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张张张大人

15、第 15 章

　　大概是第一个案子，紧急救济基金拨款很快，张丽真提交材料当天就有反馈。蔡秀娟打来电话，再次核实情况后，第二天一早张丽真就收到了第一笔三千块钱。
　　张丽真从家里跑出来太过于慌张，只拿了一只手机，身上甚至连厚外套都没有穿。
　　这笔紧急救助金是给张丽真用于一时渡过难关的，等到下一步救助站住不下去需要自己租房时，救助基金还会视情况再发放一笔住房补助金。

　　张丽真拿到这三千块钱，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从小就家境贫贫寒，自己爸妈常年生病，不仅帮不上忙，她一个月还得给他们寄钱。这也是她一直没有离婚的主要原因之一。经济压力太大了！
　　抛开父母的看病钱不说，养育孩子的钱、租房、日常开销，这一笔笔算下来，如果没有丈夫跟她分摊，她一个人无论如何扛不下来！

　　从家里逃出来时，她只想着保命。逃出来之后，再一次面对经济问题时，她不是没有动摇。
　　就她这个经济条件，离了婚，独自一人怎么养孩子？但是把孩子丢在王家，她也无法忍受。万一王建喝酒气性上来，把孩子往死里打怎么办？她在家的时候，尚且能帮助儿子挡一挡，她不在的话，可怜的小人儿该怎么办？

　　对于一个一分钱恨不能掰成八份花的人来说，这三千块钱有多么重的分量，可想而知。
　　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原来她不是孤零零一人，原来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人愿意不计任何回报帮助她。

　　“下一步先协商。协商不成再起诉。不过按照现有的证据，一次判离的可能性不大。但总好过没有。万一第一次起诉离婚不成功，我们过六个月还可以再次起诉。基本上来说，第二次大部分都会拿到结果。”
　　沈寒星详细跟她介绍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放心，你这个案子由我们所里一位资深律师主办，我做她的协办律师，公益性质的，免费，你不要担心费用问题。”
　　张丽真紧紧握着沈寒星的手，感动地不知如何表达是好，“沈律师，太感谢那你们了。这让我怎么报答你们是好……”
　　“只要你能脱离深渊，我们的劳动就是有意义，有价值的！别的什么也不需要！”

　　处理完张丽真的事情，沈寒星随手登上检察院官网，王丽华的案子刚刚发不出来没多久。
　　她迅速申请阅卷，预约了时间，便电话通知张律师。
　　张律师近期在外地有一个案件在跟进，王丽华案件前期工作只能由他远程指导沈寒星。

　　去检查院拷贝了卷宗材料后，看了看地铁线路，有一班直达城东法院，不过五六站，沈寒星不受控制上了地铁。
　　到了给沈存正发信息，才知道他出差了。
　　“临时出差了，可能得有个两三天才回。”
　　寻人未果，只能打道回府。

　　回律所，迅速会同张律师团队其他人一起查阅王丽华案件的卷宗资料。
　　“不对啊！这个小三刘学美的口供跟王丽华的有出入啊！”张律师带教的徒弟高逢率先发现问题，“刘学美的供词是，王丽华直接拿到砍他们。并没有提到菜刀被孙兵夺下来。”
　　其他人迅速围过来，果然在刘学美的供词里，并没有提到菜刀被夺下来，甚至连两人对王丽华进行辱骂殴打都没提到。
　　“如果按着刘学美说的，那王丽华就是妥妥的故意杀人！”高逢道。

　　“两份口供有出入，肯定有真有假！就是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你们还得再申请会见一次当事人，再谈一下，看看她说的有没有虚假的部分。”
　　因为张律师出差，李成特意留意他们这个案子，见有疑问，出来安排工作。
　　沈寒星立刻着手申请会见。

　　“那个贱人！她撒谎！孙兵把刀夺下来扔在地上时把墙纸都蹭下来一块！我当时被他们踢倒在地，才有机会拿到菜刀。但凡他们不对我动手，我都没机会去捡刀！”
　　由于气愤，王丽华说话时，纤细的脖子上青筋爆出。

　　“还有别的细节没有？”沈寒星追问，“你把所有细节一点不漏，全部将给我们听，如果真的存在侦查漏洞，我们立刻向检察院沟通，检察院会视情况将卷宗退回公安补充侦查！”

　　王丽华紧紧闭上双眼，边回忆边说：“我当时回去，一进门就发现不对。门口有一双女人的高跟鞋。我意识到，我丈夫果然趁着我坐牢期间有了别的女人。我当时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进去当场捉奸。但是想到欢欢因为我的缘故丢失，他独自一人在外好几年，我对他、对这个家都有愧疚。再说了，如果真的当面拆穿，他要离婚我怎么办？我刚出来，没有工作，也没钱，如果现在就离婚，我以后怎么生活？”

　　“我犹豫了好久，到底忍住，想装作没事发生，悄悄离开。”
　　“哪知道，我还没走，就听到那个贱人的笑声，接着她说，你女人出来了，你怎么还敢找我？不怕她在牢里见识过大场面，知道你出轨，一刀把你砍了？”
　　“孙兵说，就她？你放心吧，她没那个胆子。”

　　“那贱人又说，万一她知道我们把她女儿卖了，那可说不定。”
　　说到这里，王丽华突然睁开眼睛，脸上表情愤怒起来。她红着眼眶，紧咬牙根，忍了又忍，才把眼泪逼回去。
　　“我听到这句话，天都塌了！怀疑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哪知道孙兵接口说道，幸亏把欢欢卖了，不然还拿捏不到她！她以为欢欢是因为她的原因才丢失的，内疚着呢！”

　　王丽华停顿下来，吸了吸鼻子，再一次用力眨眼间，把眼泪眨进去。
　　“我当时听到他这句话第一反应就是，我要砍死他们。”

　　沈寒星停下记录，询问：“你再想一想，你当时是想砍死他们还是想逼问他们女儿的下落？”
　　王丽华平静地说：“沈律师，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当时第一反应确实是想砍死他们。但是等我冲进厨房拿到菜刀时，我的想法又变了，我砍死他们有什么用？我的欢欢在哪里还不知道呢！我要问他们欢欢在哪里！他们如果不说，我就砍死他们！”
　　沈寒星点点头，继续记录。

　　“但是我当时太过气愤，动静太大了，孙兵和那个贱人听到动静跑出来，正好看到我拿着菜刀从厨房出来。”
　　“孙兵立刻冲上来夺下菜刀扔在他身后地上。我记得菜刀被丢到墙边。”

　　“然后孙兵恼羞成怒，上前对我拳打脚踢。还有那个贱人，也在一旁踢我。后来孙兵一脚踢到我的膝盖窝，我不由自主就摔倒了。然后我摸到了那把菜刀。孙兵和那个贱人再踢我时，我握紧菜刀，胡乱砍过去。后来结果你都知道了。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活该死！他夺下刀不打我，我也不会有机会捡到菜刀。我不知道大动脉在哪里，却能砍中，让他血流得太多了救不活。你说说，是不是他注定要死？这个畜生，卖自己女儿，老天爷都看不过了！”

　　沈寒星也不得不在心里感慨，王丽华说得没错，一个连自己女儿都能卖的人，果然老天爷都不放过他！
　　从看守所出来，沈寒星迅速把会见笔录上传，并通知张律师，让他跟检察院沟通，希望能够退回公安补充侦查。
　　手机传来震动。沈存正打来告知她，明天就回。并询问她周末是否有空。听他意思，周末好像有事情。沈寒星翻看了下手机备忘录，确认周末两天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沈存正闻言语气轻快，“那就说定了，周末带你去个地方。”
　　沈存正带沈寒星去的地方是个工业园区。

　　这个地方离几个面料市场和纺织城不远，地段十分适合做服装产业。
　　进了园区，沈存正指着其中一栋楼，“这栋楼的十楼原本是一家服装厂，原来的老板子女都在国外，他这两年身体不好，便把厂子盘给我了。”
　　沈寒星看向沈存正，心中似有所悟，却又不是十分肯定。

　　“我的身份不方便自己拿厂，之后的手续都由你来办。”
　　沈寒星移开目光，从第一层一层层数上去，最后目光停留在十楼的一排蓝色玻璃上。她静默片刻，开口问：“咱妈知道吗？”
　　“知道。”沈存正笑着看向她，“她还资助了我一部分钱。”

　　两人仰脸看了半天，沈存正出声：“进去看看吧！”
　　工厂规模不大不小，长期有几十个工人，原来的老板还给沈存正推荐了一个职业厂长。哪怕老板换了人，厂里大部分业务仍能像以前一样有条不紊进行。
　　沈寒星大致猜得到沈存正为什么会拿下服装厂。
　　沈荷花还有几个月就出狱了。她在监狱里最擅长的就是裁缝。出来之后，想要找一份工作安身立命，没有比做服装厂工人再合适不过的了！
　　“谢谢！”沈寒星道。
　　“谢我做什么？我还要谢你呢！以后挣钱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沈寒星轻笑：“我心里清楚！”
　　她知道自己性子执拗，沈存正和沈玉兰总是会顾及她的想法，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坦然接受他们的好意。
　　“你和妈妈对我的好，我都知道！”
　　所以我谁也不能辜负！

作者有话说

　　新年好，宝子们，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