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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贵族学院(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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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班车没等到什么乘客,三人上了第一节车厢,及至烟囱蒸腾出水汽,也仅有五位乘客。
瞢昭和漆仪镜坐一排,他们保持着十分客气疏远的距离;邢劭难得很有眼色,乖乖坐后面一排去了。
三人一猫静默无言。
小火车慢悠悠前行,穿过古树参天的林荫大道,穿过爬满紫藤萝的站点拱门。
瞢昭看着窗外景色发呆,小猫拱拱他,毛茸茸的尾巴卷着手机。
手机?
对了!要给国王拍两个人一起坐小火车的照片!
想起这事,瞢昭就有些坐立难安,他犹豫着要不要提醒F1,没注意身后一只手正鬼鬼祟祟靠近。
邢劭趁瞢昭不注意,眼疾手快将一瓶冰镇汽水贴到他后颈,铁质罐子凝结的水珠顺着白皙的颈项滑进那件真丝衬衫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老想捉弄这个刚熟没多久的同学。
畅快笑声传来的同时,瞢昭颈间传来一股冰凉。
“嘶——”
太冰了。
他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想要逃开。
不等他发作,漆仪镜就先他一步扣住邢劭手腕,帮他控制住了那只作乱的手。
邢劭掼开好兄弟的手,舌尖抵着犬齿轻笑:“你怎么还护上了,忘了是假扮情侣了?”
漆仪镜没怎么在意邢劭的话,他的视线转向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
那双因刺激眯起的眼睛,长睫颤动如坠蝶。他眼底光影晃动,随即蒙上一层水雾。
脖颈上有一片方形的红印,惹眼得很。
啧,真和资料上说的那样弱吗?
邢劭没有半点眼力劲,还要往瞢昭那边贴。
瞢昭也不是好惹的,下一瞬邢劭就看见一个小小的拳头挟着股风,软绵绵地照着自己胸口来了一下。
拳风香香的。
一时间他只觉得颈侧青筋突跳,奇怪的感觉从胸膛蔓延至全身。
瞢昭还是收了力,因为发力而更显苍白的指节微微松开,血液循环恢复后被按压过的地方又染上艳丽的痕迹。
他小做惩戒,刚打算收回手,一只滚烫的大掌就抓着他的腕骨,逼迫那只手回到刚才的位置。
“你再捶我几下。”
邢劭本身是硬朗邪气的长相,等笑起来露出半边虎牙后,那股邪气就被冲淡很多。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少年脸上。
瞢昭怒道:“你有病欠揍是吧?”
这邢劭长得和他发小有几分像就算了,人也和发小一样爱犯贱!
邢劭就和他两对面,骂听不见,人已经看呆了。
面前这个人眼尾泛起薄红,睫羽颤动时抖落几缕阳光,鼻翼翕动、呼吸急促,嘴角抿成直直一道线。
看起来就很不开心。
邢劭小心翼翼把那只手送回去,接着低垂眼睫,迅速卷起衣摆擦干铁罐上的水珠,随后长臂一伸,抓着汽水罐递给瞢昭。
“是给你买的。”神情小心翼翼,像干了坏事又想求抱抱的大狗。
瞢昭白了他一眼,坐正身体,只留给邢劭一个后脑勺。
果然和他发小长得像的,都有犯贱体质。
被排除在外的漆仪镜目睹一切,心间升起异样的郁闷,原本舒展的眉弓在主人未察觉时渐渐塌陷,堆出小山一样的褶皱。
他把这种情绪解释为一种不忠——看见男朋友和好兄弟调情的不爽。
尽管只是临时男朋友。
见瞢昭不理自己,邢劭又转移了目标。
他炫耀般地晃晃汽水,方才的挫败感消失殆尽,“我可不像你,来约会什么也不带。”
漆仪镜眼神闪烁,就在邢劭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漆仪镜开口了:“他身体不好。”
所以你不该捉弄他。
两人脸上同时闪过错愕。
邢劭悻悻收回手,他是真忘了瞢昭身体不好了,但也是没料到这种程度也不行,他回想起那张因为生气绯红的脸,暗骂自己真是畜牲东西。
瞢昭心里满是狐疑,难道这个世界他真的有体弱buff吗?
被邢劭这一打断,瞢昭也忘了要拍照这件事,心绪一直被“身体不好”缠绕着,要正式上课了情绪也高不起来。
两个高大的身影一左一后隔绝了大部分视线,却阻隔不了人行道上同学们的好奇。
广播重复了三遍:【即将抵达中心花园站,请有需要的同学尽快下车】
中心花园,学院里有名的情侣约会圣地。
沉默间,邢劭摸摸鼻子,解释道:“艺体楼在最后几站,可不是我想做电灯泡。”
许是这话本来可信度就不高,他又找补道:“哥们这是怕好兄弟们被cp粉冲了,给你们当保镖呢。”
瞢昭冷哼一声。
邢劭心里哀嚎,这回是真把这小少爷惹恼了,可上回他叫人家摸自己胸,他也不排斥啊,还直夸自己练得好……
完全忘了那会儿瞢昭误喝了酒。
抵达教学区时,漆仪镜起身准备下车,视线掠过瞢昭,听他说:“我要去行政楼,你先下吧。”
漆仪镜礼貌地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瞢昭在学生会是个闲职,他是继任的后勤部,部里起先学长学姐比较多,可都毕业了,招新也没人来,就招了一个学妹。
人丁稀少不说,偏偏今年慈善义卖的活动轮到后勤部包圆,他等会儿就是要去找图白榆申请经费。
漆仪镜离开后,邢劭取代了他的位置,还巴巴地离瞢昭更近。
不知是不是平时运动比较多的缘故,他身上温度比瞢昭高出一截,人又壮,简直像是和火炉贴身而坐。
瞢昭不耐烦地伸出手,手掌按在邢劭结实的大腿上,手指隔着运动裤陷进紧实弹软的肌群里。
邢劭不解地看着瞢昭,依然一动不动。
瞢昭整个人因为巨大的力量悬殊生出绝望之感,“你能不能坐远点,热死了。”
“噢哦,我以为你是想摸我大腿肌呢。”邢劭乖乖听话,往旁边挪了一点。
瞢昭无语,抱着小猫往旁边挤。
两人之间这才留出一道窄窄的、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有风灌进去的时候才能感觉出来。
车到行政楼的时候,瞢昭逃也似的打开门锁,顾不上还要给自己塞汽水的邢劭跑了。
*
温瑟斯特给每个部门、社团都配备了专门的会议室,其中会长、部长已经社团社长都有自己专属的办公室,需要定期值班。
今天恰好是图白榆值班的日子。
早上8:40,瞢昭扣响办公室的门。
将10000放在门口的椅子上,告诫它保持安静,否则就噶了它的蛋。
“请进。”低哑好听的男声传来,可瞢昭知道这个人绝对不好相处。
推开厚重的木门,沙盘率先映入眼帘,转过屏风,瞢昭才见到此行想找的人。
图白榆陷在办公椅里。
他有轻微近视,所以配了一副细窄黑框眼镜办公的时候戴。前不久刚理过发,头发短短的,额头耳朵全露在外面,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轻蔑意味。
“你来干嘛?”语调里是毫不掩饰的敷衍。
他对这个顺位继承的后勤部部长没有任何好印象。
瞢昭一五一十将来意说与他听,他找上届负责人要了不少资料,自觉对这个活动了解足够深刻。
图白榆打断他:“慈善义卖我不会给你们批任何经费,”
“为什么?”瞢昭想过可能会被压经费,但从来没想过会一毛钱经费都拿不到。
没有经费他怎么搞活动啊?自己垫吗?
……好像也不是不行,他都上贵族学院了,不至于没钱。
学生会这一环,可有可无。
图白榆撑着扶手站起来,上下打量这个人,最后唇齿间吐出极具羞辱意味的两个字。
“浪费。”
瞢昭对上他的视线,脸不红心不跳骂道:“有病。”
他转头就走,懒得卑躬屈膝求这位会长。
短暂的接触使他对这三位的印象更加深刻,一句话总结——一个赛一个的有病。
出门的时候刚好有人来找图白榆,门也用不着瞢昭关了。
结果一出来,他就看见长椅上10000尾巴高高翘着的模样,一看就是被人摸爽了。
它可从来不让别人碰的。
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瞢昭回头想看方才和自己擦肩的那个人,却只透过门缝抓住一抹白金色。
他不再多想,抱起小猫准备离开。
实际上,到他这个年级已然没什么必修课程,同级生琢磨课余比较多。说是上课,硬性要求也只是体育课强制上,其余时间自由安排。
温瑟斯特招生需要填报志愿,这是第一个门槛。
第二个门槛是过硬的家庭实力和足够优异的成绩。
严苛的入学制度使得建校二十余年,从未出现过一个转学生。
但今天有些不同,他们班来了一个插班生,因为这位特例,往常群龙见首不见尾的学生们都被强制要求到班。
瞢昭算算时间,从行政楼走到教一,和等小火车要花的时间差不多,那肯定选不累人的。
太阳东升,热意渐深。
站台做了遮挡,不是很热。
瞢昭坐在长椅上,小猫在他腿上来回踩。
他摸出手机,恰好看见一个备注“许静攸”的人发了消息。
前半句躺在通知栏里,未见全文,但已然瞬间激活了瞢昭的记忆。
【学长早上好呀,说好的照片……】
糟了,忘记做任务了。
许静攸,那天指派他和漆仪镜坐七天情侣的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