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中的声音》时间炖

4、第 4 章

　　其实晏邵禹也并不想买什么吃的，只是买了一束花 旁边的卓霖凑上头来“花？你要送谁呀？” 用一副吃瓜的表情看向晏邵禹。晏邵禹用手摸了摸花，将一些姿态不好的掰了回来“送母亲，今天是她生日” “是吗？那你光送花？”卓霖往他手里看了又看，发现只有一束花“不写点贺卡什么的？还有蛋糕？一束花就十元了？” 卓霖往自己身上掏了又掏，晏邵禹见他这样子，轻轻笑了一声，“怎么？卓大哥要请我？” 卓霖瞟了他一眼，随后竖了个中指过去“这可不是请！明天你得还我！” 晏邵禹往自己身上摸了摸，发现好像实在没什么钱了，本来打算回家取钱，再下来买的，但回到家拿钱又下来，不知道会被自己的母亲说多少次
　　晏邵禹往卓霖那边靠了靠，“你有多少钱？够你自己用吗？” 钱全部瘫在卓霖的手上，“一共…189.3，你买蛋糕得100多吧？” 他毫不犹豫的把100块从中拽出来递到晏邵禹手中，可能没想到对方会那么大方，晏邵禹微微愣了一瞬，笑着把他的手推回去，把他手中的50拿了出来
　　“嘿！”南淼听他们说了一路，实在是无聊，最后自己跑进便利店拿了一堆好吃的，抱到卓霖面前“兄弟，说好请我的哈！我已经和老板说好了，你去付钱”卓霖瞪了他一眼，把手中的那100块钱给他去付了钱。
　　晏邵禹背起书包，把50块钱拿在手中，对他说“明天还你60，十块钱算等待费，拜拜” “……嗯，拜”等晏邵禹走了，才往自己旁边看了一眼，正在胡吃海喝的兄弟，那吃相简直没眼看“吃货！不知道，给你爹留点！” 南淼从零食中抬头，将自己的零食一半给了卓霖。
　　南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了卓霖一眼，用手擦了擦嘴角“对了，你明天多吃一点！别再像上次一样晕倒了，你也不想周围的小女生看你晕倒在地吧”南淼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对他说。
　　“放心吧！我只是上次没吃早饭，而已！”卓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大概是觉得之前的事太过尴尬！
　　卓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才发现已经6点30了，着急的将书包背上，顺走了一个原味薯片，嘴里叼着一个棒棒糖，含糊不清的对南淼说道“拜～明天见”南淼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将零食通通装进书包里，也走了。
　　晏邵禹到自己家楼下已经7点了，他走进了离大门口最近的一家蛋糕店一进去各种蛋糕的香气扑面而来混合着店里的香水气。
　　店员见有人来，连忙放下手机，恭恭敬敬的上前“您好，需要点什么？”“买生日蛋糕”晏邵禹犹豫了一会儿，又添了一句“不用太大，一个人吃就行”
　　店员很礼貌的笑了一下，将晏邵禹引到了蛋糕的橱窗前，一一介绍起来“这个是巧克力味的，这还有草莓的，建议问一下是送给谁的吗？” 晏邵禹声音低了几度“母亲” “哦哦，那这款寿桃的应该会合适一点，寓意长寿平安嘛” 晏邵禹看了下蛋糕旁边的价格表，心中默默念着“50元，正正好。”“就这个了”晏邵禹从口袋里掏出钱，递了上去。
　　店员很开心，连忙回到收银台开了小票，打包了蛋糕，或许是因为人流量比较少。不过包装的很漂亮，晏邵禹提着蛋糕把花插到蛋糕盒的礼带上回了家。
　　在回家的这一段路上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向两边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谁，但直到到家门口了也没一个人影。
　　晏邵禹小心翼翼的换好拖鞋，家里一片漆黑，窗帘全部拉上了，整个屋子透着压抑的情绪。
　　晏邵禹小声呼唤着母亲“妈，妈？”回答他的只有微微的风声，看到房间里的一个人窝在被子里才放心下来，晏邵禹轻轻拉开了灯，组织好了语言才开口“妈，今天是你生日，我买了蛋糕，嗯…吃点吧？今天吃饭了吗？”晏邵禹刚准备再问几句，被子里的人坐了起来，她很瘦，几乎骨瘦如柴，脸上黑眼圈极其重，瘫坐在床上。
　　她微微抬眼，看了眼晏邵禹手上的蛋糕，用力拍了一下，蛋糕直直落在地上，上边的寿桃也落下来，她冷笑了一声“呵，哪来的钱啊？以前你爸给你的吧！他那么爱你！！你害死了他！是你！！！滚啊！滚！”她最后几句完完全全是吼出来的。
　　晏邵禹默默捡起蛋糕，拎在手上，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还是转头对母亲微笑着说“控制好情绪，“不要太伤…”还没等说完，母亲就下床将他推出了门外，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发出沉闷的回响。
　　晏邵禹静静的站在门口，少时他稍稍抬起头，望了一眼窗帘，有一束微弱的太阳光照了进来，只有那一块是温暖的，明亮的，晏邵禹极力忍住自己哭出来的冲动，拖着缓慢的步子往窗帘那边移动，他停了一秒，随后挥手将窗帘全部拉起来，温暖的太阳光一下子照在他的眼睛，手臂直至全身，他静静的注视着窗外的植物，将蛋糕放在地上，轻声念叨着“明明是夏天啊，明明那么美好，为什么那么冷啊，好冷啊……”越到后面声音越哽咽，最后，眼泪还是夺眶而出，一滴又一滴的落在蛋糕盒上面，自己一个人吃掉了那已经化了的蛋糕，巧克力做的寿桃已经坏掉，买这个蛋糕的意义也已经没了……
　　整个房间很安静，很安静，只剩下晏邵禹抽泣的声音。他还是安静的注视着窗外，蛋糕一勺一勺推进嘴里，直到剩下最后一颗寿桃，才愣了愣，自嘲的笑了一声，拿叉子直直的插进寿桃里，下一秒，寿桃一整颗碎掉，上面平安长寿的巧克力印也随即消失，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卓霖一边跑，一边瞄着手表，心中暗暗抱怨道“我服了，忘看时间了，不知道奶奶到没有。”一想到这他跑得更起劲，嘴里的棒棒糖一下一下碰撞的牙齿发出声响，他不敢太大口的呼吸，怕棒棒糖掉下来，于是就出现了呼吸一口气，就把棒棒糖拿下来的滑稽画面。
　　等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已经过了15分钟，他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头晕晕的，于是一下子坐在楼梯口，等调整好了呼吸才将被风吹乱的衣领整理好，他走上楼，看到房门打开着，里面发出切菜的声音。他脑袋往里面探了探，看到了奶奶的背影，才开心的微笑着悄悄换好了拖鞋，将书包放在沙发上，一下子抱住了奶奶。
　　奶奶被这一动作吓到，转头发现是卓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微笑着开口“回来啦？今天上学感觉怎么样？”卓霖将头抵在奶奶的肩膀上，小声开口“还好，奶奶你是不是来很久了？对不起，今天放学耽误了一会”奶奶用左手摸了摸卓霖的脸，温柔开口“没有很久，崽崽，先写作业吧，写完作业就可以来吃饭了”卓霖很乖的在她肩头上点了点，随即撒开手抱起书包往自己的房间走。
　　奶奶看着他的背影，再一次环顾了一下房子的四周“房子都成这样了，怎么住…还在长身体呢，也不知道卓冯齐他们今天能不能赶回来…”奶奶重新拿起菜刀开始切菜，咚咚咚的声音传入卓霖的耳朵，但他却很开心，因为在平时听不到这种声音，觉得很温馨。

　　一个平常人注意不到的，甚至讨厌的声音，在卓霖眼里却变成了奢求。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已经传来饭菜的香气，卓霖完成好最后一项作业，将所有书都收进书包，立刻跑到客厅，看到桌上一道道香味扑鼻的饭，他看了一下奶奶的背影，快速用手抓起一块红烧肉，就往嘴里塞，因为太烫，肉像在嘴里像跳了一段霹雳舞，然间传来敲门声，卓霖，想都没想用纸擦了一下沾上肉酱的手，小跑到门口打开了门。

　　看到来人，他怔住了。嘴里正在嚼的肉也停下来，含糊不清的喊了一句“妈？你…”，卓冯齐双手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看到卓霖这个反应，她也十分理解，毕竟现在算算他现在十七岁见过几年自己呢？似乎五年都没有。

　　卓霖很震惊，却也很难受，他忽然意识到爸爸好像没来，他不动声色的往母亲周围看了看。卓冯齐注意到了这一点，还是微笑着对他说“你爸爸还在忙，暂时回不了家，下次我领着他来，好不好？”

　　卓霖听见她这么一说，眼皮一下子耷拉下来，他看到母亲那一刻是兴奋的，激动的，他以为终于能一家子聚在一起，好好吃个饭，少了一个人，总没有那种感觉。

　　卓霖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有点差，他立刻用手往旁边挥了一下，尽量表现出开心的表情“没事，妈，我知道的”可能是由于撒谎，所以有些心虚，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他有些无措的朝母亲伸出手，拉着她进房里。

　　太久没有见了，母子两人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气氛实在尴尬到极点。

　　卓霖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自己面前的米饭，他有好多想问母亲“这次回来呆多久？会不会陪自己？怎么突然回来了？工作上还顺利吗？在那边过的好吗？”工作……卓霖突然意识自己似乎连父母的工作都不知道是什么？他停下了戳米饭的动作，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母亲，他张了张嘴，却忽然发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重新低下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如果真的要走，问出来有什么用？如果真的留下来的话，不用问，应该也不会走吧？一切的结局早已定了，再问出口怕只是自欺欺人，不过给自己的心里安上一个“应该”的石头，最后砸下来只会碎的更厉害。

　　可他不明白，明明今天不是过节，明明不是自己的生日，明明不是过年，怎么会突然就回来了呢？还带回来这么多东西？

　　奶奶在他们俩的身影上瞟了瞟，可能是觉得气氛十分尴尬，于是找了个话题朝卓霖抛去“崽崽，最近学习上怎么样啊？”卓冯齐听到这句话稍稍抬起了头，卓霖被cue到，下意识抬起了头，没想到正好对上了母亲的视线，又僵硬的转向奶奶“我…我…额，挺，挺好的”他努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卓冯齐听到他这么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眉头皱了一下，听见他说挺好的才微微松开，微笑着对着自家儿子，温柔的嗓音开口，是卓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小时候上幼儿园的时，还不习惯在学校里睡觉，母亲的时候每天中午都接她回家，吃完中午饭之后，母亲就帮他洗手擦嘴，然后将他抱在怀里，讲着三只小猪的故事，身体随着语速缓慢的摇晃起来，那时候的声音比现在更温柔，更轻。

　　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了，听到母亲说话，他甚至另一只手紧紧捏住了衣服的一角。母亲一边往他的碗里夹肉，一边开口“在学校还适应吗？同桌怎么样呀？有没有受欺负？”

　　卓霖从刚刚的回忆中抽离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应母亲，他的嗓音懒懒的，却依旧带了一丝兴奋“同学都挺好的，也挺适应的，同…”

　　说到同桌这个词，他下意识停顿了一下，不知道把他的哪一点告诉母亲，他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番，讨人厌？性格怪？开口能杀死一个人？好像都不是什么好词。

　　最终，他还是以一个“好”字告诉了母亲。

　　卓冯齐觉得他变了很多，瘦了，变帅了，也学会隐藏自己了，她能感觉到卓霖，似乎说出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假的，她也明白，错过的十年童年是一辈子都补不回来的。她有过后悔，伤心，可这是没用的，她知道，即使再来一次，自己仍旧会这样选择。她是一只脚迈进黑暗的人，即使再爱他，自己也不可能放任着黑暗蔓延，她为的不是自己，是每一个家庭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