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予繁希》林芷年

24、chapter 24

　　十一月昼短夜长，晚自习还未开始上空便隐隐约约出现点点繁星，许予程得到了请假条轻而易举的离校后独自前往医院，顺路还买了一碗馄饨。

　　赶到那里时，夏木繁正在病房和林琳女士讨论相机。

　　“妈，这个佳能M200听说特别适合我这种新手。”

　　夏木繁拿着自己手机指给林琳看：“刚入门儿，这个完全够用。”

　　“好，等你明后天出院妈妈带你去看。”林琳回应着他。

　　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许予程轻轻叩响了房门。

　　“请进。”

　　夏木繁低着头继续挑选相机没太在意门口的人只当又是来查房的。

　　“林阿姨。”进门之后许予程先向林琳打了声招呼。

　　闻声林琳站起身：“哎，来了，我刚想着带小夏去吃食堂呢，你再晚一步估计就找不到我们了。”

　　一旁的夏木繁听见他们的对话又抬起头来。

　　“妈，我不饿，你自己去吃吧。”

　　许予程见此情形也跟着附和：“阿姨，我给他带了清汤馄饨，你自己去吃吧，病房里有我陪着。”

　　“就是他给我带了馄饨，我肯定要吃馄饨的呀，你到了那里也别亏着自己，买点儿好的吃。”夏木繁推搡着林琳叫她自己去吃饭。

　　“行行行，我自己去。”接着又转过身指着夏木繁。

　　“你别把馄饨放凉了再吃趁热吃，你胃吃不了凉的。”

　　林琳拗不过俩孩子只好作罢，只嘱咐了几句没再多说什么，自己去了食堂。

　　许予程目送她离开后再次来到了病房，看着病床上坐着的人，他走上前询问：“木木，好些了吧？”

　　夏木繁放下手机抬眸看他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慢悠悠开口：“我妈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儿了。”

　　“啊？”对方很显然还在状况外，被这句话砸的有点懵，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妈怎么知道的？”

　　“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那封信吧。”夏木繁打开医院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那封信。

　　许予程诚实的点了点头：“记得，我还问了你给谁的。”

　　夏木繁把信递给他：“喏，给你自己看。”

　　许予程接过信在心里开始认真默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面的人也不做什么就静默的看着他，观察他的反应。

　　许予程最后读到“许予程我夏木繁永远爱你。”的时候悄然红了眼眶。

　　抬眸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人从逼仄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一句话。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大学生活就让阿程替我去看吧，你自己的大学生活，我替你去看什么？”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表情还算平静，嗓子却已经哑的不成样子。

　　“如果…如果你没有醒过来，这是不是就是你的遗书，你是不是早就想过把我丢掉？”

　　毫无征兆的许予程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他自己也有所察觉于是发了狠的去擦，可无济于事反而好像越擦越多，于是乎他彻底摆烂不再去管，只是固执的用自己通红的眼睛盯着自己对面的人。

　　夏木繁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摸不到头脑只好轻声哄着。

　　“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我没有想丢下你，我当时只是太累了，我绝对没有想丢下你的心思。”

　　夏木繁把带有红绳的胳膊举到他面前给他看：“而且我带着我妈给我的平安符不用想都会平安的，我只是太累了，我没有不想要你。”

　　“……”

　　对方偏过头不去听，也不去看，眼见自己的方法无效，就只好用那招。

　　夏木繁用了些力把对方拉的离自己近了些，拍了拍许予程的肩，示意他低头，虽然还在气头上，但他还是乖乖照做。

　　夏木繁的脸在许予程的瞳孔里骤然放大，夏木繁凑近在对方刚刚落过泪的眼角处轻轻落下一吻。

　　“咸的。”结束这一切动作的夏木繁突然来了那么一句。

　　许予程对这句话表示不明所以：“什么？”

　　夏木繁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好笑，用指腹轻轻点了点对方眼角处的泪痕：“眼泪，咸的。”

　　许予程起初并没理会他的解释，只是把对方拉的离自己近了些，自顾自的捏了捏对方的耳垂，过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悠悠开口：“这都是谁造成的，嗯？”

　　耳垂是人体上比较敏感的部位，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觉得痒，夏木繁也不例外，感受到有人摸自己的耳垂下意识的想躲开。

　　又转念一想如果自己躲开了，自己面前的人肯定又会不开心，又要重新哄有点儿得不偿失，这样想着便没了下一步动作。

　　“好了，别捏了。”夏木繁出声制止，许予程感受到对方隐约的抗拒，也就停了手。

　　“我这次这种情况肯定去不了竞赛了，你是怎么打算的？”夏木繁退后两步使自己能看得清对方的脸。

　　许予程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了，盯了会儿对方的脸，试图转移话题，“你饿了吧？先把馄饨吃了我们再聊好吗？”

　　这样说着动作上前几步把桌上的馄饨打开递了过去。

　　对方顺势接过馄饨放在了一旁的桌上，抬起眸子看着对方的表情。好似早就发现了对方的意图：“别转移话题，你到底去不去？你要怎么办？”

　　“我会去的，放心吧。”许予程无意识的轻咬了下嘴唇回答道。

　　夏木繁听到这番话，起初并没什么表情，只是认真的瞧着对方的眸子好像在辨别话的真假。

　　看了一会儿轻笑着低下了头看着那碗清汤馄饨，用馄饨店送的勺子舀了一勺馄饨送进自己嘴里抬起眸看他。

　　“哥，你的动作骗不了我，从小到大你都是这副模样，你每次撒谎都会轻咬一下嘴唇。”

　　“小时候你打碎花瓶是这样，你贪玩忘了买醋，程阿姨知道后训了你一顿，你当时也是这样。这些可能你自己都难以察觉。”

　　“在我这里你的这些小习惯我都替你记着，所以你别想着骗我，在我看来你的这些小心思，昭然若揭。”

　　话落，低下头不再去管面前的人，只是自顾自的吃起了馄饨。

　　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对方的习惯在他们看来，比自己的一些生活习惯都记忆深刻，夏木繁又怎么可能轻易忘掉呢？

　　许予程眼看自己拗不过对方身形顿了顿只好如实告知。

　　“我……也不打算去了，得了名次顶多加十几分，我自己也能考，如果去的话肯定要集训，免不了要分开，我想多匀出时间来陪你。”

　　“……”

　　夏木繁没有接话，默默的放下了勺子，转过头面对着许予程。

　　夏木繁看上去表面自若，殊不知内心的情绪却临近崩溃，不受控制的吼出声来。

　　“我是不是跟你讲过不要因为我放弃任何事情你敢说这话我没说过？”

　　“许予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抛下竞赛，来陪我很伟大呀，你来陪我，我是不是还得谢天谢地啊？”

　　“为什么你们总这样啊，自以为是的抛下重要的事情来陪我，在你们看来这样就是对我好吗？”

　　夏木繁低着头眼泪不知不觉的落到了吃了一半的馄饨里，夏木繁也没在意端起碗。似乎想用碗来掩饰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吸了吸鼻子，嗓音好像附上了一层薄纱闷闷的听不真切。

　　“有没有想过你们自以为对我的好，我其实并不需要，别再自我感动了行吗？”

　　“……”

　　许予程站在离他不到两米的位置，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遵从自己的内心，还是走上前去，在对方面前蹲下。

　　“我错了，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这次竞赛我一定去行不行？”许予程见此情形只好把态度软下来哄着他。

　　对方不理，一味的埋头吃馄饨，馄饨汤很快就见了底。

　　“夏儿，吃完馄饨了，理理我，好不好？”许予程还是原先的动作蹲着，嘴里小心翼翼的为自己求饶。

　　夏木繁还是不理，站起身把剩下的勺子和碗用塑料袋扎起来，一同丢进了垃圾桶里。

　　一系列动作做完之后，夏木繁并没有再坐回到病床上，站到了病房的窗户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许予程走上前慢慢靠近，从夏木繁后面抱住了他，自己的脸埋在了对方的颈窝处声音瓮声瓮气的开口：“夏儿，我真的错了。”

　　夏木繁感受到那人的动作，也没躲，任由他抱着就是不说话，眼神始终注视着窗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夏儿，你看看我，我这次真的错了，我保证我会去而且能拿名次回来，行吗？”许予程见对方是这个态度也不恼，只是更加不依不饶。

　　“……”

　　许予程用嘴唇碰了碰对方的颈窝，夏木繁被对方的动作搞得一激灵，总算有了点反应。

　　没好气的说：“别动，痒。”

　　许予程见这个方法有用，更加得寸进尺，微微偏头在对方的脖子上蜻蜓点水的留下一吻。

　　“夏儿，你要做什么都成，别晾着我。”许予程声音里带了些许委屈。

　　夏木繁偏过头来用余光瞟他，察觉到对方的动作许予程洋装难受的捂着胸口补充，“你晾着我，我难受。”

　　夏木繁注视着窗外淡色的繁星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阿程，你知道昨晚我昏倒之前是怎么想的吗？”

　　“不知道。”

　　“在弥留之际，我觉得如果这次我真的没有挺过来，其实也挺好的，不是吗？”

　　几乎是立刻他就感受到自己腹部的那两只交叠的手紧了紧。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夏木繁用自己的手摩挲着自己腰腹上的手，过后拍了拍以示安慰。

　　“就是忽然觉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在你们的记忆里，永远都是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原来是打了这样的算盘。我早该想到的。”虽面上不显，许予程却默默在心中自嘲。

　　恍然间怀里的人没了声音，他也不催，静静的陪着他站在窗前。

　　夏木繁转过身去面对他，认真的盯着他的眸子打趣。

　　“说不定在你那里我还是小说里早逝白月光的形象，光是想想都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