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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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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烃拖着自己的步子,站在街边将手机上这四个字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越看指尖绷得越紧,直到手心生出细汗,他才将屏幕一灭,揣回了兜里。
他随手招了辆出租车,跟司机报出了地址。
司机一路没跟林烃说话,林烃也没心情讲话,直到下车看到图片上的出租屋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实地看房,直接就把租金押金一股脑地交了。
林烃深吸了口气,掏出中介给的钥匙,在铁门上插进去一转,略有年头的铁门发出嘎吱一声响,他走进出租屋。
比图片上看上去更小一些,但五脏俱全,一个人住足够了。
林烃将行李往地上随意一扔,又搜了一下附近超市的地址,买了点日用品之类的回来。
顺便还买了包烟。
他将小屋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泡了桶泡面,坐在椅子上一根接着一根抽完了整包烟。
这一天就算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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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到学校时,林烃是踩点去的。
即使这里离学校不过两公里,他骑个自行车很快就能到。
即使他早上5点就醒了。
他不想不去,学校还得跟苏黎打电话确认;也不想去,不想见到那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人。
挣扎许久,林烃终于踩着上课铃到了教室后门,还没来得及顿下步子,便被门后一道身影用一股蛮力拽着胳膊,几乎算得上是拖着,摔进了厕所隔间,背部撞上隔板发出嘭地一声巨响。
随后是金属门栓嘎达一下被锁上,林烃被闻阑抵在隔板,身子压的很近,面前那双曾见过无数次的眼,此刻眸色暗的吓人。
林烃望着面前的闻阑,心揪着疼。
他应该这两天没睡好,眼下泛着青,双目瞠红,下巴处冒出了些胡渣。
闻阑擒住林烃手腕的力道不见松弛,反而更加用力,五指深深陷进了林烃皮肤里。
“你去哪儿了?!”闻阑咬着牙问。
他的嗓音沙哑了许多,身上的烟草味重的难以忽视,遮住了那股令人又爱又恨的檀香。
“放开,痛。”林烃挣扎了一下胳膊,但闻阑仅是反应过来似的松了指尖的力道,皮肤上的锐痛虽消失了,但腕骨依旧被遏制住,传来的钝痛没有减少分毫。
“为什么突然走了?为什么不理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跟我说么。”闻阑的语气开始变得温柔,甚至可以算得上哀求的地步。
林烃不愿看到这张神似陈颂的脸,露出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
他略微移开目光,故作不耐地顶了顶腮帮:“没什么,就是玩腻了,别当真......”
“你骗鬼呢?”闻阑嗤笑一声移开头,又转回来望着他。
“我还是想找个女的。”林烃轻翻了下眼皮,露出十足的轻佻。
闻阑被他的态度彻底激怒,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用力掰开,近乎凶狠地吻了下来。
这次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毫无章法可言,像冰雹一般生硬地打了下来。牙齿撞上唇角,口腔漫开甜腥,像一只爱而不得的困兽,在隐蔽的角落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林烃仅仅是默默地接受着,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抗拒,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闻阑的动作渐渐放了缓,他睁开眼,发现林烃从始至终都没闭上眼,眼里是他看不透的冷漠。
捏住下巴的手移至林烃的脸颊,闻阑轻柔地抚摸了下,又温柔至极地用唇在林烃嘴上啄着,随后学着林烃之前的样子,用舌尖在他唇上打着转,再一点点舔开唇缝,探了进去。
第二个吻,又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隐忍、温柔。
林烃忍不住闭上了眼,却依旧不敢回应分毫。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又缓又慢,像是在一点点讲述着从最初开始的情意,酸涩的、隐蔽的、含屈的......林烃的脸颊开始变得潮湿,却不是他的。
林烃睁开眼,面前男人的双眼依旧紧闭,他看见闻阑黑羽般的眼睫上挂着泪水,又随着呼吸上下颤动,眼睫根部还泛着红。
过了很久,直到林烃脸上、那属于面前男人的眼泪变干,闻阑才抬起了头,擒住手腕的力道也渐渐松开,轻扯了下嘴角。
“我知道了。”
林烃听见面前的人小声说。
之后闻阑便走出了隔间。
他听见外面传来水流声,应该是闻阑在洗脸。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闻阑那双眼睛现在的样子,可他却没有资格再看一眼。
林烃闭上眼,仰起头抵在隔板上,身体不自觉发起了抖,脸颊开始布满热烫的湿润。
这次是他的。
林烃攥紧了手掌,极力想要遏制住在周身血管里沸腾着的不适感,直至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他才走了出去。
洁白的大理石洗手台面上,刺眼地放着一根带着平安扣的红绳。
林烃伸手将它戴上了自己另一边手腕,又将长衣袖拉下盖好。
他俯着身子,就着那个明显占满了水珠的,闻阑刚刚使用过的水龙头洗了把脸。
直到掌间传来刺痛才发现,手心因攥紧,而被指甲留下了几道月牙般的破口。
万幸,他临崖勒马,从此闻阑继续走他的青云大道,自己接着渡那幽长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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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模考被拉开的桌椅还未来得及并拢,林烃又重新坐在了与闻阑隔了个空道的地方。
闻阑那群手下们,也不知是忙着留学的事还是怎么,这些天都颇为安静,即使没有眼力见如于知乐,也在看到二人阴沉的面孔时跑的比兔子还快。
闻阑至此之后,再没跟他讲过一句话。
至少在教室时,闻阑不是在听讲就是在写题,甚至没多看林烃一眼。
就像从来没认识过一般。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短短的几天过的比前几个月都漫长,高考如期而至。
林烃的考场就在本校,闻阑在远一些的实验中学。
高考带来的紧张,暂时压抑了内心的不安躁动,随着最后一门考完,林烃停下笔望向窗外——短短一年不到,自己竟然对这所学校起了眷念。
即使是待了更久的渝州三中,他在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半分不舍。
从没人在乎过他要往哪里走。
“林哥!你考得怎么样!”于知乐和他考场离得近,最近总拉着他一考完就问东问西。
“还行,题目比我想象的简单一些。”林烃如实回答。
“艹。”于知乐的面上毫不掩饰对学霸的鄙夷,“我要是有你这个成绩,我爸妈得乐开花。”
林烃笑笑,跟着他一起下楼。
“林哥,最近闻哥有理你么?”于知乐问。
林烃一愣,就像许久没听别人提起过这人一般:“他,怎么了?”
“闻哥好像和他爸吵架了,好像让他联姻什么的吧……他不愿意,反正挺颓的最近,我给他发消息都不理。”
联姻。
即使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早在跨年夜那晚林烃就知道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即使他和闻阑现在也不再联系。
但失去一个人,和看着那个原本属于自己的人成为了别人的,两种感觉还是差了不少。
林烃忍住了腿上传来的脱力感,边朝着校门口走着,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被上天拿着冰激凌小勺一点点地挖空。
他看着于知乐奔向自家的车,对自己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林烃也挥了挥手。
再见了,只此交叉一次的错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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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林烃并没有和众人一样挤着上网站看成绩。
他蜷缩在出租屋的小床,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毛玻璃上,没有起太阳的时候,他这个房间总显得有些阴冷潮湿。
林烃从床上伸出手,在床边桌子上摸了摸,找到了烟盒——是空的。
这场雨下了好些天,林烃本就不想出门,这下更是近一周都没出过门了,冰箱里的速冻食品和柜子里的泡面已经吃完,最后一根烟也在昨晚被他抽掉了。
他昨晚去洗手间的时候余光瞟了眼镜子,整个人颓废地不像样,甚至让他怀疑,要是闻阑见到了现在的自己,肯定不会喜欢自己。
闻阑,又是闻阑。
自从高考的弦松掉之后,他脑海里不可避免地想到的,全都是闻阑。
他将空烟盒攥紧扔进垃圾桶,起身洗了个澡。
浴室全身镜上渐渐浮起一层白雾,模糊掉林烃双手腕上的红绳——他曾取下来过,但又忍不住、续命般地戴上了它。
至少戴着的时候能感到一丝缱绻,心里的亏蚀又被虚虚缝上一截。
电热水器的热水量是有限的,林烃洗着洗着,直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水变凉,才抬手关了水,换了身衣服出了浴室。
他往床上一坐,一只手拿着浴巾擦着头发,另一只手则打开了姚班发来的微信。
-林烃,你这次考的很不错!你查分了吗?
林烃回了句‘嗯,谢谢姚班。’这才不急不慢地打开了链接。
大多数人都查完了,他很顺利地进了去。
661分。
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航空大学应该是稳的。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闻阑。
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
林烃拿起桌上喝剩一半的矿泉水一口气灌了,命令自己不可以再想他。
闻阑考得好与坏已经和自己没有半分钱关系了,更何况,他也不会再和自己去航空大学。
说起来自己为什么想要去航空大学来着?
好像是想和闻阑一起看星星。
林烃愣了半天才发出一声苦笑,重重在眉间捏了捏。
来来回回兜兜转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世界已经全部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