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健全爱情》何巧

6、坦白

　　小北门的桃花前几天还开得热烈，下了一场雨，被风打落了几朵，阳光重新回到在桃花上，缺了几朵的枝干看上去颇为寂寥。

　　贺可可拿出纸巾，蹲在桃花树下认真挑了一会儿，捡起来一个最完整的花朵，包在纸巾夹在书里。

　　他快步朝门口跑去，不想让赵祝麒等太久，被风吹鼓的白衬衫在阳光下透出纤细腰线，生动得就像是春天。

　　贺可可拉开车门，满脸笑容：“嗨！”

　　他笑得很热烈的时候，左脸颊上会出现一个不明显的酒窝，这是赵祝麒上个星期的新发现。

　　赵祝麒用大拇指抚过那个小酒窝，说：“可可，我有话要跟你说。”

　　“哦。”贺可可从袋子里掏出俩冰奶茶，利落地插上吸管，“我最喜欢的那家店上新品啦！加冰三分糖，喏。”

　　赵祝麒在他满怀期待的目光中接过喝了一口，看到贺可可两眼放光的样子，很有眼力见地评价：“不错，好喝。”

　　“是吧！”贺可可兴致勃勃地接茬，“超级合我胃口，你要说啥？”

　　微甜的凉意在舌尖蔓延，赵祝麒觉得舌头被冻住了般难以开口，又酝酿了一番：“老婆，其实我不是在公司里上班的，我是电影的男主角，正规电影。”

　　贺可可咀嚼珍珠的动作一停，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可是你没有，我们一起走路上没人认识你啊？”

　　“我遇见你之前，第一次演电影，拍的时候也没想到电影能上，现在准备上映了。”

　　贺可可咽下珍珠，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赵祝麒的心跟着起伏。

　　“哦。”贺可可把奶茶换到右手拿，赵祝麒给他递了个纸巾擦手，他顺势抓住赵祝麒的手，不知所措地看着赵祝麒的脸。

　　很帅的一张脸，让人一眼能在人群里看见的脸，正在担忧地看着贺可可，即使皱眉的样子也很帅。

　　“哦，”贺可可缓慢松开手，胡乱说：“怪不得。”他也不知道在怪不得什么。

　　“贺可可，看着我，”赵祝麒反握住他，“我只是改变了一种工作方式而已，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好吗？”

　　“忙两三个月就好了，而且每天晚上都会给你打电话的，听见了吗？”

　　握住贺可可的手越来越紧，紧到贺可可感觉到疼痛，但他没有喊痛，脑子努力处理接收到的信息，情绪突然被巨大的怅然若失包围起来。

　　贺可可眨了下眼，一滴眼泪快速地从他脸上滚下来。

　　赵祝麒没想到他会哭，慌乱解开安全带，把座椅调到最后面，捞起副驾驶位上的贺可可，让他跨坐在身上，面对面抱紧。

　　“对不起，”赵祝麒抱紧贺可可，“对不起，老婆，我不应该不告诉你。”

　　埋在他胸前的头哭湿了一小片衣服，贺可可抬起泪涟涟的眼睛，气息不稳地说：“你，你不要我了呀。”

　　“没有，谁说的不要你，不许说这种话。”赵祝麒凑上去亲他，却被贺可可扭头躲开。

　　赵祝麒一手拖住他的屁股，另一只手把贺可可的腰勒得更紧，身体紧密地贴在一起，赵祝麒追着他亲了一口：“别哭。”

　　贺可可不知道怎么了，眼泪哗哗地流：“你演我是吧？你不是要接我放学的吗？这是什么意思？那我怎么办？”

　　“可可，”赵祝麒一下下抚摸他的后背，“只不过是异地，你不是都不愿意跟我住吗？让你休养，很快就回来的，好吗？”

　　贺可可克制住情绪，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可是，可是我想你啊。”

　　他泪眼婆娑地望着赵祝麒，抓紧手边的衣服。

　　“我每一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赵祝麒停下话头，看着贺可可低下头黯然神伤的样子，内心一紧：“算了，不去了，你不愿意我就不去了，好吗？别哭了宝宝。”

　　贺可可坐在赵祝麒身上缓慢抽泣，一抖一抖的肩头看上去瘦弱无比。

　　他缓过来劲儿，用手背擦干净眼泪，吐出一口长气：“去吧。”

　　尾音颤抖漏了怯，贺可可平稳下来气息，和声细语地说：“你去吧，赵祝麒，我不想当你的绊脚石。”

　　他抬起头，目不斜视直愣愣道：“但你每天晚上都要给我打电话的，接不到电话我就去找别人聊天。”

　　“不许找别人！”赵祝麒恼怒地咬住他的嘴巴，水声粘连成片。

　　贺可可手下炙热的胸膛触手可及，他用带着鼻音的嗓子软声道：“到时候你哪里管得着我？”

　　赵祝麒是真的在犹豫：“要不还是不去了吧。”

　　贺可可五指成拳锤了他一拳，有点烦他：“让你去就去，你别废话了。”

　　五月一日小长假，沉寂已久的影坛迎来了大牌云集的电影潮。

　　不管是悬疑片还是爱情片，既有当红流量负责宣传推广知名度，又有老牌实力演员保底口碑，各家撒开欢式宣传电影，使得当天观影人数突破历史新高。

　　所有没迟到的看电影的人都在电影龙标开始前，看到了同一个新电影贴片预告。

　　预告总共约30秒。影院灯光关闭的那一刻，整个幕布瞬间变黑，漆黑的环境里有人以为是设备出了问题，正要去找工作人员，下一秒响彻影院的雷电声震耳欲聋。

　　雷雨声持续了六七秒，巨幕上缓缓有了影像。

　　踩水声伴随着白衣少年出现，他浑身已经湿透，T恤混着雨水黏在皮肤上，下一幕抬起眼，细长的桃花眼一如雨水般湿润。

　　薄唇微张，清澈的少年声音响起：“哥。”

　　窗前站着的人应声回头，他的长相堪称完美，即使是巨大的屏幕下仍然没有任何缺陷的五官引得观众里出现不小的骚动，手快的拿出手机赶紧拍照。

　　他抬起下巴，无边镜框下的眼睛微眯，几乎是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少年。

　　下一幕，湿透的少年已经跪在地上，慢慢朝着他膝行过去，少年略显稚嫩的脸上眼波流转，黑发流下的水珠啪嚓掉在地板上。

　　雨声不停，镜头慢慢拉远，《臻真》六月28号上映，几个白色字体浮现在画面中。

　　当天，除了各大电影宣传热搜和部分剧透词条外，凭借广大女性网友的力量，“预告帅哥”“臻真”“臻真是什么”几个话题在热搜轮流呆了一轮，一条微博都还没有的《臻真》官方号八小时内涨破二十万粉丝。

　　有人特意当天看了两场电影，在第二场开始前提前打开摄像头，录下完整的电影预告发到短视频app上，点赞量高达六十万。

　　与此同时，某论坛上出现了一个飘红的帖子。

　　【这几把是骨那个科吧！？！？】

　　[内鱼药丸，这种电影能过审？矮字冰宣传片还是黄黑底的家庭专区？]

　　[123家人们上链接]

　　[不可能吧，宣传擦边吧……]

　　[不是，楼上抬头看看本组大名，你们从哪里来的啊？@管理员，拉黑]

　　[娘嘞，俺们这种小众赛道要被曝光了莫]

　　[没人觉得他俩会很激烈吗？]

　　[嘶～格格，嘶～睇睇，呼～出来了]

　　[就算不是，在我组它也会是，如何呢？]

　　[好帅啊卧槽，两个都好帅啊，一个柔软脆弱另一个高冷女王，我求求你们互磨好吗我不行了。]

　　[求解码]

　　[同求]

　　[@管理员，快改组名，预感要无了。]

　　[你们知道的，本组祖训睇睇一出生就是格格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扒到是本人吗？这届网友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谁懂，好久没看过新人面孔了]

　　[是说那个电影预告吗？看得我涨得慌。]

　　帖子瞬间盖爆，登上论坛首页推荐。

　　假期后上学的第一天，贺可可在他的微信列表里看到了三个头像换成赵祝麒的。

　　复杂的心情里夹杂了一点小骄傲，贺可可想，那是当然啦！他可是我老公诶。

　　赵祝麒在两天前飞走了，临走前给贺可可转了十万块钱，也备了几千现金放在床头柜里。手把手教他怎么用家里各种电器，特别是厨房里的，赵祝麒本来还想请个阿姨照顾他，被贺可可义正严辞地拒绝了，说是不能背叛无产阶级。

　　越到分离的时间，赵祝麒焦躁不安的情绪越发外漏，恨不得把贺可可拴裤腰带上带走，贺可可被他拱得难受，手脚并用打了他几下才老实。

　　为了不让贺可可送，赵祝麒定了凌晨航班悄默声走了。

　　贺可可照常坐地铁上学，和舍友吃午饭，上课，和舍友吃晚饭，再自己坐地铁回家。

　　输密码锁的时候才失神了一瞬，门上的密码锁嘟嘟嘟地叫。

　　贺可可抿起嘴，缓慢一个一个数字按上去，门“嘀”一声开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安静得吓人。

　　贺可可关好门，走进主卧把衣服全部脱/光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用被子紧紧包裹住自己。

　　这小区也太安静了，贺可可有点想去客厅看电视，但快到两人约定好的打电话时间了，他有点懒得动。

　　静静在被窝里等待了三十分钟，贺可可点开视频通话，对面马上接起来了。

　　赵祝麒刚谢绝了邀约，独自回到酒店等贺可可的电话，一接通，贺可可半张脸占了整块手机屏幕，圆眼睛黑瞳仁在屏幕里看很乖。

　　“宝宝怎么不说话？”赵祝麒边扯开领带边问。

　　贺可可从来没见过他穿西服的样子，剪裁显得赵祝麒肩宽手长，让贺可可内心有一种强烈的后悔。

　　还是没声音，赵祝麒怀疑是卡了，但很快屏幕里的贺可可往后退了退，锁骨连接着圆润的肩头，手机屏幕刚好框在这里。

　　他的声音一下把赵祝麒带回到卧室里去，闷闷地朝自己发嗲：“好想你啊，老公。”

　　贺可可把手机立好，往后面退坐在脚上，俯身凑近手机，可怜巴巴地问：“可不可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