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甩后和上司he了》多吃梨

8、茉莉手环

　　顾执给村长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便向他辞别，并再三表示不用送

　　顾执撑着沈野，两人顶着风雨，一步步向车里走去，顾执把沈野安顿在了副驾驶上，再一次抢了驾驶室的位置，收起那把花花绿绿的伞，抖落了一场暴雨

　　关上车门，顾执并没有急着开车，而是看着沈野，让他闭上了眼睛，沈野还在发懵的状态，有点呆愣地问他：“为什么？”

　　“你先闭上，有个东西给你。”

　　伴随着话语而来的，还有顾执蒙在沈野眼睛上的那双手

　　沈野的脸很小，顾执的手宽厚而干燥

　　一只手就可以完全蒙住沈野的双眼

　　对于一名调香师来说，嗅觉是比视觉更清晰的感知器官

　　沈野闻到顾执手上带着暴雨冲刷过后的茉莉清香，随着顾执的靠近，把他包裹住了，像是在晕车时出现的一个柑橘，让人心神平静，里面还混杂着一丝极其淡的檀香

　　沈野感受到自己被雨滴湿的头发蹭在他的手上，顾执本来干燥的手沾染上了几珠水滴，变得湿润

　　沈野感受着自己的手腕被牵起，遮在眼睛的手也被拿开，两只手带着微凉的温度触碰上了自己的手腕

　　沈野感觉自己手上被系上了一圈触感奇怪的东西

　　“好了。”顾执拿开自己的手，视线一下子变得明亮，

　　沈野看到的先是顾执那双眼，眉眼里担忧未退，多添了几分期盼，五官变得柔和

　　车窗外雨幕连连，顾执的眼神专注而认真，沈野看向手腕处，发现被绑上了一圈茉莉花做成的手环

　　他抬起手，茉莉花的清淡香气围住他，减轻了一些烦躁不安

　　“你在干什么？”沈野看着那个手环，带着疑惑的语气询问，

　　顾执看着他，笑了一下，接着转过身，从身侧拉过安全带，扣好

　　回答道：“你上午取材的时候，有一个小孩跑过来说要把这个送给那个在田里的漂亮哥哥，我只是替她转交罢了。”

　　“小孩？”沈野的疑惑更深，他在记忆里搜索，他在这待了几天并不记得看到有小孩

　　顾执答道:“对啊，小孩，她还说这是最独一无二的一束只给最独一无二的人，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幸福，那小孩跟我再三强调一定要亲自戴到你手上。”

　　沈野看着顾执，偏偏顾执一脸认真的模样，不似在开玩笑

　　沈野转动了一下这束由茉莉编制而成的手环，手环用淡蓝色的丝带串联了一朵朵盛开的茉莉花

　　窗外大雨侵盆，花田里的茉莉花早已被大雨打击的掉落于地，手环上的茉莉却盛开的十分娇丽

　　嫩绿色的花瓣簇拥着纯白的茉莉，没有丝毫被风雨侵蚀过的痕迹，每一朵都像经过选美获得冠军才得以被编织于此

　　在沈野思索之间，顾执已经冒着雨启动了车子

　　开车本就充满危险，下雨天开车更要多加小心才不会出现差错，看着顾执专心开车的侧脸

　　沈野闭上了想继续询问的话，闭上了嘴，头往后仰着，把手高高举起，看着手腕上的花环

　　过了一下，又把手垂下，闭上了双眼，柔顺的黑发触碰着车坐垫，听着雨声，让自己思绪放空

　　砸在地上的雨声让他无端想起母亲离开的那个雨天，很多时候人们常常会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许多记忆，但当熟悉的味道重现，过往的一切就在眼前浮现，就像尘封的记忆大门露出了一点缝隙就再也合不上，这种心理学上叫普鲁斯特效应

　　因为路上泥泞而沾满了泥巴的鞋子，被雨浸湿的衣服，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干净奖状，父亲混杂着酒气的语言……

　　一幕幕或清晰或模糊的画面都如同电影放映一样朝他扑来，把他拉回小时候的那一个雨天

　　沈野记得那是期中，也是他上小学的第一年，因为考试成绩的优异而获得了奖状，那是他人生中第一张奖状，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妈妈为他编织的书包，用书本好好夹着，生怕弄出一点褶皱

　　他端坐在课桌上，幻想着妈妈看见奖状的场景，妈妈肯定很开心，会摸摸自己的头，然后笑着把他抱在怀里，晚上说不定还会做比平常更丰盛的饭菜来奖励自己…

　　只要爸爸不回家，或许爸爸也可以回家只要他不喝醉酒，七岁的沈野十分讨厌喝醉酒的父亲，只要父亲喝了酒，就会把家里的东西砸的很响很响妈妈就会一直一直哭，

　　七岁的沈野坐在小小的课桌上看着畅想着那美好的一天

　　放学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把学生都困在了教室里，孩子们坐在那里不急不慢地说着话，等着家长来接，

　　小小的沈野却撑着比他还要大得多的伞冲进了雨里，回家的路，泥巴路在雨天变得更加泥泞，

　　沈野小心翼翼地避开水坑，怀里还小心翼翼地护着书包，害怕里面的奖状被暴雨淋湿，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后背已经湿了一大块

　　站在房子的屋檐下，七岁的沈野收了伞，留下一地的水渍，从包里抽出奖状看见没有依旧完好的奖状，很开心地笑了，拿着那一张金黄色的奖状，压抑着兴奋和喜悦用小小的手掌触碰到了家里的大门，

　　稚嫩的声音喊着：“妈妈，我回来了！”门被完全推开，屋子里却漆黑一片，

　　“妈妈，你在哪儿呢？”七岁的沈野还没有多高，他踮着脚尖，摸到了灯的开关

　　明亮的白炽灯一下子照亮了屋里所有的黑暗，却依旧空无一人

　　沈野飞快地跑上楼，屋外雷鸣声不断，沈野跑着，跑到了自己那一间小小的房间，极速地跪下然后朝着朝着床底看去，那一个专属于妈妈的红色行李箱已不见踪影

　　“妈，我今天拿了奖状，老师说我特别棒……”

　　声音带了一些抽泣，奖状轻飘飘地掉在地上，沈野却无瑕去管，他呆呆地站着，窗外的雨依旧不停，风拍打着窗户，怒吼着，像在宣泄自己的悲伤

　　过了很久很久，暴雨已经停下，青蛙在池塘里面呱呱地叫着，庆祝这场雨后

　　饥饿和黑暗最终席卷了沈野，沈野迈着小小的步子，略过掉在地上的奖状，走出房间，走到楼下掀开饭桌上的防尘盖，饭桌上推满了几个瓷碗，上面放满了一些平常沈野想吃却不常买的菜肴

　　沈野终于控制不住，抱着膝盖坐在比自己还大的木凳上埋头痛哭……

　　沈野知道妈妈离开了，而且不会回来了

　　母亲的泪，滴在了他的心上，成了催熟剂，七岁的沈野要比同龄人更加早熟，已经知晓许多事情

　　母亲有时候会抱着自己哭颠三倒四地说着很痛苦，很想离开的话语，沈野不知道痛苦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母亲不开心，如果开心母亲就不会一直流泪

　　母亲有时候很爱望着那个皮箱发呆，每次看到自己都很慌张的把皮箱重新赛回床底下

　　沈野有时候想是不是自己把皮箱藏起来母亲就不走了

　　可当他真的把皮箱拉出床底时，他又把他放回去了，如果离开这里能让母亲开心的话，他为什么要阻止，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他不想看见母亲的泪

　　心里一边想着让母亲离开可脑子里还有个想法，如果妈妈能再陪我久一些就好了，等到我长大等到我赚很多很多钱我就带着妈妈离开，让妈妈很开心很开心的活，不要哭，要笑

　　所以每一次沈野出门去上学回来都会悄悄地去看行李箱还在不在，如果还在他就很开心，“妈妈今天又陪了我一天。”

　　但是离开的这一天终究来临，七岁的沈野看见行李箱已经不在床底的时候，便明白了一切妈妈抛弃他走了

　　即使懂得再多，可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心里哭了一万次：“我讨厌妈妈，你不想陪我我以后也不想再见你了，讨厌你。”

　　可是当他看见那一桌子的菜肴，忍不住埋首痛哭时，眼泪浸湿衣袖，又想道：“妈妈走了以后要天天开心，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后面醉醺醺的父亲回来后知道了这件事情，勃然大怒，发疯地砸烂了家里所有的东西

　　沈野被逼迫在墙边，蜷缩在角落，等到父亲发完酒疯，沈野才敢小心地绕过他，飞快地上楼反锁房间

　　没过几年，父亲再次娶了一个女人，父亲让他叫她“妈妈”，沈野却直呼那个人的姓名，叫她“胡丽菊”

　　“醒醒，沈野。”

　　从记忆中抽身，沈野眼神还有些涣散，感到头痛欲裂，问到：“怎么了？”

　　顾执看着眼前因为落石崩塌而被堵塞上的路，脸上布满了深深的忧愁

　　“山体滑坡导致石头封了路，我们今天怕是赶不回去了。”

　　沈野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几分，刚想应声，电话铃声响起，他看了看顾执，修长的手指划过接听键：“喂？”

　　“沈老板啊，上面刚发了通知说山体滑坡，有一段路被封锁了，我一看哎呦，那不是你们回去的必经之路吗，你们没事吧，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你们要不要先调头回来。”

　　沈野跟村长说明了一下情况，并表明自己知道了，等下会调头回去的，还麻烦村长准备一下住宿的地方

　　在沈野和村长打电话的期间，顾执已经调转好了车头，两人驱车再次往石塘村开

　　按照村长的指示，两人成功找到了村长家所在，两人下了车，站上屋檐，村长早已在这里等待，他一边迎上去一边说：

　　“两位老板，我叫我老婆收拾了两间空房子出来，这滑坡最快也得一天才能解决，暂时就先委屈你们住在这里了，来，跟随着我进屋。”

　　沈野似乎在出神地想着什么事情，没有应声，顾执刚准备应下，说一些体面的话语，沈野却突然朝前一步道：

　　“村长，我想住在胡丽菊他们家。”

　　顾执和村长两人都齐齐地扭头朝着沈野看去，

　　沈野的表情却不像是开玩笑，神色庄重，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可以给他们钱。”

　　顾执看着村长，也道

　　“村长，听他的。”

　　大雨越来越小，大树也停止了摆动

　　此刻位于屋檐下的沈野与小时候的沈野身影重叠

　　只是这次手里没有紧攥着一张奖状，手腕上也多了一圈花环

　　茉莉盛开的可怜又可爱，香味因子飘散空中，味道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