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17·终
2028年5月30日19：00 C国西部某省某高原天文台
“大家好，欢迎再次来到我们的直播间。今天我们将会和世界各地的学者、研究团队、天文爱好者一起……期待太白星的……回归。”
张芝穿着冲锋衣，戴着帽子，把麦克风夹在领口。
她今天没有说那一句“我是你们熟悉的芝士”，眼尖的观众很快发现，引起了弹幕追问。
-宝宝晚上好！今天怎么有点严肃啊哈哈哈
-芝士！芝士！[玫瑰][玫瑰]
-怎么是你们太久没直播了，你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芝士了吗[可怜][可怜]
张芝微微低下头，她不知道如何解释，直播间那样热闹，可是网线那端高高兴兴的观众并不知道，今晚对这头的人意味着什么。
恰好此刻劲风刮过，把她的长发吹得乱七八糟，遮住了她泛红的眼角。
她借口整理仪容，仓皇地说着不好意思，转身躲开镜头。
要是在直播间哭了那就没法解释了。
肩上忽然加了一些重量，“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直播了。我来吧。”杜甫把袖口的束带系紧，悄声让她去帐篷里休息，顺手从她的领口上摘下麦克风，简单试音。
“各位直播间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我给张芝安排重要工作，今晚的直播工作由我暂代。”
弹幕纷纷表示理解。
“根据世界各地的学者预测，在今晚19：30-20：20之间，我们将会重新在夜空中观察到我们的金星，明天，起得早的朋友们就会看到，启明星照常升起，注视着地球。”杜甫的声线清冷，金石击玉一般。
但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抬头仰望星空，而是注视着直播设备后的某一点。
因为天上，现在没什么可看的。
-唉，金星重回轨道真是件好事，，，，我之前老觉得要世界末日了。。。
-是的是的，真的难以想象，那么大一颗行星都会不见
-太匪夷所思了
-所以有没有人好奇，它到底是不见了，还是一直在那，只是我们看不见？
-啊这
-总之一切正常就好了！
-支持！
-小杜老师的拟人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有意思OoO
-所以小杜老师希望太白星回到轨道上吗？[IoI]
-？楼上？
-您是不是之前直播磕杜老师和太白星cp的那一位啊……您的颜文字太好认了……
“我吗？我当然……不希望。或者说，我希望他快乐。”
-！！
-耳朵耳朵！
“如果他永远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度过漫长的一生，在那样真空的无声的宇宙里，他觉得孤独，那我不希望他回去。如果他认为责任的履行是绝对必要的，愿意回去，那我当然无条件支持。”
“抱歉，说的有点多了，大家就当我在写小说吧。”
-天呐
-好浪漫
-wwwwwwwwwwwwwww
-我哭了小杜老师啊啊啊
“接下来，我们就安静期待吧。”杜甫把直播镜头与专门的望远镜连接，保证画质清晰之后，他直起身来，摘下领口的麦克风，确保不再收音。
铃铛声动。
“好了？”李白从背后扣住他的腰。气息滚烫。
“嗯。”
“你为什么有呼吸啊。”
“你把它理解为太阳风？”
“……那是粒子流，再说了，几百公里每秒的速度。你不如直接把我吹到你的轨道上好了。”
“我也想啊。吹到轨道上，我去接你，嗯？”
“少贫。”
意料之外的沉默。
是不是离别时分总是这样。
无论看起来多么无厘头的话题，七拐八拐总是扯到这几个字眼上。
“走”“留”“再见”“嘱咐”“祝福”“好好的”
大脑的语言系统嚣张地背离意志，大大剌剌地把“告别”这个主题完美地渗透进每一个话题。
所以无论你怎么奋力避免都无济于事。
“时间快到了。几点走？”
杜甫最后还是开口问，但是他问得奇怪，就好像李白是提前买了一张离开的车票，而他作为无法离开的恋人，询问发车几点几分。
“卡点吧？”
“好。”
“你知道吗？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问过我，几点走。”
“真的？”
“大概是你们的几十年前吧。”
“你还认识别的人类？”
“现在我只认识你和张芝。”他把头埋在杜甫颈侧，贴着他讲话，银色长发像光一样泼洒。
“你记不记得，我在实验室挽的剑花？”
“嗯。”
“那个动作，我也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做过。”
“哦？”
“那是，一千多年前？太久了，我都快忘记了。”
“很漂亮。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也没关系。不过，一千多年前的话，应该是唐代。”
“记不清。”
“好了，该走了吧？”
“舍不得。”
“跟张芝说声再见？”
“她躲在帐篷里不出来。”
“那，小铃铛拆出来，给你，小星球还给她？”
“给我吧。以后给她买个没铃铛的，和其他人一样。”
“好。”
他在他眼前逐渐消逝。化成粒子和物质流。
高原上长风停不下来，组成他的物质从上至下开始逸散，镜头那一端有千百人，地球的苍穹下有八十亿双眼睛，但不知有多少人会抬头，又有多少人能用目光捕捉到他。
没关系，他会始终仰望着星空去找他。
杜甫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些光点。
李白最后对他说。
“我其实大概记得，一千年前我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击破琉璃玉。三十年前我买了一张车票，有一首没写完的歌，上车又下车。”
他忍不住落下泪，拿出那一支试管，却发现蓝色的样本也化作粒子，随他回到轨道上。
原来无论是平行时空还是此时此地，李白都不肯给他留下任何东西。
他看见平行时空里张芝因为自己的突然出现，吓得摔碎了试管。样本无法保存。
一声脆响从一千年前的某一个夜晚那样清晰地传来。
玉响琼音。
“所以你一直在。”
“那再见吧……子美。不要难过。”
宇宙的尺度里，他的名字那样短，可是他是媒介，带着两个字走过光年。
太白星回到轨道。
古老的神话在地球上谵妄一样句句流传，
“太白大嚣，东有启明，西有长庚。”
“阿佛洛狄忒诞生于海上的泡沫。”
“魁扎尔科亚特尔用骨架使逝者重生。”*
年少的岁月里日记本上有这样的字句。
“道士顾笑，予亦惊寤。开户视之，不见其处。
“开户视之，不见其处。”
----------END------------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