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阴湿美人后被反攻了》经年沉疴

12、鬼神之说

　　今年春天来得早，冰雪很快就消融了，都还没到三月份。

　　北平带着丝丝的凉意，不似江南的湿冷，是一种土地开裂的干冷，直直刺进骨头里。

　　北平最繁华的商业地带，有一栋黑木洋房，是北平商会的地儿。
　　现在二楼的房间里，坐满了人，正在进行新任理事的选举。

　　候选人有三个——江千劭，蒋海润，以及来凑人头的阮家善。

　　阮家善挤了挤江千劭的肩膀，笑嘻嘻道：“放心吧，我就是来走个过场，兄弟不会和你抢的。我要这个理事的职位没有用，自家的生意都还没学会打理呢。”

　　阮家家大业大，自从阮老爷死了之后，所有的生意就都交给了他的独子阮家善。
　　阮家善在他爹还活着的时候，也没怎么用心学过做生意，反倒是在国外学了个德语专业，和做生意八竿子打不着。

　　“你说这蒋海润，他家又不是做生意的，他来这里跟你争干啥？大家怎么会会给他投票呢？他什么都不懂，就是个门外汉。”

　　江千劭轻轻敲了敲桌面，回答：“这可不一定。毕竟现在，谁手里有枪子儿，谁就是香饽饽。”

　　新年过去没多久，总统就被迫下台，到现在还没有人继位。
　　整个北平乱成了一锅粥，兵权就是政权。他们做生意的，自然也希望能跟“政权”沾点光，这样在哪里做事都方便。

　　这次来参加会议的，有除了商会的几个老头之外，还有德国来的一个女商人，以及刘老爷——刘鸿儒。江家虽然说是北平的三大商家之一，但是几乎不怎么插手商会的事情。倒是刘家和这些老头子走得近，刘文华也早早就在商会任职了。

　　刘文华今早出门前，被妹妹刘菁菁缠了半个小时。刘菁菁听说江千劭要来选理事，软磨硬泡让刘文华把票投给江千劭。

　　刘文华问他爹：“父亲，您比较倾向谁？”

　　刘鸿儒把玩着手里的佛珠，闭了闭眼睛，随后缓缓开口：“看他们怎么为自己争取吧。”

　　刘文华点点头。他父亲向来是公正不阿的，是刘文华最崇敬的人。
　　不光是他，全北平的人几乎都对刘鸿儒赞不绝口。刘鸿儒信宗教，不沾荤腥，还经常在北平行善举，为人说得上是无可指摘。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蒋家小子，你怎么忽然想来商会任职了？是对做生意感兴趣了？”商会元老之一，万宏桢问。

　　蒋海润微微一哂：“就想趁着年轻，多试试。总是在一堆臭兵里也无聊，听说你们做生意，倒是能接触到很多佳人，今日一看，果真如此——”

　　蒋海润说完，看向德国女商人。

　　女商人名叫詹娜，她不会中文，来的时候带了一个翻译。翻译在她耳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把蒋海润夸她好看的话也表达出来了。

　　可谁知詹娜没有表现出丝毫开心和娇羞，反而是皱了皱眉，说了句德语。

　　“她说的啥呀？”阮家善问江千劭。

　　“你听不懂？你不是和我一起上了德语课的吗？”

　　“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课从来不听。”

　　“她说……”
　　“请蒋先生放尊重点。”翻译的话和江千劭的话同步了。

　　蒋海润惊讶了一瞬，随后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没想到居然还有女人不喜欢别人夸她好看。

　　詹娜这次来中国，是来采购茶叶和瓷器的，同时想和一批商户签订长期合同。
　　她早就打听好了，在北平，刘家的产业主要是当铺和钱庄，江家主要依靠食品、药品业，而瓷器和五金百货是阮家的产业链。

　　江千劭先前联系过她，但是那次见面短暂仓促，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和江家合作。

　　她这次来参加商会的选举，就是想和阮家接触接触。

　　“听说您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读的是德语专业？”詹娜主动用德语和阮家善搭话。

　　阮家善眨眨眼睛，愣住了，求助似的瞧了瞧江千劭。

　　江千劭大方一笑，用流利的德语道：“是的，但是我的这位同学明显没有学好你们的语言。”

　　詹娜没想到江千劭还会说德语，如果合作对象会说德语，会把合作的沟通难度下降不少。

　　“我听说您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不过比我们早了几年。能拿下经济和工学双学位，有这样的智慧和毅力，真真是了不起。连好多男子都没有您这样的本事。”

　　听到江千劭这番话，詹娜眼里浮现淡淡的笑意。她出身商业世家，但是家里重男轻女，她走到今天，哪里是靠了蒋海润说的样貌？

　　“谢谢您。”詹娜顿了顿，接着问，“如果我们和江家合作，您家的茶叶是批量生产，供应没有问题。但是据我所知，您家并没有涉及瓷器生意。”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同阮家合作，从他们的工厂买进。”

　　詹娜眼光毒辣，自然也看出来了二人关系是真不错，这两家的关系应当是稳固的。于是她点点头，微笑着说：“您得到我这一票了。”

　　江千劭伸出手，和詹娜握了握手。
　　不过，商会的老头子的票才是最不好拿到，那些老头子活了大半辈子，哪个不是唯利是图的人精？估计那些老头沆瀣一气，心里早有度量了。

　　蒋海润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猜到了江千劭应该已经拿到了德国女人的票。

　　他向来看不起出去国外混学历的公子哥，但是没想到江千劭居然真的学会了那劳什子德语。只能寄希望于刘家那两票了。

　　“刘伯伯，我最近得了几个匠人，说是造佛像很拿手，我给您送一座新的过去？”蒋海润惯是会投其所好的，这话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让刘老爷子站他这边。

　　刘鸿儒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丝毫不为金像所动。他声音坚定：“都是身外之物罢了，神像不重要，重要的是信徒的诚心。”

　　蒋海润脸上笑着，心里却一沉，刘老头这是想支持江千劭的意思吗？那个刻薄精到底有什么好的？

　　“我听闻你过几天要去一趟湖南，去剿匪？”刘鸿儒接着说。

　　“是。那一带最近不太平，总是出乱子，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

　　“你要是手下留情，放过无辜之人的性命，我这票也是可以给你的。”

　　蒋海润眉毛抽了抽，没想到这个刘老头会提出这种要求。果然是和刘文华一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爽朗一笑，应了下来。

　　.

　　“各位，举荐江千劭的举手示意。”万宏桢眼睛一瞥，拖着长调说。

　　在场一共十五人，除了自动退出的阮家善，举起了六只手。
　　这六个人里不包含刘家父子。刘文华也倾向了蒋海润。他有些不敢看江千劭的眼睛，颇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家小妹。

　　万宏桢清了清嗓子，随后皱起眉，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另一个商会元老。那人得到眼神示意，竟是也颤颤巍巍举起了手。

　　“呀！这可真是不巧，居然平票了。看来我们得另找时间，再安排一次会议了，毕竟这件事可马虎不得。”

　　万宏桢脸上带着精明的笑，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江千劭一眼。江千劭几乎是立刻就领会到了这群老头的意思。

　　果然，会议结束后，万宏桢拉住了江千劭，对他说：“江家小子，估计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啊，其实是觉得你比较合适，但是吧……”

　　万宏桢停顿住，眯起眼睛看着江千劭。

　　江千劭嗤笑一声，问：“有什么条件，开吧。”

　　这群无利不早起的老狐狸。

　　万宏桢很满意他的上道，毕竟他们几个元老选择江千劭的原因，就是因为蒋海润不好控制。

　　“你有没有听说，白荆洞那块儿的事？”

　　江千劭倒是有所耳闻了：“听说了，那地儿发现了萤石矿脉。你们有意向去开采？”

　　“我们倒是想，不过……就是有些小麻烦。白荆洞那块儿山高水险，交通不便，要把东西运回来只有一条路。但是那条路有一个过不去的必经点——双江坡。”

　　“双江坡？”江千劭没听过这个地方，“双江坡路不好走，修一条新的不就得了。要多少钱？”

　　万宏桢叹了口气，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含糊地说：“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咯——双江坡并不是因为地势险要，而是因为……不干净。”

　　江千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咱们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种鬼神之说。”

　　万宏桢瞥了他一眼，抽了一口烟，发黄的牙齿动了几下：“我原本也是不信的……”

　　万宏桢知道那里挖出了萤石之后，很是心动。毕竟萤石主要都依靠进口，要是能在本地开采，能获利不少。
　　尤其是白荆洞还离北平不远。他召集了商会那帮子老头商量这件事，但是立马有人反对，说是那里的路走不得。

　　万宏桢这些年走南闯北，心想哪里还有走不得的路？

　　那人对他说，你别不信。要去白荆洞就必须经过双江坡，但是双江坡那里地势险不说，更是出了无数的事故。
　　凡是想要从那里经过的商队，无一例外都连人带货凭空消失了。而且当地还有一个隐秘的传说，跟不干净的东西有关，当地人都很害怕。

　　万宏桢不信邪，自己派了一队人先去探路。结果没两天，就和商队失去了联系，怎么都找不到人了。万宏桢怀疑是当地有土匪和流民，货物都被人劫走了。

　　就在他准备再派一队装备齐全的人手去时，商队有一个人回来了。然而这人已经神志不清晰，说话也疯疯癫癫，还说是看见了恶鬼，是恶鬼杀人。

　　“你想让我去把那条路跑通？”江千劭沉思了一下，道：“那这个理事的职位可能不太够……”

　　“矿产分你一成利润。”

　　江千劭摇摇头，看着万宏桢。

　　万宏桢把烟掐灭，心道这个小王八羔子可真是趁火打劫的好手，肉痛地说：“两成，不能再多了。”

　　“成交。我明天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