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声控而已啊》骆怀仙

5、高考

　　高考倒计时还有不到一周时，学校的氛围反倒有些奇妙。
　　一部分学生自认为已经尘埃落定，再怎么努力也无力回天了，只要兢兢业业地站好这最后一班岗，等到高考结束后就万事大吉，唐飞同学就是这一派的典型代表。
　　还有一部分同学，决定誓死拼搏到最后一秒，他们时刻活在即将高考的高压之下，仿佛少看一秒的书，高考就会少一分，从此与梦想高校无缘。
　　这时候，严朝淋漓尽致地体现了一个学霸的本质，学还是那么学，有条不紊，不过在人生大考的压力下，严朝的心态还是不可避免地会有一些波动。
　　其实也不为什么，好像就是因为昨晚那条发出去没有收到回复的消息。
　　人果然都是会贪心的，只不过和人家聊了一回天而已，现在得不到回复就会失落了？严朝同学请你清醒一点，你不过是个网友！充其量算是个小粉丝？就你还想要秒回的高级待遇？
　　今早严朝起床又把昨晚发出的消息看了一遍，没有回复是肯定的，只不过严朝越看自己话中熟悉的口吻，越觉得自己像一个傻逼，于是懊恼到了现在，并且在心中N+1次地吐槽：“垃圾声桥，什么时候出撤回功能！”
　　“哎哎哎，朝儿，朝儿，发什么呆呢，你咋地啦？今天一早我就觉得你不对劲，精神恍惚啊”唐飞转过身道，“这都要高考了，你可别出什么幺蛾子了？”
　　“嗯？”严朝迟钝地反应过来：“没什么大事？哎你离我远点，说话口水都要喷我脸上了。”
　　“靠！嫌弃我，也就你敢嫌弃我，我飞宝宝到哪里不是人见人爱？”唐飞愤愤不平。
　　“哎，朝儿，我决定了，高考结束后我先睡它个三天，然后再去王者峡谷…”
　　“老班来了，”严朝善意提醒。
　　“你别打断我，我没说完呢还。”唐飞意犹未尽。
　　“没说完的话，高考之后再说吧”老班清了清嗓子，高声道。
　　“怎么这还没高考呢，心就散了？就飞到什么峡谷去了？心给我定下来！高考完随便你们怎么霍霍！不要觉得我小题大做，后期不认真高考失败的同学比比皆是，都给我引以为戒！”
　　唐飞这时候老实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班主任不愧是常年带毕业班的老教师了，什么时候该敲打，什么时候该鼓励拿捏的死死的，几句话说过之后班里的氛围立马不一样了。
　　严朝的心安定下来，拿过英语书，准备做考前最后一轮单词排查。
　　时间一天天过去。
　　高考倒计时2天。
　　严朝这几天都没再上过声桥，也没再听着边落的声音入睡。习惯其实是很难改变的，起码现在严朝只能靠刷题来缓解这种焦虑感。
　　晚自习，严朝再翻自己的错题集，大后天就考试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啪的一声，严朝的视野一片黑暗，教室的灯关了。班级里躁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谁按到开关了？”
　　“不是，好像是停电了？”
　　“停电了？！卧槽，真停电了？”
　　“别慌，我去隔壁班瞅瞅～”
　　那个去刺探军情的男生，很快就溜了回来：“真停电了，隔壁也没电，不对，好像整栋楼都没电了。”
　　班里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不过对面高二的教学楼好像没停电。”
　　“嗯？”突然有人又喊道：“高二那边好像也停电了。”这情报应该是坐在窗口的同学提供的。”
　　“怎么回事啊？今天学校全面停电？”
　　“估计要提前放晚自习了吧今天。”
　　“卧槽，盼了三年没盼到的好事，都快毕业了竟然让我碰上了，这是上天要圆我一个心愿啊。”
　　教室里叽叽喳喳，显然这场突如其来的停电让长期处于高考压力下的高三学子们有些兴奋。
　　尽管班干部极力维持班级秩序，仍有不少学生往走廊上跑。
　　不过显然，这不是某个班的个别情况。
　　不一会儿，走廊上就挤满了人。
　　严朝和唐飞也趁乱溜出教室吹风来了，六月份的天气，不算炎热，但是由于这场躁动，严朝还是觉得身上冒汗，走出教室，风一吹，顿时神清气爽了不少。
　　两人一起在走廊上趴着，迎面是带着温度的晚风，四周是说笑打闹的同学，旁边还有唐飞这个二货。眼下的氛围让严朝感到非常舒服，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享受当下属于他的欢喜。
　　一片黑暗中，对面教学楼突然传来微弱的光，人群中发出惊呼声，严朝不悦的睁开了眼。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象他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只见高二教学楼的教室一间接一间的亮起，转眼间便组成“高考加油”的字样。无数个荧光灯汇成一片星海，一闪一闪，格外耀眼。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他们在唱歌。
　　“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的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刚刚还喧闹的的高三教学楼突然安静了下来，仿佛是怕打扰了什么。
　　一首歌毕，高二教学楼那边齐声高喊：“学长学姐高考必胜！”
　　“高考必胜！”高三部这边不知道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接着大家齐声吼了一句：“高考必胜！”
　　“操，”唐飞抽了抽鼻子暗骂一句。
　　不怪唐飞同学敏感，此情此景谁都有点上头。
　　“朝儿，高考加油啊。”唐飞声音有些低。
　　“嗯，你也是。”严朝小声说。
　　周围传来不少同学哽咽的声音，他们或哭或笑。
　　灯终于亮了。
　　有些刺眼，严朝用力地眨了眨眼，向四周望去，少男少女们脸上的兴奋还来不及平复，有些女孩子脸上的泪痕还来来不及擦干。他们眼中散发着光芒，那是对胜利的渴望，对未来的向往。
　　也许这就是青春最好的样子。
　　这场停电其实延续的地方并不长，但是等学生情绪平缓下来的时候，晚自习差不多也结束了。
　　现在回想起来，刚刚那首歌唱得也是稀稀疏疏的，但听的出来，各班肯定也是练过的，不过难得的是，这么盛大的场景保密工作竟然做得这么好，之前一点风声也没透。
　　“哎，我还真挺感动的。”唐飞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朝儿，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了？”严朝问，两人边说边往教室走。
　　“我决定原谅高二那群和我们在食堂抢饭的臭小子了。”
　　严朝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傻逼。”
　　高考前的最后一天，学校给了一天时间同步高考作息，今天就不用上早自习。
　　严朝本想着多睡会儿，但醒得还是挺早。没办法，生物钟也不是想调就能调的。不过不上早自习的滋味儿倒是不错。严朝难得能在家里悠闲自在地吃顿早饭。
　　“刘姨，今天不用给我打包，我在家吃。”严朝下楼的时候打了声招呼。
　　“哎，好嘞。”刘姨把热牛奶端到桌子上，又给煎了个荷包蛋，“小朝，你稍微快点，不然得凉了。”
　　“行，辛苦你了啊姨。”严朝坐下边吃边说。
　　确实是辛苦了，照顾一个高三学生不容易，天天起早贪黑。刘姨算是他们家老人了，不然老爸老妈也不会放心这段时间留他一个人在家。
　　几个月前，严爸要去国外处理些事务，想让严妈跟着一起去。乔女士面临儿子老公二选一的艰难处境。一番纠结后，乔女士毅然决然地要留下来陪儿子高考但被严朝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严朝表示不想破坏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佳话美谈，请爸爸妈妈快去快回。
　　开玩笑，乔女士在离高考三个月的时间就开始研究什么营养餐，每每端上来的黑暗料理让严朝苦不堪言，再这样下去，他怕是没命参加高考。这种脱离苦海的大好机会，他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于是这几个月，严朝独自在家备考，刘姨照顾他的起居。期间老爸老妈也不是没回来，只不过待不了几天就又出去了。
　　“这孩子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刘阿姨笑得一脸欣慰，又接着道：“严总和夫人明天是不是得回来陪考啊。”
　　“不知道，我宁愿他们不回来，压力太大。”严朝答道，“哎，刘姨我吃完了，先走了啊。”
　　“行，路上注意安全啊。”
　　——
　　昨晚上学弟学妹们打的鸡血还是很有用的，起码严朝踏进教室的时候没觉得氛围多紧张，反倒透着一股隐隐的兴奋。不过也有可能是大家终于睡饱觉的原因，总之精神状态都还不错。
　　严朝坐在位置上的时候，前面的唐飞还没来，这货估计今天可劲睡了。
　　“来几个男生跟我去老班办公室拿东西。”班长在讲台前说了一句。
　　陆陆续续站起来几个男生，严朝把书包放了下来也跟着去了。
　　“来了啊，一人拿一点。”老班说。
　　是透明文件袋，里面是文具，严朝看了一眼，小刀、2B铅笔，橡皮倒是挺齐全的。严朝抱了一摞往教室走。
　　几个男生一边往教室走，一边打打闹闹。高三下学期以来，这种场景还真是不常见，想想还有点莫名的怀念。
　　严朝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上课铃也打了，老班紧跟着进了教室。
　　“第一排来几个同学把文件夹给大家发下去，学校给每个同学准备了个文件袋，是透明的可以带进考场。2B铅笔和小刀什么的都有，大家提前把铅笔削好放进去，以前老是有读卡不成功的，不排除铅笔有问题的可能性，大家可以用学校准备的，放心一些。”老班絮絮叨叨，“不过里面没有准备黑笔，主要是怕你们写的不顺手，大家记住了，要准备0.5黑色签字笔，多准备几只，不要到时候笔没水了着急。”
　　“老班话真多，不过不给准备黑笔真的不是因为学校舍不得钱嘛。”唐飞嘀咕道。
　　“行了，听一次少一次了，珍惜吧你。”严朝叹了口气。
　　“待会儿我把准考证发下去，拿到准考证把它放在文件袋里，别给弄丢了，每年都有丢准考证的学生，都给我长点心，听到没有？”
　　“听到了。”班里有几个学生稀稀拉拉地说。
　　准考证发到手里的时候，严朝才感受到那种沉重，薄薄的一张纸承载的是这三年的奋斗史。
　　班里又开始叽叽喳喳的，今天似乎一直就没安静过，整个高三都处在一种莫名的亢奋中，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过大脑皮层的兴奋水平在一定的范围内是有好处的，万一要是超了……不过毕竟是高考，应该不会有哪个傻子激动到这个份上吧。
　　严朝的这个想法在看到唐飞那张脸后被自我否决了，哦，他想还是有这个品种的傻子的。
　　唐飞应该和周围不少人都交流过考场安排了，他们都是理科生，应该都是在二中考的，不过能不能在一个考场就不能强求了。
　　“朝儿，你在哪个考场啊。”唐飞一脸兴奋，“我在23考场。”
　　严朝看了一下，“哦，我56。”
　　“这也离得太远了吧，朝儿，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我觉得我未来几天可能会得相思病。”唐飞哀嚎。
　　“滚，提前预支相思病嘛。”严朝说，“其实你不跟我一个考场也好，我怕我学神的光芒闪瞎了你的眼，到时候你要是考不好，我还得负责任。”
　　“卧槽，什么考得不好这种话考试之前不能说你知不知道，赶紧给我呸呸呸啊。”
　　严朝：“……”
　　封建迷信要不得。
　　唐飞仍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严朝无奈了：“呸呸呸，唐大学霸左拥清华，右抱北大。”
　　“借你吉言。”唐飞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安静，安静，准考证都拿到了吧，都给我收好了。”班主任在讲台上扯着嗓子说，“下午统一坐学校安排的大巴去看考场，接下来的考试也是，到学校统一坐大巴过去，有哪些同学想自行去考场的过来跟我说一下。”
　　“朝儿，你…”
　　“大巴。”严朝默契地答道，考场离他家太远，集体行动心里有底。
　　唐飞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算是达成了共识。
　　“行了，自由复习，看看明天要考的东西，待会儿老师会过来做最后的答疑。”老班说。
　　班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进入了备考气氛。
　　中午严朝在学校食堂吃的，学校食堂的饭菜已经全面变成了高考营养餐，严朝吃的挺满足。
　　“要是平时也吃这么好就好了，三年了，终于知道了食堂大叔真正的水准。”唐飞意犹未尽。
　　“三年磨一剑啊。”严朝也感叹。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乐了。
　　单独行动的还是占少数，大巴基本满座，没空几个位置。从学校到考点的距离不算太远，一路上也没经过太多红绿灯，严朝还没啥感觉的时候就到了。考场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他们并不能去教室近距离接触自己的座位，只是看了看指示牌，了解一下考场的大体位置，不至于明天找不到干着急。
　　“朝儿，我在博学楼考试，哇塞，这名字感觉无形中给我加了一层buff 有没有？”唐飞咋咋唬唬，“你在哪栋楼？”
　　唐飞在密密麻麻的指示板上找严朝的名字，严朝自己也在找，两人的目光同时汇聚在一处：笃志楼。
　　严朝：“……”
　　按照唐飞同学的说法，这次考试他怕是要付出坚强的意志了。
　　“严朝。”身后传来文文弱弱的声音。
　　严朝转头回去看，是学委杨绵，杨绵声音文弱，脸也是清秀那一挂的，身材不算高大，甚至说得上瘦小，带着副黑框眼镜，大众眼里标准的好学生模样。
　　“严朝，高考加油啊。”杨绵冲他腼腆地笑，声音还带着些拘谨。
　　严朝没想到杨绵会特意过来给他说加油，两人除了成绩排行榜上靠的近之外，平时话都没有几句。
　　“你也是，高考加油啊。”严朝礼貌地回道。
　　“嗯。”杨绵看起来挺高兴地点了点头，转身看考场去了。
　　如果说，来得时候，大家还个个兴高采烈的像脱缰野马，那回程的路上，就个个都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了。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紧张感又满血复活了。
　　总之好像都有点提不起劲来。
　　今天没有晚自习，大巴开进学校的时候就临近下午的放学时间了。
　　“同学们！”老班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喇叭，声音很大，还有些杂音，震得严朝耳朵疼，不少同学都被吓了一跳。
　　“同学们，考场大家都看过了，明天早上7点半到教室集合，我们统一出发去考场，文具袋都拿好了，准考证千万别丢了，选择题做完就要涂答题卡，铃声响了千万要停笔，不能继续写了，会被当作作弊……”
　　“同学们，”老班的语气突然变了，沉沉的，显得格外郑重。
　　“明天就是高考了，我知道你们好多人把它当作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其实老师想告诉你们，没有什么最重要，它只是一场考试，就像是你人生中的一道坎，迈过去固然欣喜，被绊倒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它不能决定你的人生。
　　“你们的人生还有很多次考试，会面临无数次抉择，它们或许并没有什么正确的答案，你们所要做得就是去寻找属于你们自己的答案，坚定下去，你们每个人都拥有独一无二的人生。老师相信，你们明天都能交出让自己满意的答卷，对得起自己三年的青春。”
　　大巴车上静悄悄的，一时间没有人说话。班主任带了严朝两年了，平时唠唠叨叨，成绩啊，班级卫生啊，就连严朝父母去国外，老班都找他聊过天，怕影响他心态。对于一群处于青春躁动期的青少年来说，这个班主任显得过于聒噪了。
　　但是今天这些话，是他第一次说。不是强调了那么多遍的高考的重要性，不是打鸡血似的说什么必胜，而是明确地告诉了学生失败的可能性，告诉大家这没什么大不了。
　　严朝回到家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想，他何其有幸，遇到了这么好的班主任。
　　手机提示音突兀地响起，严朝拿起来看。
　　“儿子，高考加油！你一定可以的！爱你的妈妈。”以及一条来自老爸的消息：“放松考。”一如既往的风格。
　　严朝笑了一下，他最近收到不少人的祝福了，但心里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手指不自觉地点开某个app。好久没登入了，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边落没有直播。严朝照例打开了他的主页。刷新。
　　很巧，一条新的动态冒了出来。
　　“来晚了，来晚了，祝明天要高考的小耳朵们考得全会，懵的全对！优异的成绩正朝你走来，心仪的大学在朝你朝手！冲啊！胜利就在前方！”
　　边落这种说话方式严朝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一怔，随即缓缓地笑开，突然觉得心安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