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第 33 章 ...
-
也许我应该拦一下李良言,虽然不一定有什么作用,但至少能让自己现在安心些。
李良言根本不是来管乐乐家闲事的,他就是奔着写书来,说的那个春天想拿的奖应该就是这样。
我以为他写个代称就可以了,没想到是这种残忍的方式,他不止让书与现实连接,甚至还连接得如此实时,所有能看见他书的人,所有青岸会关注新闻的人,所有网络上可能知道这件事的网友,都在实时关注这件事。
最难解决的是那个死去的记者,一定已经在网上掀起波澜了,都不用去看,我其实也不敢去看。
乐乐缩在我怀里,我都不知道他以后应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知道他,看向他时都会提起这件事,一次次回忆就是一次次痛苦,他以后在社会上几乎寸步难行。
原来李良言这么狠心,为了得奖能做出这种事,从一开始为了得奖来,到相处这么久依旧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了,就为了得奖,他能把乐乐的一辈子搭进去。
那我呢。
抱着乐乐的时候,我无助的想。
我会是他下一个奖吗?
也不一定,我家事那么复杂,他不一定会写。
就算写了又怎么样,我保证他发布不了,也能保证他揭发陈宇时一定联系不到青岸的记者。
我太清楚陈宇,他现在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李良言,今天这件事,他很可能会在后面操作一下,让李良言收不了场。
现在就已经收不了场了,那屋里的人,没一个会放过他的。
我又拍了拍乐乐,“我们去把他带出来好不好?”
乐乐窝在我肩膀,听了我地话只是点了点头,我起来拉着他,没在让他进去。敲门,等李良言开门,我也不说话,直接将他拽了出来,他脚步踉跄着出来,我问:“为什么不出来呆着?”
说完就又蹲下去抱乐乐,外面很冷,好在乐乐家里也不暖和,他们俩都穿着外套,出来不算温度骤降。
李良言眼神转动不快,我皱眉看着,撞了撞他大腿,“找地方休息休息,别熬着。”
他不说话,只缓缓眨了眨眼,我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该这么做。”李良言终于哆嗦着说出这么一句话,说完疲惫叹气,望向窗口不动了。
我轻轻靠在他腿上,没说话。
安慰是没用的,最主要的是处理眼前的事。
楼道里很安静,对比那扇门后面仿佛没有终止的争吵,我们三个好像才是最荒诞的存在。
别人都处于激烈的情绪中,我们三个各自沉默,竟然连话都不说一句。
“那兔崽子呢,我倒要看看他帮谁说话!”
门被粗暴的打开,伴随一声怒吼,乐乐吓得往我怀里一缩,张嘴就又要哭。
我烦躁的往那边看一眼,把乐乐头捂在自己肩膀,怒道:“吵什么,你是他什么人,有话不会好好说,不能好好处理问题吗?”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那女人冲着就要上来抢人,被李良言一把拦住,他疲倦到了极点,身体和精神上都是,这会儿正无处发泄,顺着我的怒意向下,一把将人推了回去。
“你作为乐乐的姑姑,他身上发生这种事情不但不帮他,还要将错推给他,难道发疯拍视频赚钱的人是他?犯罪的是你弟弟,你有什么脸为他申冤,他有什么冤?”
乐乐姑姑被李良言推回去撞到墙上,顿时叫嚷着哭起来,喊了一天得嗓子沙哑难听,整个楼道都回荡着这种声音,“我有什么错,我好好一个弟弟被你害了,你反倒好,还怪起我来,我还没找你算账,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掺合别人家的事,我弟弟养个家容易吗,他一个人养个精神病,还要养个瞎子,现在好了,这瞎子以后谁管啊!”
我对她胡搅蛮缠、扭曲事实的能力叹为观止,只在书中见过这种人,原来真有人会这么不讲理。
“先不说你弟弟的对错,你上来欺负一个孩子?”我质问他。
可我的声音太小,太正常,被压在无边无际要淹死人的哭喊和屋中另一道怒吼里,显得无力极了。
我同样生在不好的家庭里,听过杨霁许多次怒吼,也见过陈宇阴测测笑着威胁人的状态,却从来没应付过这种哭喊,头里一股力量来回冲撞,疼的我直倒吸凉气。
没办法,面对这种不肯讲道理谈条件的人能有什么办法。
我实在受不了这种环境,顾不得楼下还有没有人,拉着乐乐快速下楼走了。
李良言在后面拦住想跟上来地人,我走到楼梯拐角时回头看,发现他们家的人竟然有些怕李良言。
有了这个想法我就不再担心,赶紧带着乐乐走了。
“别怕,事情能处理好的,他们不会一直烦你。”
乐乐一言不发跟着我,他眼睛前面裹着纱布,哭透了渗着血,我一路将他带到最底层,门口守着好多人,我一脸不悦护着乐乐从他们中间挤出去,果然能听到后面的议论。
能明显感觉乐乐脚步更快了,我也加快脚步走,一直到了小区门口,我停下来打车时,乐乐才突然声音空洞的问我:“以后还回来吗?”
我脑子轰地一声,侧过头看他。
我才在全部心思想法的最下面拉出一条信息,乐乐没家了,他以后要么被亲戚带走,要么就去福利院。
我好想让他以后就跟着我,虽然我过的也不好,但吃喝少不了他,可惜我活不了多久,我死了他就又没人管了。
我该怎么回答,我把他从一片嘈杂中带出来,难道又要将他送回去?
此时此刻,我多希望李良言能出来,哪怕他什么都做不了,看着他我也能安心些,总觉得有他就有办法。
但他好像也垮了。
我把乐乐带回医院检查了眼睛,然后让他在我病房待着,自己又出去找李良言,给他打电话打不通。
一路找回去发现他正被一堆人围在中间指责,所有人都在怪他,说他破坏了一个家庭,毁了一个孩子的一辈子,还害死了人,那一对老夫妻和那记者,那记者是真惨,上辈子欠李良言的这辈子跟着他做事把命都搭进去。还有人说李良言当时就站在窗边,竟然没伸手去救人,指不定心里在想什么。
我推开一条路走进去,将贴近李良言的人都忽散,对他们怒道:“他有什么错,他不过是想救下一对可怜得母子,如果这也算错,那世界上就没有好事了!你们有空在这儿说闲话,不如回家多喝两碗粥,小心你们家里也出这种事。”
我拉着李良言出去,带他打车回医院。坐在后座时,李良言突然转头看我:“你恨不恨我?”
我轻轻笑了声,“这件事又没伤害到我。”
安静了一下,我又说:“但你真的错了,他以后怎么办?”
李良言收回视线,再也不看过来了。
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原本以为把这件事说出来,只要我能将事情闹的足够大,一定会有好的解决办法。”
李良言下车跟在我身边时轻声说着,声音小的简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我不由得发笑,发现人在说谎时都一样。
听见我笑了以后李良言一下安静了,我们两个穿过人头晃动的大厅乘电梯向上,他知道乐乐在我这儿,不愿意进病房,我自己进去,安慰了几句乐乐,没告诉他李良言来了。
乐乐问我他以后去哪儿,我说不出来,他又问能不能跟着我,我依旧没答应。
他被这件事吓坏了,他把事情说给李良言听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是这种下场,只是想寻求帮助,得到的竟然是毁灭性的帮助。
在我印象里他一直是个乐观小孩儿,经历的这种事都还能对人真诚热忱,今天却一直拉着我手轻声问他以后该去哪儿。
李良言的获奖心拆散了他那破烂的家,之前虽然受苦害怕,但总算是有个落脚处,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他想不到那么多,面对这件事时首先是害怕,其次就是担心自己没有家了。
他在向我求救时想的只是让我帮帮他,而不是把他生存的家拆散,他当然知道自己父亲罪大恶极,当然也恨,但比起突然不知道该去哪儿了,他还是更倾向于自己有个家。
李良言虽然算帮了他,却没给他解决后面的事。
我哄了一会儿乐乐,出门去见李良言,他正靠在墙上,整个人卸了力,看着让我浑身不舒服。
“站起来,别半死不活的样。”我难得对他说了句重话,惹得他抬眼看我。
我回看着他,“你打算让乐乐以后怎么办?”
李良言盯着我的眼睛,满眼疲惫,掩藏着一些悔意,也不知道是对乐乐还是对自己,又或者是对那个记者。
“你总不能就不管他了。”我怒道,“要不是因为我活不长,我现在就把你轰出去,我自己带着乐乐。”
李良言无声勾起嘴角,眼底多了些打量,终于显得不那么死气沉沉了。
但他这表情像是不信,我无名火起,怒视回瞪,“不相信是吗?爱信不信,现在这事没法处理了,你怎么着也得给乐乐一个说法吧。”
李良言嘴角地笑勾起来后就僵硬的停在原处了,好像他无法用自己的力量把这笑收回来一样,脸上带着皮肉的笑,眼底却是悲伤的,“我不知道,我不只害了他,还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