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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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缇缓缓回神，抬眼望向白米时，几滴粘稠的暗血顺着眼罩一侧柔软的发梢滑落，微微滚动的喉结旁，脉搏略微加快。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如此郑重的感谢。
想想他之前当着人面斩杀污饕时发生了什么……恩泽尔长官会训斥他没有在五秒之内解决，其他新兵则捏紧了鼻子，四散而逃，独留下他一个默默清理污饕留下的污染，好像他不是他们渴盼的救世主，而是危险来源本身。
“诺缇，你没有受伤吧……？”腿不太抖了，白米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看着满地散着恶臭的脏污和诺缇身上沾上的臭泥不知所措，“等我一下，我去拿毛巾帮你清理干净。”
诺缇谢谢他的好意，不过……
“白先生，这些污泥残留着污染，还是不要接触为好。”耶撒莱恩微微抬手，一只触手便从虚空中遁出，替诺缇解掉沾上污染的眼罩。
“诺缇……你的眼睛……！”
白米捂住了嘴，惊讶地盯着他一直被隐藏在眼罩之下的左眼。
白米似乎从未看到过他摘下眼罩的模样，血月之下的污秽聪明得很，一头在右侧吸引他的注意，另一头趁他不备偷袭，利爪割破了他的眼球，在左眼处留下了狰狞的伤痕，即使变成污秽后还残留着淡淡的疤，至于眼球，大概还在哪只污秽的肚子里。
“真漂亮……”白米发自内心的感叹令诺缇一怔。
漂亮……？
这是虚假的安慰吗？
他原本拥有一双澄澈干净的蓝眼睛，当他低头望向清澈见底的湖面时，水中倒映出的眼里盛着湛蓝如洗，万里无云的天空。
他很喜欢自己的蓝眼睛，也许因为迦百恩的眼睛也是蓝色的。
但是，渐渐地，天空在变暗，湖水在变干。消灭的污秽越来越多，积攒的勋章越来越多，他却始终得不到一丝雨露。
那双蓝眼睛早在很久以前就彻底干涸了。
诺缇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在一旁积雨的水洼正视自己的双眼。
左眼黯淡无光，右眼熠熠生辉。
绯红的瞳眸，如玫瑰，如宝石，如灯塔。殷红的太阳在他眼底挣脱地平线冉冉升起，瞬间照得冰天雪地的世界暖融融的，宛若火炬撕破黑夜，永恒不灭。
诺缇缓慢地眨了眨眼睛，那炫目的旭日差点儿就要驱散盖住蓝天的阴霾，他花了许久才消化这双漂亮的异色瞳是属于他的事实。
“果然如此嘛……”不知为何，耶撒莱恩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失落。
诺缇下意识地捂住了新生的左眼，问：“耶撒莱恩，不喜欢吗？”
“亲爱的，你是我的新娘，我喜欢你的一切，你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为了打消诺缇的顾虑，耶撒莱恩进行了一段“深情告白”般的阐述，惊呆了一旁的白米。
白米不确定地看向两人，心里暗道：童养媳？！诺缇是邪神的新娘？他以为他们二人是主仆关系……
诺缇闻言，放下了手，冲着耶撒莱恩眨了眨眼睛。他长出了眼睛，这说明他是一只合格的污秽，可以进行器官的自我再生，只是花的时间有些久！
接下来，要是能长出双腿就好了。
耶撒莱恩的触手开始清理周边残留的污染，触手吐出木板和工具开始修缮鸡舍，白米看着越来越多的触手，思考再三，开口道：“我先回去准备午餐！”
白米走后，耶撒莱恩开口道：“亲爱的，你还记得前不久大地菊花田枯萎吗？”
“嗯。”诺缇点头。
“自从你死后，这四个月内没有新生勇者诞生，大地律法的信仰开始松动，希望窃取权柄的存在开始蠢蠢欲动，这场雨正是祂撬动真神权柄的最好征兆，律法的庇护减弱，污秽滋生，王都将变成巨大的“骸巢”。而且，看这些突然生出的污饕，祂似乎并不打算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你。”耶撒莱恩说罢，弯起嘴角，似乎觉得对方的挑衅很有意思。
听闻，诺缇回想起自己灵魂之渊的形态，勇者的加护虽然腐烂但也生出了新芽，它正与“堕落之种”融为一体。
“勇者的加护之所以具有唯一性，是因为其中蕴含了大地律法的一部分权柄。”耶撒莱恩接着解释道，随即话锋一转，“正因如此，也是最早被侵蚀的一部分权柄。”
诺缇没有理解后半句话。
这句话大概是指他的死亡？
这么一来，直接导致他死亡的那群魔狼估计和耶撒莱恩所说的邪神脱不了关系，而间接导致他死亡的隐瞒血月，忽略他求援信号的人还藏在暗处。
“耶撒莱恩，收取了新娘的代价，复活我，是为了这份权柄吗？”诺缇问。
他们在命运上建立了联系，诺缇无意识地依赖耶撒莱恩，但也知道有些婚姻建立在利益之上。
“有这个原因，但不是全部。”耶撒莱恩实话说道，祂忽地凑近了诺缇的脸，轻轻咬了一口他的耳垂，“我最初注意到你，还是因为，你很美味。”
所以，自己在耶撒莱恩眼中是一颗糖？
随着耶撒莱恩咬他，其余的触手也躁动起来，纷纷聚集了过来，簇拥在他的周边。
那要是出现了比他更美味的人……
“亲爱的，你是我独一无二的新娘。”耶撒莱恩补充道，亲昵地蹭着祂的新娘，触手们一拥而上，缠上裸露的肌肤，肆意接触。
“痒痒的，不要碰……我要去洗澡。”诺缇耳根泛红，推开像只大号抱枕压上来的耶撒莱恩和其他触手，心里产生一阵莫名的悸动。
他原来是可以被感谢、称赞、喜欢的，诺缇心想。
夜晚，诺缇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睡裙，坐在梳妆台前，欣赏着自己新生的眼睛。
“亲爱的，你喜欢是最好不过了，这是心魔纲的小魅魔的独特性状。”耶撒莱恩已经靠坐在床上，转头望向祂的新娘，喜悦的情绪在舌尖流淌，丝滑醇香得如同奶茶。
诺缇恋恋不舍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才熄了灯，让触手抱他上床。
“耶撒莱恩，我好开心，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诺缇在祂的怀里蜷成一团，兴奋地发颤，他回想起自己重新拾起剑斩杀污秽的瞬间，回想起白米感激涕零到关心自己的转变，抑制不住地感到满足，“就好像旱地迎来了雨。”
“嗯，我知道，多谢款待。”耶撒莱恩摸上祂新娘的头，诺缇直接贴了上来，脸颊蹭着祂的掌心，挠得祂开始发痒，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摸摸我，我喜欢。”这似乎是诺缇第一次学会撒娇和索取。
“嗯。”耶撒莱恩继续着祂的抚摸，从脑袋抚摸到脊背，感受着诺缇的困意越来越浓，不一会儿就熟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