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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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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过去,周深慢慢长大,到了该上学的年龄,他便乖乖的跟着姐姐上学放学,写完作业,他会帮姐姐干活,配合姐姐做好一天的安排。
大山里的贫穷是体现在方方面面的,他们那时候的学校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学校”,所有年级的人都被塞在一个又破又旧的房间里,那房间碰到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下雪的天气,冷风呼呼的从外面灌进来,让人根本分不清是外面更冷些还是里面更冷些。
房间太小了,一打开门,密密麻麻全都是人。老师也只有一个,普通话也不会说,只会用带着浓重色彩的家乡的口音,教着语文和数学。
在这个学校里,也只教语文和数学。
由于没钱买新书,他们的书都是一个借一个的,上面的哥哥姐姐用完了,再传到他们手里,书皮用旧报纸包的端端正正,一点折角的地方都没有。
练习本也是,正面用了反面用,然后再用橡皮擦掉重新再用,只有用到无法再擦了,他们才会小心翼翼的换上一本新的。
学校里要是谁有了一支新钢笔,那是要被全校学生羡慕的。
老师在给别的年级的学生讲课时,其他人只能自己学习看书。可教室里太乱了,从早到晚声音不断,老师也太忙了,一到五年级的学生呢,全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根本就是分身乏术,所以他压根注意不到待在角落里的周深。一天天下来,周深都不知道学了什么。
但周深性格好,小孩子大孩子都喜欢跟他玩,每天一放学,呼啦啦身边围一群人,所以尽管在学校学不到多少东西,但周深依然呆的特别开心。
周深跟姐姐去上学,都是赤脚去的。也只有冬天的时候,他才能穿上一双不知道谁家小孩换下来的鞋子,是好是坏全凭运气。
夏天还好,冬天一到,他跟姐姐的手脚都生了厚厚的冻疮,而那时候家里取暖的唯一装置就是一壶烧热的水。
那时候周深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一大早去鸡窝里摸出一个鸡蛋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周深就开心的飞起,他会抱着鸡狠狠的亲上几口,碎碎念的许诺着放学后一定挖最大最肥的虫子给它吃,祈祷着这只鸡明天还能再下一只蛋。
最简单的白水煮鸡蛋,他跟姐姐一人一半,而姐姐大多时候连这一半都舍不得吃,偷偷放到周深的书包里。
那鸡蛋的味道,周深一辈子都忘不了。
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周深长的是皮包骨头,跟同龄人相比,他是又黑又瘦又小。每次亲戚看到他,都会忍不住拿些吃的给他。
亲戚住的远,但每隔三四个月总会有人拿着几枚鸡蛋来到周家,然后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这姐弟俩。
那年春节,父母总算是回来了,周深跟姐姐开心的无法形容。父母虽说没赚多少钱,但还是给家里人买了新衣服,周深穿着新衣服,走路都是昂着头的。
年过完了,就到了走亲访友的时候,周深跟着父母去了一家很远的亲戚家,在那家亲戚家里,周深第一次看到了电视机。
四四方方的盒子,黑白的不甚清晰的画面,却让周深直接呆愣在了那里。他看着电视机画面上走来走去的人,眼珠子都快蹦了出来。
他实在太好奇了,他不知道这么小小的盒子是怎么装得下那么多的人的?他们是怎么进去的?门在哪里?
为什么他们能穿的那样好看?为什么他们能吃的那么丰盛?
周深低头看了看已经隐隐窥见棉絮的鞋子,把脚向后藏了藏,那是人生的第一次,周深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小孩子的小别扭来的快走的也急,等电视上开始重新播放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周深彻底被吸引住了。
具体来说,他是被里面的歌声迷住了。
周深在学校的时曾听老师哼过几句小曲,因这事,全班同学还哄堂大笑了一回,只因周深学老师的这几句学的是惟妙惟肖,连老师听了后都直呼分不出谁是谁。
现在,电视向周深打开了一条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他现在知道了,原来真正的唱歌应该是这样的,原来真正的歌声是这样的。
似夜空中的繁星点点,璀璨了一个孩子的整个童年。
那一刻,周深的一颗心突然狂跳起来,他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头,周深形容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但他却知道,他想唱歌。
是的,他想唱歌!像电视机里的人一样,大方得体,光芒万丈!
他饭都忘了吃,跟着电视上的节奏哼了起来,亲戚见状觉得好笑,哄着他说:“深深这么喜欢唱歌啊?那深深学会了吗?跟我们唱两句呗!”
长这么大的周深第一次没有扭扭捏捏,跟着电视上的音乐唱了起来。
那是一首《青藏高原》,旋律高亢的能让人把嗓子喊劈叉了,但小小的周深却轻轻松松驾驭过去,其高音甚至比电视上的演唱者还要高出一个度。
尽管周深只记住了几句歌词,尽管他只唱了短短的几句,但却着实把一众亲戚给惊住了,有几个亲戚还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好听,太好听了!
有个表哥不信邪的跟着唱了两句,调子没上去不说,还把自己嗓子给整哑了。
众人一时间都没在说话,全都呆呆的看向周深。
他们这些人打小就在这山沟沟里长大,所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打工赚钱的地方,什么音乐美术,什么艺术爱好,对他们这些连吃饱穿暖都奢侈的人来说那就是天方夜谭。
他们什么都不懂,但他们就是觉得周深唱的好,周深唱的比电视里的人唱的还好。
哑嗓的表哥一脸敬佩的看着周深:“深深,学唱歌吧,你天生就该是吃这碗饭的!”
起哄的亲戚眼神复杂的看着周深,然后对着周大国,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大国,你家这是要出个明星啊!”
周大国也被周深给唱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个子小小的儿子居然能有那么高的吊子,那是人能唱出来的吗?
哑嗓表哥又说道:“你们知道吗?听说这些人唱一首哥能有上万块的收入呢!”
上万块,这几个字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上万块,那是什么概念,在他们这人均年收入几百块的地方,上万块那是做梦都不敢梦到的数字。
周大国咽了咽口水,艰难的开口:“这唱歌……,真能赚这么多钱?”
“那是当然,表叔我告诉你,我们厂老板的儿子就是学这的,我们听他说还不止这些呢,唱的好的,还能出唱片,那赚的才叫多呢!”
赚的还多!
“那……”周大国小心的开口:“唱歌这东西也得学习?”
“那是当然,学习了才能唱的更好,不过深深底子这么好,一定会学的很快的。”
“到时候,他就能上电视给我们唱歌听了!”
周大国突然就想起当初给周深上户口的时候那人说过的话:“……你儿子叫这名字,说不准将来比他还火呢!”
比他还火呢!!
周大国兴奋起来,是啊,说不定呢,说不定他儿子生下来注定就是吃这碗饭的呢!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的格外的快,转眼之间,又到了该跟父母分离的时刻,尽管周深还是很难过,却很大方的跟爸爸妈妈挥手告别。
站在村口,一眼望去,周围全是一片片绿油油的麦田,那条曲折的小路明明不是很长,父母却走了很久很久。
妈妈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到,整个身子都在抖,她一步三回头,惹的周深跟姐姐都哭了起来。
回到了城里,周大国就开始打听起学唱歌的事来,儿子的天赋那么好,可不能浪费了。
可打听了一圈,周大国沉默了,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在床前坐了整整一夜。
他跟妻子辛辛苦苦打拼一年,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连回家的路费都舍不得花,存下来的钱居然不够交三个月的费用。
也就是在这时候,周大国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打工了。他要赚钱,他要把孩子接到身边来,他要让自己的孩子受到好的教育。
这中间的艰辛无法为外人道也。几番的辗转几番的反侧,他们最终在贵阳落了脚。父母开始了挑着扁担卖皮包的生计。
成年人的世界里,就从来没有容易之说。
每天天不亮父母就得起床,整理出今天要卖的皮包,然后再根据收集来的赶集的日子早早出发,离的近了还好,离的远了,那是三四点就要走的,你去的晚了,根本就没有好地方占了。
除了赶集,盛大的集会也是他们的首选,那时候真是热闹,人山人海的,他们也高兴,因为人多他们就会多卖出几个包。
平时没有集会的日子,夫妻俩就一人一副担子开始走街串巷。
可包这东西不是生活的必须品,特别是在城镇人均收入还在三四千块的那些年,这东西就更是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一个自家手缝的布包,一用也可以用好多年。
所以有时候他们吆喝一整天嗓子都哑了也卖不出一个包。累吗?累啊,真累啊!从披星戴月到日落西山,可他们也知足,这分收入,比他们在外打工还是要强一点,把孩子接到身边的强烈念头支撑着他们,他们还能干。
父母走后,周深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不过,闲暇时间,他又多了一个爱好------去那家有电视的人家串门。
想看电视了,就跟姐姐提前商量好,一大早姐弟俩就赤着脚翻过几座山头去亲戚家看,亲戚每次看见都心疼的不得了,转手就塞给姐弟俩几个馒头给他们吃。
亲戚家很善解人意,只要周深去了,就会专门找有唱歌的节目给他们看,碰到没有这种节目的时候就看电视剧,几个电视剧的主题曲被周深唱的滚瓜烂熟。
启朱唇,发皓齿,如翠鸟弹水,如黄莺吟鸣,清脆婉转的歌声让人听后赞不绝口。听周深唱歌直接成了亲戚朋友间的保留节目。特别是每逢过年过节,他都会被亲朋好友要求来上一段《辣妹子》《好运来》,《青藏高原》更成了他的经典必唱。
那时候的周深雄赳赳气昂昂,沉醉其中的样子宛如一位打了胜仗的小将军。
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周家出了一个小百灵,那清亮的大嗓门能把树上的小鸟都给振飞了。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他上三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