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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苏公子是什么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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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六月,天亮的时辰越发早了,连着大半个月都是万里无云的烈焰高照。江南乃是水乡柔县,微风宜人,若是老实待在家倒也算舒适。
四禧院西院有一颗梨花树,树干又圆又粗,树冠像伞一样能遮盖小半个院子。一部分绿荫跃出墙头,恰好落下一片高处的阴凉之地。
此时梨花树下阴影处的墙头,铺着一片浅黄色柔料,伴随着窃窃私语,鬼鬼祟祟传来。
“君弟,你伤养好了吗?现在可无大碍了?”一女子娇细的嗓门压低着往外传。围墙外的沈菡君仰着一张干练大气的脸,豪气的冲着墙头道:
“琦哥,我早好了大半个月了,不过是娘亲怕我落下病根非要我再静养一段时日罢了。你呢?我看你小脸蛋白里透红的,应该也痊愈了吧?”
“一些皮外伤罢了碍不着什么事的。只是我原先还担心你呢,你竟一封信也不给我来。”苏毓琦许久未见到她,粉面扑着满满的笑意。二人像是偷情之人似的,只能隔着一道围墙互诉心意。
沈菡君挠挠头,颇是难为情:“也不是我不想来···是我娘,她听闻了是一位苏公子救了我后,死活不让我叨扰你了。我今儿个也是趁着我娘给我姥爷上香去了才偷摸来找你的。”
苏毓琦明净的眸子缓缓凝住,似是不解:“我一点出格之事都未行过,君弟为何不能与我来往了?”
听闻苏毓琦很是天真的反问,沈菡君面露难色,试探道:“琦哥,你与苏公子,是何干系啊?”
苏毓琦心中黙了黙,呆呆的眨了半晌眼睛:“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你又知道他是何人吗?”沈菡君瞧她不知事故的模样,干笑两声,似是已经知道了答案。这姑娘还被蒙在鼓里呢。
苏毓琦面露不解:“他该是何人?”
苏毓琦想从沈菡君知道一些真相,可惜她天真的追问,却不懂沈菡君对于苏易尘的避讳。好像在背后议论苏易尘的有干事情,都算是冒犯。
沈菡君摇摇头,道:
“你这傻姑娘,对苏公子分毫不知就敢同住一屋檐下,也是胆肥。不过他手耳通天,我可不敢在人家家门口就议论主人。你问小猫小狗那些不怕死的都行,千万别来问我了···琦哥,我今日是偷跑出来的,有空闲时我再来找你玩。我先回去了。”
沈菡君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苏毓琦,便活蹦乱跳的消失在巷尾。剩下墙头一脑子雾水的苏毓琦呆呆的坐着,想着一个事情入了神。
沈菡君一个死到临头还要豪气万丈的姑娘,怎么对苏易尘如此畏惧?
“这是素娘刚给我做的杏仁酥,分给你尝尝。”苏毓琦捧着新鲜出炉的糕点,咽着口水端到了麦冬面前。
麦冬刚把书房的书拿到太阳底下晒晒潮气。得空了坐在屋檐下歇息,远远地就看见了心事重重,预谋不轨的苏毓琦直奔他而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日你可都舍不得吃的,里面可没下毒吧?”
麦冬倒是还没那么傻,挪挪屁股离杏仁酥远些。
苏毓琦心中暗骂了他一句,然后笑嘻嘻的捧着糕点坐到他边上。两人一个挪一个跟,把麦冬逼到了柱子边无地了,才分出胜负来。
麦冬抱着柱子弱小的看着意图明显,谄媚而笑的苏毓琦,颤抖道:“你这是作甚啊?有话直说。”
苏毓琦嘿嘿一笑,明亮柔凉的眸子透着狡黠的意味:“麦冬,你跟了阿瑾多久啊?”
此时的麦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就五六年···我算是最晚到公子身边的,只在你前头先来而已。”
“那你肯定知道阿瑾是作甚的了?”苏毓琦笃定的一笑。麦冬眉头一皱,经历上次几鞭子可是长教训了:
“你怎么突然好奇这个了?”
“江湖不都有门派划分的吗?那阿瑾是哪门哪派的?什么来头啊?”苏毓琦承认自己之前是太不想事了,待了三年才想去了解苏易尘的身份。
麦冬移开目光,斩钉截铁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你换个人去问吧?”
“咱不是拜把子的亲兄弟吗?这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你为何不能告知我?”苏毓琦眯起眼,立马就要批斗他这幅德行了。
“那看谁愿意说你就找谁吧···嘿嘿嘿,我们今日不是亲兄弟,等你问明白了再来跟我拜把子。”麦冬可不上当心软,推开她的桎梏拔腿就跑,临走前眼疾手快的夺了她一块糕点,跑的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苏毓琦瘪瘪嘴,甚觉无趣。就是闻着香气逼人的糕点都没有胃口。不过她心中极有疑惑,自不愿就此做罢。于是故技重施,捧着一碟杏仁酥把人挨个问了个遍。
素娘在厨房倒腾厨艺,今日准备来道清炖西湖甲鱼汤,面对巴巴讨好的苏毓琦只让她去找菱华,否则中午就没她好吃的。
所谓民以食为天,苏毓琦又转阵地去找菱华。
菱华正愁因为地窖的冰块不够在骂南瓜头呢,苏毓琦到院门口听见骂声后转身就走。她长看天空一眼,闷闷不乐的自己吃了起来。
正投地无门时。苏毓琦听见头顶响起一道嘲笑,她咀嚼一顿,抬头往屋檐望去;这大晴天的,宁枫正带着斗笠在屋顶睡大觉呢,估摸着是怕游手好闲的被菱华骂,宁愿遮着大太阳也要待在上面。
苏毓琦觉得阳光刺眼,眯了眯眼睛后一跃腾飞到屋顶。
宁枫见到她直接杀了上来后脸一变,默默的又把盖头盖上了。
苏毓琦扯了扯他的衣摆,晒得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理直气壮道:“你在上面看我笑话不是?”
黑色斗笠下传来少年懒懒的嗓门:“我睡着了。”
苏毓琦望着院里走走来来的人,自顾自的说道:
“阿瑾也不是无恶不赦的大恶人,为何你们都不愿告诉我他的身份?难道他行的是暗地里的生意,所以不能透露给旁人吗?”
宁枫虽然嘴巴捂住了,但是讥笑却从胸膛里传了出来。
苏毓琦默默瞪了他一眼,圆圆的眼写满了愤愤:“宁枫,你上次贪玩将菱华姐养在荷花池的龙鱼弄死了好几条,她现在还以为那些龙鱼是热死的呢。”
宁枫的笑蓦然一顿,好似石化了。
苏毓琦也是被逼得无可奈何,在他面前挺直了腰杆道:“我人是傻了些,平日也藏不住事的。你放心的话就让我自己去问吧,左不过我没头没脑的说漏什么呢。”
苏毓琦抑扬顿挫的说着这话,娇柔的话语偏是一本正经,威胁别人起来也没甚威严。
不过宁枫可是怕极了菱华,斗笠一掀就抓住了压根没打算起身的苏毓琦:“你这二世祖,偷溜出去这个把月还真是学到了不少。”
苏毓琦得意一笑,白皙的粉脸明媚娇美,冲他抱拳道:“客气客气。”
宁枫一个白眼过去,这才坐直了身子,两条腿懒懒的支出去,没好气道:“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公子?这事谁有他自己清楚?”
“这几日我要么就是去找他说话,要么就是做了好吃的去讨好他,可他要么说有事要处理,要么说要好好歇息,反正是不愿意见我。我算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苏毓琦沉着一张小脸,边吃着没剩几个的杏仁酥。
宁枫瞅着她愤愤不平的模样,小心翼翼的从她怀里偷了块杏仁酥,见她神思远游,边吃边笑道:
“那你是打算之后都不见公子了?”
苏毓琦颓了颓,道:“哪轮得到我不见他,明明是他心中有气,对我失望至极,不愿再理会我了。”
宁枫大笑道:“这于你而言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你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翻墙出去了,大可抬头挺胸的走正门,想去南边北边西边还是东边都随你意。怎么着,现在公子不管你了,你反倒觉着不自在了?”
“阿瑾可不是不管我,他这是欲擒故纵···他越是放任我不管,我越是不敢肆意妄为。他整日冷着我疏远我,我心中说不上来的难受···我倒是想他跟之前一样骂我一顿···”
苏毓琦低低诉说,宁枫眼中略有深意。头一转又变成了不羁的笑容:“公子过几日便要去魂虚派,参加新掌门的继位典礼。”
苏毓琦顿了顿,不明他怎么突然换了个话题。
不过多的宁枫不敢再说,提着斗笠就飞走了。又留下苏毓琦一个人,她心不在焉的手伸向碟子,一摸便是手心空空。
苏毓琦低头一看,才反应过来杏仁酥都被宁枫偷吃掉了;那厮一向是人过留财雁过拔毛,精明狡猾的笑面狐狸。没想到三年过去了,苏毓琦还是被他少年阳光的皮囊给骗过去了!
“宁枫,你赔我的杏仁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