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神的KPI》小鹤归去来

3、眼镜男

　　第三章眼镜男
　　今天白任行去参加了高中的同学聚会。老实说，白任行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不喜欢让平庸的自己坐在那里做别人的陪衬，也不想看见昔日校园的情谊随着社会的侵染，变得物是人非，但架不住多年好友的劝，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事实上，单以白任行的样貌论，他就不可能成为别人的陪衬，一进场便吸引了男男女女的目光，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而以白任行曾经的人缘，长相清秀性格又不张扬，和班级里所有人都关系不错，又是许久未见，众人的反应也不为过。
　　整体来说，没有白任行想的那么糟糕，但也确实不是少年时候那个感觉了，推杯换盏间也喝了不少，众人相互道别便像毕业时那样各奔东西了，再相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回到家白任行便觉得头晕脑胀的，简单洗漱后就睡下了。
　　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年少的学生时代，在那个昏黄古旧的巷子里，在一个有些阴天的周末和“朋友”玩耍，朋友突然说要去什么地方玩，就带着白任行来到了一处高高的土坡旁。
　　白任行问：“这是要带我们唱‘我们坐在高高的土堆旁边’吗？”
　　朋友指着土坡上，说：“你看，那里有好多人。”
　　白任行仰头，才看见土坡上有很多穿着病号服的人，嘴里像神志不清一样，各个都自顾自念叨着什么，做出一些奇怪的行为，这才发现他们身旁是一栋精神病院。
　　“这些都是精神病，不知道他们看见我们会发生什么，还是快走吧。” 白任行拽着两个人的胳膊就要走，结果一偏头，一个面露青光、戴着碎了一角的圆框眼镜的男人，也穿着和那些人一样的病号服，直勾勾地盯着白任行一行人，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他……长得还挺好看的，这也是神经病吗？” 白任行脑内第一反应。“不对…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他手里拿的好像是刀！”
　　“快跑啊，他手里有刀！” 白任行用尽平生的力气抓了两个朋友，疯狂朝着反方向的巷口里奔去。
　　很快，落在后面的朋友已经发出了惨叫声，但是白任行脑内一直有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告诉他“别回头，别回头”，那声音充满坚定，白任行潜意识认为他一定不会害自己，便一路都不敢回头地跑，身后传来一声声惨叫，仍然不敢停下来。
　　白任行感觉自己一呼一吸间都要把胸口撑破了，最后实在是跑不动，腿一软便停了下来，最后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眼镜男站在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巷口中间，没有向他奔过来，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四周没有搏斗的痕迹，没有尸体，刀上也没有血液，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存在。
　　“醒来吧，白楚何……醒来吧。”那个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出现。
　　“醒……？”白任行感觉面前的建筑开始崩塌，世界倾倒。
　　“醒来吧，白楚何……不要怕，走吧……”
　　“醒…？我是睡着的吗？谁是白楚何？谁……”
　　没等白任行反应过来，闹钟骤然响起，面前赫然是洁白的天花板，上面还有前几天打蚊子的血痕。
　　此时奋斗了一夜的景铭也收工了。
　　梦里那些围绕在白任行身边的“朋友”，都是昨晚附上来的小鬼，景铭再次一只一只地将它们除掉，轻松加愉快完成了昨晚的KPI。
　　景铭结束任务之时，是白任行一天的开始，他又在梦里奔跑了一宿，又回到了以前那个被鬼追的日子，白任行用温水抹了一把脸，看向镜中顶着黑眼圈的自己，一脸疲惫。
　　今天他早早来到了课堂，例行选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单独坐着，在即将开始上课前的几分钟，辅导员带着一个人来到了教室。
　　“同学们好，占用几分钟的时间，这位同学是景云，从今天开始转进我们班了，大家掌声欢迎。”
　　“景云”同学微微鞠了一躬，在热烈的掌声中缓缓抬头，结果看清脸的白任行瞬间不淡定了。
　　我嘞个大槽，这不是昨晚做梦梦见的青脸眼镜男鬼吗？
　　白任行最开始以为是因为都戴着圆框眼镜的巧合，特意盯着多看了一会，虽然没有泛青，但是白皙的肤色也几乎差不多了，那个淡漠的眉眼，还有发型，不是都一模一样吗？
　　景云越走越近，猝不及防地坐在了白任行身边。
　　因为昨晚的梦太过恐怖，白任行没忍住向座位里面坐了坐，景云依然用那种吃人的眼神盯着他，盯了一会后又转头去听课了。
　　一整节课，白任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他这辈子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离谱到连和朋友商量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偏偏这人好像还对白任行很感兴趣的样子，到了休息时间，特意喊住飞奔到走廊的白任行：“同学，请问厕所在哪边？”
　　白任行指着景云的正后方，赫然贴着男厕所的大标识。
　　“你不上吗？”景云也指着男厕所。
　　“我……出去透透气，一会回来再上。”
　　“那我也出去透透气，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这明摆着就是在故意接近自己吧！
　　“呃……白任行。”
　　“白同学，我不知道食堂在哪，中午能带我一起吃饭吗？”
　　“我……今天中午吃外卖。”
　　“那我也吃外卖好了，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
　　“……”
　　整个课间景云都在跟着白任行，白任行走到哪就跟到哪，上厕所也要在隔壁。
　　午休时间，两人找了个空教室吃外卖，白任行终于憋不住了，很委婉地说：“景云同学，我性格比较小透明，平时喜欢自己做事，你可以多接触接触其他同学的。”
　　景云在开塑料打包盒的盖子：“我觉得和白同学聊得很投缘，想多接触接触。”
　　白任行内心：“到底谁和你聊了？不是你单方面骚扰我吗！？”
　　白任行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正色道：“景云同学，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和你说。”
　　景云刚准备撕开筷子包装，“怎么了吗？”
　　于是白任行大着胆子把昨晚的梦讲了一遍，老实说，本就是个荒诞的梦，白任行也没指望他会相信，只是希望景云能理解。
　　“没想到会是这样，你梦里的人应该确实是我。”景云直截了当地回道。
　　“你说什么……？”这回换白任行不会了。
　　“我是晚上出没在人间的夜游神，专职收服游荡的魂灵，有一天发现你身边经常会聚集大量的鬼魂，所以我就每天晚上在你的身边，一晚就能收服大量的魂灵，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经常做一些关于鬼怪的梦，而且到最后都会及时被救下来？”景云扒拉了一口盖饭。
　　“是这样没错…等等，也就是说，你每天晚上都会看我睡觉？” 白任行瞪大双眼。
　　“身材不错，可以给到8分。”景云继续扒拉饭。
　　“这到底是夜游神还是变态偷窥狂？你们那边都不管管的吗？”
　　“你可以穿着衣服睡。”
　　“习惯了，穿着衣服睡不着啊……不对啊，我们的重点错了！那昨晚为什么你会突然进到我的梦里？之前怎么都没有过？” 白任行干着急，抢过景云的饭不让他吃。
　　“我的猜测，我们夜游神也属于一种鬼，既然我也是鬼，那我也有概率进入你的梦，只不过恰好昨晚才进去而已。”
　　“所以昨晚就是你在我的梦里对我的朋友大杀四方的？”
　　“你确定那些是你的朋友吗？你仔细回想一下，你认识那些人吗？”
　　白任行细细回想了一番，好像确实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
　　“那些都是游荡在你身边的鬼魂，这下知道为什么每次最后就剩下你自己了吗？你的梦境里，除了你自己，其他的应该都是鬼。”
　　“那我现在算不算是见鬼了……？” 白任行超小声嘀咕了句。
　　“现在不算，晚上算，白天的我是可以拥有正常人的躯体的，夜幕降临之后我就是夜游神，是鬼魂变成的。”
　　“那我还真是见鬼了呗？。”
　　景云思考片刻：“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