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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某人贼心不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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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微露,东院已飘满了饭菜香味。
待一人练功的紫芙满头汗的收了剑,打量着快到了用膳的时辰便要去唤醒几间紧闭的房门。
昨夜把宁枫抬回厢房后杜子仁便神秘离去。紫芙担心宁枫半夜醒了行动不便,便在塌上将就了一夜,晨练后才活动开她酸软的肩背。不过不等她敲开隔壁的房门,院门就被推开了。
“紫芙姐,早啊。我熬了蛊补血养气的汤,刚好你也在这可得尝尝我的手艺。”
苏毓琦昂着脸上春风拂面的笑意,手里端着的盛板上放着一只砂锅,麻溜的就走了进来。
将东西放在院里的小桌几上后装了小碗出来,让紫芙赶紧趁热喝了。然后她走到最右边的一间厢房,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她熟练地推开隔门支起窗棂,外头的阳光像棉花似的洒了进来,暖洋洋的落在屋内每一个角落。
苏毓琦双手叉腰,无奈的走到大平床前;
翠绿薄锦的床单已然变得皱巴巴,床上合衣睡的男子抱着大团海棠花织的蚕丝薄被靠在床里头。呼噜声平稳的节奏和窗外的鸟鸣声如出一辙。
“起来吃早膳了。”
苏毓琦扬声一喝,娇细的嗓门惊的宁枫呼噜声一停,睡眼朦胧的转过身去。
他抱着怀里的被子,见到姑娘清艳的脸却一股娇憨气后翻了个白眼。闭上眼就接着睡,嘴里咕嚷一句别吵他。
“阿瑾说了,你这原也不是什么重伤,只是失血过多导致身子虚弱需要好好调理一番。你在这睡大觉是睡不好的,得多吃点才能补回去。”
苏毓琦理直气壮的说完,不讲理的上前把他拽起来。
宁枫虚弱又无语的坐在床头,翻着三白眼直盯着她。
若不是此时的确没劲,这二人估计就要打起来了。
随后而来的紫芙在门口看着这动静,事不关己的打算袖手旁观,只是见到宁枫那副无奈的模样委实想笑。
她佩服的看着苏毓琦,这不知所谓的小丫头面对他人白眼视若无物,还能做到怡然自乐的我行我素。倒也是一桩本事。
苏毓琦搬来小茶几在床边,又把她熬的一大砂锅汤端了进来,弄了个素色莲花盏给他盛了一大碗。然后监督犯人似的坐在宁枫床边盯着他喝。
宁枫喝之前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狂躁的打了个哈欠:“你不能等我睡醒了吃么!?”
他嗓音有气无力,除了凶恶不像是能咬人的家伙。
苏毓琦清澈明亮的眸子无辜的望着他,坦然道:“不行,我还炖了药膳在那里呢,你不早点用早膳怎么能有肚子吃我的药膳?”
宁枫到嘴的汤差点喷出去,用勺子尧了尧碗里的东西,无可奈何的问道:“大早上就吃这么重的东西,你还想我吃药膳?你这鬼丫头是不是想撑死我好报仇?”
他语气凶狠,门口的紫芙愣了愣,默默的走了进去。
苏毓琦撇了嘴,傲气说道:
“我可没那么小心眼。要不是昨天看你流了那么多血怕你眼睛一闭就醒不来,我才不会特意起个大早给你炖这个生地龙骨汤补血呢。你听听你自己,现在就是骂人也没了力气,有吃的还不知足呢?”
宁枫一听这话惨白的脸上有了些红润。他试探性的喝了口汤,发现味道还不错,心满意足又别扭道:
“我怎么也有这待遇了···你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苏毓琦歪头一笑,大而圆的眼睛像是流光一般璀璨生韵。
她朗声道:“本来吧···我只是出于兄弟间的情谊给你弄点药膳喝。没成想我就今日去了趟后厨,那掌勺的厨子竟吓得铲子都拿不动了。我这才知道是你去吓唬过他,他才一连好几日多做了些清淡的菜···好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这回便不拿难吃的药膳糊弄你。怎么样,你这会儿能吃的安心了吧?”
“我就说呢,你平日里除了对公子献殷勤哪里会看见别人。”宁枫放心的松了口气,大口大口的把汤一股脑灌了下去。
苏毓琦脸一垮,鼓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抱着双手道:“狗嘴里吐不出好话。”
把宁枫从鼻子到脚趾看了道,确认他还能好好活一遭后,苏毓琦悬在半空的心算是放下了。
她端坐在床边,看来是不打算去主院吃早膳了。
紫芙去了趟主院,见苏易尘没有吩咐的,便又回到了苏毓琦身边。
她这出老母鸡找鸡仔的样子苏毓琦叹了声气,直言她要看着宁枫肯定是不会乱跑的,让紫芙放心的歇着去。
紫芙意味不明的冲她一笑,笔直的一道身形站在门口,黙了黙没有说话。
宁枫吃饱喝足后将碗放下,还没躺下又被苏毓琦给拽住了。
“···你要做什么?”宁枫无力往旁边一瞥,一副风一吹就要飘走的模样。
苏毓琦抿嘴一顿,担忧道:“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宁枫敷衍道:“我哪都不舒服。”
“你平日耀武扬威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你受这么重的伤。你的血流了足足一盆!你这回是菩萨保佑,下次可不能再这样大意了。”
苏毓琦睁着眼睛,认真又沉重的看着他。
宁枫移开目光:“公子在这,小爷我死不了···你这乌鸦嘴可别哭哭啼啼的,跟鬼叫似的。”
苏毓琦黑眼珠往上一抬。直勾勾的瞪着他:“你要是伤在嘴上,那不知得有多清净呢。真是可惜了···”
宁枫斜睨她一眼,张了张唇又无力闭上了。显然是有心骂人但无力张嘴。
苏毓琦嗤的笑出声来,旋即扶着他躺下,不打算再与他计较了。
许是紫芙臆想的,便实在注意到了今日用午膳时饭桌上的沉默。
宁枫一睡便是半日,杜子仁昨夜便外出忙活了。剩下三人老样子的坐着,吃着新样式的菜。
今日也不同往日,苏毓琦飞快的用了饭便去准备药膳。现在她把宁枫当做手里的蛋,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把他摔碎了。
她倒也不撺掇着局推牌九,苏易尘也免了今日让她读书学字。
这算是闹矛盾了?
紫芙不懂,但总觉得这氛围诡异却又透着她不懂的和谐。
炎炎夏日,苏毓琦边守在炉子边看火,边用锦绣花纹的团扇扇风。
她额间碎发起承转折,飘零飞落。
紫芙坐在一边心不在焉的拿着蒲扇摇晃。
夏日的风慢悠悠的从四周穿过,时热时清凉。
厨房里下人在扫洗备菜,外头纷纷扰扰,却没影响到苏毓琦半分。
她认真的掐着时辰掌握火候,偶尔热的张唇呼了口热气。实在忍不住便拿袖子擦去额头的汗。
苏毓琦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像青红的晚霞,冬月的梅花,艳丽非凡,却满目娇憨。
紫芙情不自禁的露出微笑,整个人由内而外的平静,倒是没有她这般大汗淋漓。手腕一转,拿着蒲扇给她扇风罢。
苏毓琦眼中像是也出了汗,清澈透亮的眼变得湿润一片。她轻声道:
“我在这看着药膳可不会乱跑。紫芙姐,你快回屋里去吧,这可太烤人了。”
说着,她难受的又擦了擦汗。
紫芙忍俊不禁道:“你是觉着我成天就为了监视你?”
苏毓琦直白道:“可不是吗,宁枫不在家就是你跟着我。阿瑾也就是不明说,可我不是傻的啊。”
“我若是不跟着你,这偌大的院子我也无处可去啊。”紫芙声音温柔,笑的也优雅非常。
苏毓琦沉默片刻,恍然大悟道:“你这么说···我觉得也有道理。”
两人莫名对视上,苏毓琦率先笑出声来。她窘迫的挠挠头,甚是不好意思了:“那你就更不必陪着我了,咱没苦别硬吃。”
紫芙甚觉有趣,笑问:“你既然想的这样明白,这活儿怎么不假手他人?非得亲自守在这火炉边上?”
苏毓琦沉默片刻,转过头去:“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给谁也没道理。”
紫芙没有立马接话,她不动声色的观察苏毓琦的脸色。不知怎的一个念头忽然在她心里窜起。紫芙认真道:
“宁枫是公子的左膀右臂,他的事也算公子的事。而这是公子的地盘,院里的仆役都拿公子的俸禄过活。所以宁枫的事,顺理成章也是仆役的事,并非你一人之责。”
苏毓琦愣了愣,透亮却深不见底的望着紫芙。她颇是感触道:“紫芙姐···难怪你能在外游走搜集情报呢,你脑子可比宁枫好用太多了。”
紫芙刚正经的脸又转为一笑,亲昵的捏了捏小姑娘的脸。果真是软乎乎娇嫩嫩的:
“你将药材配好,交给手底下的女使去做便行了。这活儿她们手到擒来,定是不会弄错。倒是你啊,如果你中了暑气热坏了身子···才是真的很麻烦呢。”
紫芙语重心长,苏毓琦也不偏执。转眼看了一圈后厨的仆役丫鬟,蹦的一声冲着一个满脸机灵劲的丫鬟道
“···紫薯?”
这又是谁起的好名字,一个比一个好记。想来这人也是沿袭了苏易尘的毛病,专挑别人耳熟能详的东西叫唤。
苏毓琦喜滋滋的挽着紫芙的胳膊,二人沿着抄手游廊走回屋里。身上黏糊糊的,四周炙烤难耐,以至于脚步都走的慢了些。
如此闲适散懒的时光,紫芙没忍住看着姑娘天真无邪的脸蛋,问道:“···小琦,昨日公子没惩戒你吧?”
苏毓琦先是回想昨日发生了什么,随后撇嘴道:“当然罚我了。”
紫芙压低了声音:“你可还好?”
苏毓琦郁闷的歪着头,手上扇风的动作加快:“他罚我把昨日学的诗经抄三遍!那么厚的一沓书,我今天是没觉睡了···等会儿回房我就得抄书去,否则晚膳都吃不好的。”
她埋怨的声音落入紫芙耳里,让她面上微露诧异,旋即出声笑个不停。
苏毓琦好奇一瞥,凑近道:“紫芙姐,你不替我的双手感到辛苦便罢了,你方才是在笑我活该么?”
紫芙边笑边摇头:“我只是没有想到···公子还会这样的刑法而已。”
苏毓琦挑眉道:“我也没想到难得偷听一次,居然就被抓了个现行。以后我可得小心些才是。”
二人嬉笑着回到了屋里,苏毓琦又拿着诗经和宣纸来到了宁枫的屋里。
因为他受伤的情况,苏易尘特意把他安排到了苏毓琦和紫芙隔壁屋。一有个动静就能立马照顾得到。
苏毓琦自认为十分贴心,怕宁枫一个人躺在屋里无趣,便拉着紫芙去他屋里抄书。旁若无人的劲仿佛是来到了自个儿屋里。
宁枫像雕像一样躺着,紫芙心里觉得冒犯了。也不好在人屋里大睡,只能半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
苏毓琦专心致志的坐在放茶具的小圆几上写字。等她抄写完趴在桌上小憩了会儿,丫鬟就端着熬好的药膳来了。
宁枫正在美梦中,被吵醒后又填饱了肚子,一时撑的睡不着了。
苏毓琦怕他无趣,又拿着诗经坐在窗边朗诵起来,闹腾的他翻了个白眼。
紫芙看着苏毓琦边念边透过窗缝看主院的小眼神,顿时明白了她司马昭之心,
晚膳用完后苏毓琦在屋里坐着,准备歇会再嘱咐丫鬟熬药膳的事。
她素手抓了把雪青色圆盘里的瓜子,眼神有一下没一下的瞟着坐在对面检查她手书的苏易尘。
昨日宁枫伤成这样,他们是背着苏毓琦议论的此事。可是既然已经偷听到了,苏毓琦自然不会就此作罢。
她认真学课,勤勉读书的态度让苏易尘甚是满意。简单翻阅了一手秀气规整的手抄后,苏易尘张口就抽查了一道昨日的功课。
苏毓琦庆幸一笑,对答如流。
如今时辰尚早,她还能小歇一会儿再学新书;于是东扯一下外头凉快,西扯一下今晚的菜不错。苏易尘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两句。
苏毓琦是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机里,可连门外透风的紫芙都一清二楚,望着笼在云里的落日而笑;
天空的云雾乌黑厚实,晚间怕是有雨要下。
“阿瑾···宁枫如今虽是不能动弹,但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你便没有话要问他的么?”苏毓琦终是憋不住了,眨巴眨巴眼道。
苏易尘抬眼瞧她,脸上忽而闪现抹狡黠的微笑,语气轻快道:“自是得先支开你,再谈问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