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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彩头花落谁家(下) ...

  •   苏毓琦在他边上空椅坐下,弯唇笑道;“那我有些疑惑,可以问问殿下吗。”
      慕容兰乾还不知道会发生何时,痛快的便答应下来。
      苏毓琦对面的宁枫腿都支老长去踹她了,被她侧着身子躲过,当真一吐为快起来:
      “殿下,你说对我们几人的情况了如指掌,那你是否知道那个假的是跑不了?宁枫能识破南疆的换皮术,你也是一早就知情的吗?”
      苏毓琦清甜的嗓音说出这话,见慕容兰乾微微笑的面容缓慢变色。他朱唇欲动,被揭穿后不假辞色道:
      “在下以为算尽一切,却忽视了姑娘竟有如此才智,倒衬的兰乾像个蠢材了。”
      宁枫惊讶抬头,杜子仁警惕的放下筷子。看到苏易尘喝了小杯黄酒,满肚子疑惑没处发。
      一直如死尸般的侍卫忽然起身,将客栈无辜的看客赶了出去,紧接着关闭大门,都退了出去。
      偌大的客栈只剩下几人,除了不闻不问的苏易尘,剩下三个都严阵以待。
      “苏毓琦,闪一边去。”宁枫见此情形,默默的放下了筷子。
      慕容兰乾狭长妖异的眸子闪着精光,稳如泰山般坐着,沉稳道:
      “诸位不必担忧,今日便是兰乾和一众属下拼尽全力。苏公子在这,兰乾也不能得逞。叫他们出去,是怕所谈之事泄露,对我们有害无利罢了。兰乾还不至于蠢到以卵击石。”
      他一改方才惴惴不安的小家子气,这番处变不惊的语气才像是高处上位者。
      作为罪魁祸首的苏毓琦好似不知情势严重,娇憨无辜的语气接着问道:
      “太子殿下,你能屈能伸,叫苏毓琦佩服不已。不过我方才说的话并无恶意,只是在马车上我与阿瑾打了个赌。见殿下平易近人所以耐不住性子了。还望殿下莫要生气。”
      慕容兰乾眼神闪了闪,被这丫头一番坦白弄糊涂了:“苏姑娘性子直率,想也不是个弯弯绕绕的。话既已说开,便莫要卖弄关子了。”
      苏毓琦还不着急,鬼灵精怪的冲着苏易尘一笑。狡猾的像只得逞的狐狸。
      苏易尘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从怀里掏了锭金元宝出来,稳准的丢向苏毓琦。
      在宁枫嫉妒的眼神下,苏毓琦拿着金元宝冲他显摆一阵。便笑嘻嘻的装回袋子里了。
      慕容兰乾脸色一黑,顿时感觉自己较真了。人家只是打个赌好玩,压根不在乎他什么阴谋诡计。
      想开这一层。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慕容兰乾从怀里掏出一枚金令牌,豪气的往桌上一摊:“苏姑娘说实话,这块金牌也是你的。”
      宁枫嫉妒的已经快晕了过去,靠在杜子仁的肩上后悔死了。
      苏毓琦两眼像两颗灯笼似的,她满眼贪财之色。毫不犹豫的把金块收到怀中:“殿下可真大方,不过这事没那般复杂。只是我下山之时,好奇这东院之中到底藏得何人,为何宴席散了他也不露面。
      阿瑾听了后便要我猜猜;他简短的给我说三皇子生母专宠多年,六皇子母族势力庞大。晋祠公又是皇上亲弟弟,在朝中根基不浅。可我想啊,若是三皇子六皇子,那么今日事关沈家庄。如此好的机会让他们泼脏水,他们应当跳出来把晋祠公踩死了。顺势拉拢阿瑾才是,若是晋祠公,他得急得跳出来自证清白啊。可是显然他们不是幕后主使。我便问阿瑾,这皇帝三千佳丽难道没有别的儿子了么?”
      苏毓琦绘声绘色的像是在讲一通笑言,轻快又幽默的把皇宫之事摊开。
      却见慕容兰乾脸色越深,神色复杂的看着毫无波澜的苏易尘,闪烁的瞳孔似有触动。
      “公子你偏心,当时给我和杜子仁的选择可没有第四个人。”事关钱财,宁枫一边怀疑自己脑袋有多笨,一边惦记着苏毓琦的银子。
      苏易尘笑道:“也不知是谁,见着银子就走不动道了,脑子也不会转了。”
      宁枫尴尬的轻咳一声,杜子仁也只得干咳两声,苏毓琦哈哈偷笑。
      慕容兰乾似笑非笑的扯着嘴角,剑拔弩张的场面成了一出笑话。显然这些人都没把宫内算计当回事。
      苏毓琦得意笑完后,观察到慕容兰乾笑容几分勉强,眸色略微苦淡。
      她娇软的嗓音接着道:
      “殿下知道阿瑾与我说什么吗?”
      慕容兰乾回神,敛了神色:“苏公子心思细腻,兰乾想破头也猜不到。”
      “阿瑾说当朝早立太子时,我甚是不解。太子继位本是自古大统,为何无一人提及这位太子?殿下莫怪苏毓琦妄议,只是我见识浅陋,阿瑾才告诉我太子乃是先皇后所出。不过皇后早年前因病崩逝,后位便一直空悬。朝中分帮结派,文武大臣都被拉拢到三皇子和六皇子手中。
      这些年皇上龙体抱恙,这位太子过得可是两头难。空有一个名头却无贤士辅佐母族依靠,只能和晋祠公交好。苏毓琦蠢笨,当时妄自猜测这位太子无权无势,应当只能充当争储之乱的炮灰了。”
      提及到了慕容兰乾伤心处,他搭在腿上的手暗暗握紧,面上却无一丝不妥。他所能隐忍之强大,苏毓琦才有体会,轻快笑道:
      “殿下不知,为了你啊,阿瑾当时就揍了我。阿瑾说我实是蠢笨,怎能听信江湖谣传便下定夺?我可不服气了,难道阿瑾了解你不成?
      阿瑾见我不信便说道;三皇子娇蛮冲动,六皇子自大善妒,晋祠公又是野心勃勃的草包。而太子自小受尽冷眼却会礼贤下士,遇事隐忍。是个可造之材。
      我听阿瑾这样夸赞殿下,便与他打赌。魂虚派发生今日之事,殿下却闭门不出,应当是假意附和晋祠公,实则是有自己的盘算。所以殿下瞒着所有人藏在东院,应是想一探阿瑾的口风。然后找合适的时机出现。太子殿下,这的吃食你可还满意?”
      客栈中鸦雀无声,只有少女娇细的嗓音,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情景,时笑时嗔,叫人不由自主静下心来认真听。
      慕容兰乾神色逐渐从黯淡,疑惑,惊讶,质疑,到最后的惊恐。眼眶闪着水雾,像是欲言又止,最后顿于沉默。只是身子微微发抖,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苏毓琦明净的眼眸闪了闪,笑容依旧,语调俏皮跳脱:“幸得太子殿下今日追来了,不然这个赌局没了趣味,彩头也只能空空咯。”
      慕容兰乾有种恍然大悟的迟钝感。脸上灰蒙蒙的蒙了层阴雾,锐长的眸子挫伤的看着苏易尘,石化般的端坐原处。
      苏毓琦麻溜的溜到原先的座椅上,苏易尘才伸手戳了戳她脑袋。面色温和却佯装怒语:“你这丫头是被我惯坏了,在太子殿下跟前也敢妄议朝政。看我回去怎么罚你。”
      苏毓琦抿嘴忍着笑,往后缩回脑袋。意思意思的朝慕容兰乾拱手拜了拜:“殿下可莫当真。苏毓琦得了好处心里痛快,所以嘴巴没个把门的。殿下当是一场闲语玩笑便是。”
      慕容兰乾如梦中惊醒,一片清明的眸子抬起来,他起身走到苏易尘边上,虔诚的拜了拜:
      “兰乾自幼孤苦无依,本不敢算计太多。偏如今父皇身体抱恙,朝中情形这般,哪怕我不争,也会被上位者踏碎尸身。今日之事是兰乾算计了公子的立场,竟不知公子料事如神,对朝局了如指掌。兰乾实是有愧,望公子谅解!”
      慕容兰乾大气凌然抛出一纸投名状,利落的屈膝一跪,动作一气呵成。
      苏易尘拂袖而过,稳稳接住他双手,往上抬起他下跪的动作。
      慕容兰乾一顿,半弯的身子僵在那。
      当朝太子哪怕是个虚名,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尊贵之人。当着一个江湖散客和几个侍从的面,说跪便跪行此大礼,可给这几人看的目瞪口呆。
      苏易尘一直稳坐的身躯终于离席,两只手扶着慕容兰乾胳膊将他扯了起来。清润雅致的面上微带笑意:
      “殿下能屈能伸,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心性如此,今日苏某便好言几句。”
      慕容兰乾两眼放光,激动又乖巧的拱手道:“兰乾自是洗耳恭听,”
      “人可为一时意气冲动,可为唾手之物拱手,也可为千里江山算尽天下。争名夺利,尸横遍野,唯独不可失去本心。否则得到一切,皆不长久。”
      苏易尘语重心长的看着慕容兰乾,仿佛本心二字已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慕容兰乾浑身一个机灵,不知是心虚还是恍然大悟的缘故。他怔怔的看着似有几分睥睨的苏易尘,到嘴的话羞以启齿。
      苏易尘一种看淡浮生,纵横生死的闲适气息透露在只言片语中。如此磊落清醒,倒显得他像个卑鄙小人了。
      苏易尘看在眼里,嗤声一笑:“苏某是江湖之人,无权干涉朝堂之事。太子殿下若不自己走完这条路,那么登高路远,不在半路丧命,也会顶峰失足。”
      慕容兰乾心中顿时生出羞耻感,仿佛自己已是袒胸露乳之人,一语未发就被人看透了。
      他沉重不忘端庄,仪态万般的冲苏易尘躬了躬身。下去的身子弯了片刻,才有力坚定地挺起腰。
      这一刻千言万语不用说,就已经事事了然入心。
      慕容兰乾推门出去,在几个侍卫簇拥中上了辆不引人注目的马车。
      他的亲信凌泉随之上车,待马车驶动才轻声问道:
      “殿下,此事商议的如何了?”
      “以苏易尘淡泊名利的性子,他不会插手朝堂之事。孤早有准备,不过是想争一争罢了。”
      慕容兰乾脸色淡淡的,沉默片刻才认清这个事实,
      凌泉得知结果,凝色道:
      “殿下,以他在江湖和朝堂的地位,不管替哪位开口说上句话,局势都会一边倒。可如此轻易的事他都不愿帮忙,莫不是偏向三皇子六皇子,便随口敷衍了殿下罢。”
      慕容兰乾还在认真思索某些话。听此言,狭长的凤眸锐利的望着他:
      “苏易尘已经名利双收,什么都得到了。我们争权夺位的手段在他眼里,都是小孩过家家般。哪里稀得与孤使绊子,咱们在东院围的苍蝇都进不来,他却知是孤在藏着。且孤与他从未见过,他却能一眼识破孤的身份,甚至孤与六叔的勾当他都了然于心···此人无所不知,又闭口不提。反倒借由一个小姑娘的戏言引出,不亲自表态,却让孤无话可说···凌泉,看来坊间流传他的谣言,是句句属实。”
      凌泉一脸疑惑,想来关于苏易尘的谣言知道的没有他全乎。
      慕容兰乾说起此人也是百感交集。或是艳羡或是嫉妒,亦是钦佩苏易尘一身本事:
      “你可知这位苏公子,其实本姓慕容。不过当年知道他事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如今传的不过是他不忌讳的罢了。”
      “属下只听闻,苏公子也是皇室贵族,修为巅峰的奇才。在朝堂和江湖都有自己的势力···难道这只是冰山一隅不成。”
      凌泉语气间微有赞叹,作为一个苦苦修炼难以突破的苦命人,光是听闻这些传言就羡慕极了。
      并不是人人都有如此高的天赋。
      慕容兰乾微微一笑,笑不达眼底。反倒像是嘲笑自己的:“他看着年轻俊美一人,身上却并无稚气。一身通透磅礴的功力,便是我这俗人也感到压迫。今日看见他,孤想起族谱上有一人,叫慕容瑾华。倒是与他十分相似。”
      凌泉再八卦,也不敢听皇室的秘密。而慕容兰乾对于苏易尘的本事甘拜下风,生怕脚底有人偷听,多的也不说了。
      凌泉忍下好奇的欲望,心不在焉道:
      “倒是小人见识浅陋了。只是此人如此德高望重,他若能抬一抬手,殿下这条路都会平坦不少。可惜啊,没人能拉拢他。”
      慕容兰乾孤傲的双眸中有不加掩饰的野心,语重心长道:
      “你放心,苏易尘是看好孤的。只要孤与他多走动亲近一番,日后也不会跌的太难堪。何况今日之心,未必日日依旧。”
      “可以属下先前的查探来看,此人面上待人规矩有礼,却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谁藏攀附利用之心靠近他,必连尸骨也不剩。而且他从不与人走动,更别说来往亲近了。此事真是无从下手。”凌泉面上隐有畏惧,显然是忌惮坡深。
      慕容兰乾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
      “孤自然不傻,他今日将好话坏话都说明了,孤也不敢在他跟前招嫌。不过他身边那个小姑娘,倒是可以下手,”
      凌泉疑惑又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他。
      慕容兰乾一眼明了,叹了声气,嫌弃反问道:
      “凌泉,你是以为孤蠢笨到要动他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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