一鸣惊人：F大帅哥，明天见哦～】
　　【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