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柠檬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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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就该来杯柠檬水。」
2024年6月11日，学生们刚刚挥霍完那校领导口中“长达三天”的端午假期，心思还没飞回来，就迷迷糊糊的上了月考的战场。
风用着海浪扑上沙滩的汹汹来势，裹着热气从打开的门窗冲进教室里。
风扇呼啦啦的转着，空调也在嗡嗡的彰显存在感，像是要让人知道它在勤勤恳恳的工作。
年余坐在门边，一个空调风扇两不管的地带，天气又实在是热的过分，因此那些嗡嗡的，呼啦啦的声响。
年余听起来就像是要她自生自灭。
她捏在手里面的笔在答题卡上飞快地游走，眼睛却默默偏向她头旁边的风扇按钮，她有点想分出三根手指然后“啪”的一声关掉风扇。
这样，她就能别人和她一起享受夏天的感觉了。
年余心知这根本不可能，只好把心思收了回来，擦了下脑门上和手心里的汗，继续攻克她的三角函数大题。
“本堂考试还有十五分钟，请注意掌握时间。”
那道播音腔很标准也很好听，但是年余看着她还有着两道大题空着的试卷，心里面只有“我靠，谁来代表我消灭一下这张答题卡，来世我愿意为了他当牛做马。”
她麻木地从题目里学所谓的新知识，听到监考老师说还有一两分钟的时候，她看着自己感觉有点抖的手和密密麻麻的计算过程，年余很慢的眨了下眼。
她迷迷糊糊的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因为不会，卷子上大片空白的那次考试。
她记得那时候最开始是慌乱的，接着就是长久的茫然。
接着呢，课没依旧没听，书依旧没背，瞌睡是一定要打的，作业是一定要抄的。
年余陷在那种迷茫里出不来，像是被绑住困死了。
刺耳的一声“叮”，两遍考试结束。
把年余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里硬生生的拔了出来。
她停下笔，把答题卡摆正放在不用收的试卷和草稿纸上面。
监考老师很快就把卷子收完，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完全不顾同学们还黏在卷子上的眼睛。
他看完试卷，抬起头来看教室里欢腾的同学们，接着一句可以出去了，教室里也就响起一阵板凳跟地面摩擦的声响。
数学是最后一门。
因为年余没带尺子，也没有买笔袋，所以她只需要把她带进考场的一支签字笔，一支2B笔捏在手里，在教室门口顺手捡起她那本干干净净的数学书就可以直接回原来的班级。
这次月考是按半期成绩排的座位，依校领导的话来说，就是打压那些不努力的学生，让大家建立危机意识，毕竟三年一晃就过去了。
怡远楼有十间考场，临远楼有十五间，一间教室三十个人。
年余在第十七考场。
而按中考成绩，她是四班的。
她混进嘈杂的人群里，因为个子矮，实在没啥存在感。
风还是很热，榕树叶绿得发黑。
年余穿过红白色的跑道，去怡远楼旁边那棵很粗壮的黄桷树下坐着，等上课铃声敲响。
这棵黄桷树被栽在操场旁边，怡远楼和临远楼的中间。
因为怡远楼有两层比操场低，这棵树也实在是挺拔，导致它的的树冠直接超过了怡远楼的楼顶，跟临远楼差不多齐平。
大概是因为有三分之一的树枝在临远楼的前面，学校又背江而建，导致它们不能照到下午的阳光，因此那些树叶比另一边的要生长地慢。
这棵黄桷树也就出现三分之二的树叶已经绿油油的，剩下被挡着的三分之一还是嫩黄色的现象。
年余在树下边坐着，像在发呆，脑子里却在想，她等会儿一定要请假出去买杯柠檬水，来润泽一下她被考试打击的弱小心灵。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钟，还有五分钟上课，年余把数学书随手扔在花坛铺的瓷砖上。
她立起身子，往临远楼安装的空调外箱下边走，然后趴在栏杆上。
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阳光照射下的长江。
江水并不澄澈，甚至可以说是浑浊的。
太阳光很盛，反射在江面上。
年余觉得阳光汇聚形成的那团白色真的很干净，尽管实在是刺得人睁不开眼。
上课铃很快敲响，周边零零散散的同学也都涌进了各自的教学楼，乃至班级。
年余也晃进了教室，她抱着数学书，看见了讲台上穿着黄底红花裙的地理老师。
年余眨了下眼睛，有点疑惑怎么不是班主任。
但她没问，只是很轻的颔首，操着比她平时小的音量说了声报告。
见地理老师点头，她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然后扫了眼四周，把自己的地理月考卷从桌肚里掏了出来。
年余的地理卷被她弄得有些皱，老师还在讲选择题，年余不想听，也听不下去，就撑着脑袋看自己圈的选项。
她手里捏着仅有的一支笔，听着老师在那说人口啥的，人生第一次希望见到她的班主任——李石青。
年余理解不了李石青是怎么继初中之后又成了她高中班主任的。
她有些神经兮兮地想，她对李石青已经没新鲜感了。
过一会，又想到了自己的请假意愿。
“好想喝柠檬水”，她嘀咕了一句。
她把手交叠摆在桌面上，脑袋侧趴在自己的手上叹了口气。
分针慢悠悠的移动，定格在30的时候，年余咬着口腔里下唇的那点肉，却是坚定的站了起来。
地理老师也就是顾娴看见了她，她皱着眉问怎么了。
年余抿嘴，开口说：“我有点事要找班主任请假”。
她看着顾娴，右手也从桌子上拿了下去，捏起了书包的系带。
顾娴眉头皱得更深了，过了会儿，还是同意了。
一副别碍她眼的样子。
年余没啥感觉，她早就对自己的不讨喜心知肚明了。
她拎起书包就奔办公室走，一点也不迟疑，只是在办公室那扇蓝色的门前停顿了一会。
“报告”，年余走到李石青面前站好，她感觉到了李石青的余光。
“什么事”，李石青说。
年余看了一眼李石青的办公桌，知道他在写教案。
她细细的捏着左手边的书包垂下的那根带子的纹路，借此来舒缓自己的紧张。
接着年余提了她要请假的事。
李石青跟顾娴一样最开始都没作声，顿了一会儿，他说，“为什么请假呢？”
他说完之后把身子偏过来看着年余的脸。
年余又开始叼着下唇嘴里的那块肉，她舔了下嘴唇。
“我要去我嬢嬢家拿些东西，具体是什么，不方便说，反正……”
年余抬起眼皮瞥了眼李石青的表情，没再说话。
李石青把请假条从抽屉里拿出来，开始写。
“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对得起你爸爸不？我已经懒得管你了，你自己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好好学”。
年余听见了，没去想也没回答。
她接过李石青递过来的请假条，提了下单肩背着的书包，走出了办公室。
年余走出校园的时候其实很平静。
原本她还以为自己会像个蘑菇见了雨一样兴奋的。
她径直去了她嬢嬢租的房子，年余开始敲门，把指节都给敲红了，她感觉有点痛，就开始拍门。
再过了一会，年余没再尝试了。
她叹了口气，抬头把眼睛里那点泪意憋了回去。
她听见房子里面有人在切东西的，砰砰的一阵响，直到她敲门才停下。
年余不想拆穿。
年余感觉有点烦躁，大概是夏天的原因，她这么告诉自己。
她往楼下走，脚步放得比平时重，方便房子里的人听见。
告诉他们，年余这个讨人嫌的玩意儿离开了。
她停在四楼，聚精会神的听着上一楼的响动。
有门打开了。
年余在心里默数三秒，往楼上很轻的走，正好看见她嬢嬢房子的那扇门关上。
年余本来想笑的，发现根本笑不出来，她啧了声，真的下楼了。
她开始背着个书包在街上乱晃，眼睛到处乱转，看着五六点的榕镇。
年余慢慢走到了车站，然后猛地看见路边停靠的公交车里，有两个男生在牵手。
他们牵的很小心。
以至于年余头次觉得她爸的基因也不是全然坏的，就她玩手机的那个程度却没近视而言，真得感谢他。
年余恍惚着，直到公交车开走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大脑为了给她点刺激导致看到的假象。
她记得那谁写的《乡土社会》里大概写过这么一句话，在乡土社会中，同性关系并不少见。
但是究其乡土社会，年余始终觉得这一关系在农村依旧是少见的，包括榕镇。
尽管这里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同性恋这一恋爱关系，但是更多出现的是女同性恋，而非男同。
女生“相对来说”可以自在的和直女接吻，但男生他们一般表现出来的是找个同学坐人家大腿上蹭或者动两下，模仿性/交。
这并不代表这一男生可以接受和同性接吻。
她固执的觉得，性取向更多由基因决定，源于遗传和变异。
这是生物学上对同性恋做出的解释，它阐述了同性恋的产生原因以及该性向的正常。
而所谓社会上90%的人是双性恋这一观点年余并不支持，她认为性取向是由自己并不喜欢的长相却因为那具身体产生性冲动的人的性别来决定的。
你可能觉得同性的身体或者长相符合你的审美，但你不一定会产生性冲动。
比如说，你是一个女生，你觉得另一个女孩子很漂亮，但是你不一定会有想要跟她做/爱的想法。如果没有，那你只是纯粹的欣赏美，如果有，那也只能说明你有发展成为同性恋的倾向。
但是你因为那是一个女性身体曲线甚至性/器/官而产生了性冲动，那绝大可能你是一个同性恋。
对于男生也是一个道理，而双性恋则是两者都有。
所以她觉得社会上普遍出现的女同性恋为一时热情，男同也是。
究其原因，年余认为是同性恋出现在大众视野当中。
但这是在榕镇这个小乡镇上，你可能产生对同性恋的好奇，但不一定会去实践，因为所谓的流言蜚语真的能压垮一个人，没人想去承担这个风险。
何况是一对男生啊，年余实在是好奇他们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同性恋，好奇他们的关系是怎样发展的。
她一边往奶茶店走，一边瞎想。
年余突然醒过神来，拍了几下头，想让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滚出她脑壳。
但她发现根本不可能，这时年余觉得柠檬水不只是拿来润泽她被考试打击的心灵了，她还需要靠柠檬水来冷静一下。
她想，她要多加点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柠檬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