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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尘【修】 ...

  •   “同志们、同志们……大家知道这座山的来历吗?”

      停云山上雾霭朦胧、风景如画,一行人刚入山脚,带领团建的导游笑着向大家发出疑问。

      慕笙清站在人群后方,阵阵微风吹起他背后束着的长发,飘逸、轻漾。

      他难得出来散心,刚下车时就觉得这里十分熟悉,像是在此居住了许久,而导游的话引起他些许好奇,于是便悄悄站在一旁,静待导游的下文。

      “相传啊,千年之前,有位闻名天下的白衣医者和另一位臭名昭著的朝廷鹰犬曾在这发生过一段故事……”

      “闻名天下和臭名昭著?”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个人各有各的出圈方式啊!”

      “哈哈哈哈哈哈!”

      旅游团里的一人提出自己的想法,众人听他的言论都被逗笑了。

      导游抬了抬小蜜蜂,笑得乐不可支,说:“这位大哥说得不错,现在大家跟我往这边走,前面还有一座竹屋……”

      “竹屋?”

      “秋月观中山月夜,停云堂下菊花秋……”

      慕笙清只听了个大概便默默远离大部队,导游提到竹屋时,某些画面在他脑海里一闪即逝,他不缓不慢往山中竹林走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指引他来到这里。

      而那竹屋里应该是有菊花的,不过如今并非是秋天,只怕是见不到菊花盛开的景色了。

      慕笙清心中有了定论,但依然想去竹屋一探究竟。

      林中清风徐来、雾气弥漫,丝丝凉气扣人心弦。本应炎热的季节,在这竹林之中却有一股凉爽之意。

      青年身着白色衬衫,仅一根浅色发带束住及腰的墨发,随意接住一片飘来的竹叶,指腹捻了捻,风一吹,便放任它掉落,他继续向林中深处的竹屋前进,举手投足间却有那白衣医者的风姿。

      “梆梆梆——”

      竹林之中传来阵阵砍竹子的声音,年迈佝偻的老翁正挥动斧头卖力地砍竹子。

      老翁的身后还有一匹白色老马在垂头吃草。

      见状,慕笙清好奇上前,问道:“老人家,竹子不应在冬季砍伐最好吗?为何此时就砍了?”

      老翁转头看慕笙清的刹那,混沌的眼眸明显睁大,带着不可置信,只一瞬便又黯淡无光了。

      老翁默默低头,喃喃道:“不是为了砍伐卖钱,只是为了完成对已故之人的承诺。”

      说完就不再理会慕笙清,自顾自牵起老马,拖着半截竹子往竹林深处而去。

      “原来是祭奠故人?”慕笙清百感交集,又觉得奇怪,目送老翁离开,才抬脚重新往竹屋的方向出发。

      待慕笙清走远,那离去的老翁和老马再次突然出现在竹林里,他看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满是皱纹的脸慢慢流下泪水,双手作揖,弯腰行了大礼,口中激动呢喃着:“公子啊,您终于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老翁和老马的身影渐渐变淡,直至消失……

      ……

      竹叶被风吹落地面,坠于青年脚边,清冷的凤眸向前望去,竹屋外的梧桐树下坐着一紫衣男子。

      男人右腿屈起,右手散漫地搭在膝盖上,绛紫色的衣服将他的身姿展现得淋漓尽致。

      紫衣玉带,矜贵无双。

      梧桐树似有千年之龄,高大葳蕤,枝叶繁茂,点点斑驳的阳光透过浓密的绿叶,风一吹动,便簌簌颤抖,传出沙沙的声音。

      他抬眸回望,桃花眼微波流转,妖孽般的笑容让男人更加雌雄莫辨,却不显女气,那双潋滟的眼眸像是在看所爱之人。

      是了,若说竹林之中少了什么,便是这跨越千年的缘分与相逢。

      男子的面容渐渐与慕笙清梦中容颜重合起来,年轻人不禁怔在原地。

      楼远轻轻拂了拂身上杂乱的竹叶,从梧桐树下站起,朝愣住的慕笙清踱步靠近。

      望着呆愣的青年,男人的桃花眸中染上笑意,对他作揖拱手,礼貌问道:“在下楼远,不知先生是……”

      慕笙清微微回神,了然一笑,回礼道:“在下……慕笙清。”

      一瞬间,时光倒流,二人的相识与千年前的一幕逐渐重叠。

      那年大雪纷飞,骤雪初霁,厚重的雪色压弯了停云山上的竹子,一个黑袍青年满身伤痕,倒在竹屋前的梧桐树下,血色染红洁白的清雪,在雪地中显得尤为妖艳,为冰冷的雪色增添了一丝暖意。

      白衣公子束身而立,身上斜挎着同色的布袋,削瘦的腰间绑着几道银线和一枚刻有青竹的玉佩,身侧牵着一个七八岁的粉衣小姑娘。

      一高一矮的两人站在梧桐树前,脚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箩筐,像是刚刚从山下采买回来。

      小姑娘睁大圆圆的杏眼,躲在白衣公子身后,好奇观察梧桐树下受伤的漂亮男子,那名年轻公子轻皱眉头,似在思考要不要救人。

      黑袍青年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伤,还很好心情地拱手,露出个虚弱的笑容,对白衣公子说道:“在下锦衣卫指挥使楼远,不知公子是………”

      居然是东云朝廷的人!

      因着礼节,那公子虽有些许意外,也微微弯腰,拱手见礼道:“在下姓慕,名笙清。”

      “我是温暖!”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紧跟其后。

      “原来阁下便是闻名天下的慕神医!”

      “听说公子医者慈心,仁爱世人,可您似乎不愿意救楼某?!”

      楼远玩味似地调笑,半点没有身受重伤的样子。

      慕笙清嗓音冷漠:“阁下看起来无甚大事,应是不需要在下救命!”

      “师父,救救他吧,你看他长的这么好看,死了多可惜呀。”

      慕笙清刚拒绝,身后的小丫头拽了拽他的袖子,急切喊道。

      慕神医:“……”为何要拆师父的台?!

      慕笙清有些为难,抚摸小温暖垂下的软发,解释道: “阿暖,不是为师不愿救他,他的身份……”

      东云国的锦衣卫,臭名昭著,声名狼藉,首当其冲便是这位指挥使大人。

      据说他乃东云德昌帝的养子,颇受其宠爱,但性格阴晴不定、凶狠乖戾,为人嚣张跋扈、独断专行,朝堂中人人惧怕,就连百姓都骂其勾魂阎罗,可止小儿啼哭。

      这样乖张残暴的人,死便死了,也算为民除害,积攒福祉。

      楼远:“……”!!!

      “呐呐呐,两位,你们当真是一点也不避讳我这个当事人吗?”

      楼远甚是无奈,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已经沦落到这种境地了吗?!

      “并非在下不愿救您,而是您的身份会给在下和小徒带来麻烦……”

      慕笙清边说边将小姑娘藏于身后,神色无波无澜,语气虽委婉,却丝毫不闻仁善之意。

      凤眼悲悯、冷凝,周身还有一抹化不开的郁愁,令人怪异的割裂感。

      听见慕笙清直白的话,楼远似是被伤透了心,面露委屈,宛若看负心汉那般哽咽道:“公子不愿救楼某,楼某也是明白公子难处的。”

      “在下是人见人恨的锦衣卫,但公子看我伤得如此重,也施舍一些药物给我吧,就当可怜可怜则个。”

      慕笙清听楼远一席话,清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内心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方面是见到伤者的仁慈之心作祟,另一方面又怕楼远给他招致祸端。

      他并非蛇蝎毒辣之人,甚至有些心软,看楼远这悲恸欲绝的模样,内心的天秤早已倒向另一边。

      “好。”他说。

      楼大人桃花眼亮起,以为慕笙清答应救他了。

      只见面前的白衣公子在身侧的布袋里摩挲了下,掏出一瓶金疮药丢进楼远怀里。

      楼远:“……”

      说给药就给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那我装惨的意义在哪?!

      “阿暖,咱们回家。”

      慕笙清拎起地上的箩筐,轻推小姑娘的后背,显然不打算再管楼远的死活。

      “撕拉——”

      见慕笙清真要走,楼远没沉住气,一着急拽住眼前人的衣摆,用劲太猛,外袍承受不住他的力道,撕裂了一块。

      楼远看了看手里的布块,又抬头看了眼慕笙清没有表情的脸,尴尬地笑了笑。

      “这这这这……楼某不是故意的……”

      他腆着脸赔笑,刚刚动作太大,导致腹部的伤口崩了些,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脸色愈发青白。

      慕笙清鼻尖轻动,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淡然地开口嘲讽:“楼大人挺生龙活虎的!”

      “这不,还有力气扯在下的衣服。”

      楼远自知理亏,但他脸皮厚,捂住腹部的伤口,因为失血太多,眼前有些发黑,强忍着痛意继续笑道:“是楼某唐突,慕神医回吧,楼某一会爬远点,绝不脏了慕神医院前的地。”

      雪色染血,在黑袍青年周围绽放血红的花,梧桐树枝桠的雪花往下飘,像繁星点缀血湖,昳艳而靡丽。

      这一招以退为进,倒是让慕笙清难住了。

      万一让这人死在停云山,东云国锦衣卫找到此处,必定是个大麻烦。

      慕笙清凤眸严肃,这人就这么笃定他会救他?!

      要不直接杀了,丢下悬崖,造成他失足跌落山崖的假象,似乎也是个好办法。

      短短须臾,慕笙清起了杀意。

      “师父……”

      温暖扯着慕笙清宽大的袖子晃了晃,楼远的脸色越来越白,小姑娘想救他,但怕慕笙清不肯,撒娇道:“师父师父,你救救他嘛,阿暖会把美人哥哥藏好的,不会让人发现他的。”

      除了娘亲和师父,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人。

      眉眼深邃妖艳,尤其那双桃花眼,凝视人的时候似是含情脉脉,不同于慕笙清的淡漠如雪,男人有一种异域而惊心动魄的美,像是一把锋利的、暗含杀气的、尚未出鞘的刀。

      七岁的小孩思想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以为藏住楼远就是皆大欢喜。

      慕笙清拍拍小姑娘软软的发顶,无奈叹口气。

      氤氲的雾气含糊飘渺,似他心底无声的妥协。

      罢了,罢了。

      善因恶果,自有天命。

      他亦是个无辜受累的伤患,何必杀他徒增罪孽!

      楼远眼前恍惚,隐隐觉察慕笙清有松动之意,便趁热打铁,费力举起手掌保证道:“在下必不会给二位带来麻烦,若是在下招来祸事,楼某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公子及其家人。”

      见楼远发誓,慕笙清思忖稍许,同意道:“大人既诚心,在下便认大人是个磊落之人。”

      也不能让人死在他家门口不是。

      为防出事,要不给他下点毒?!

      白衣公子蹲下身,托住男人的腰腹,拾起楼远怀里的金疮药,简单给他止住腹部的流淌的血渍。

      随后将他的另一只手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迟缓起身,男人腰侧的血液染红白袍,他也未曾嫌弃。

      楼远随慕笙清的动作扶着梧桐树树干站起来,一步一晃向前挪动,突然低头小声笑道:“慕神医是不是想杀我?”

      “楼某感觉到了!”

      慕笙清轻嗤,被猜中心思也无所谓,认为他多半有病。

      都是快死的人了,还有心情挑衅别人,不是有病是什么?!

      慕笙清没搭理他,转而指尖冒出银针,拖住楼远腹部的手一抖,往他伤口处穴位扎了一针。

      楼大人痛呼一声,没再作妖。

      “阿暖背好箩筐,回家。”

      “好哒,师父。”

      两人一小孩慢吞吞穿过雪间石阶,蜿蜒的血迹混进白雪里,在通往竹屋的小路上留下了一道醒目诡艳的痕迹。

      经过温暖死缠烂打,成功让慕笙清接纳楼远,从此天长地久、万里河山,羁绊相牵己心,便有了后来的不解之缘。

      至此,他们的故事也将从这里开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尘【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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