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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帅气服务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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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完聚会,回程路上,夏宛阳一声不吭坐在那儿,望着窗外。他的背影格外凄凉,月色洒在身上,衬得人落拓又潇洒的。
张楚强正在观察他。
吃饭的时候还不太明显,这会儿再车上,静下来之后就显得格外突出。
夏宛阳,不正常。
这孩子很少有忧郁的时候。
“你,是自己交代,还是我来逼问你?”
张楚强语带威胁。
闻言,对窗自怜的夏某人瑟缩了一下,好不可怜的回过头来,睡眼惺忪。
……楚强姐再次错付了。
“困了你就睡啊,你摆什么pose啊!”
她松了口气,就夏宛阳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失恋了呢。吓死人了。
“ 别吵,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夏宛阳明明是困的,结果思考着,思考着,他清醒了。他摆了个姿势,眼睛瞪得像铜铃,语含期待,“姐,你看我现在,有几分像从前。”
张楚强很认真的看了,上下左右扫视,最后略带遗憾,“黑灯瞎火的,咱回去再看吧。”
“不!”夏宛阳高声一喊,险些破音,“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如今强撑着的不堪吗!”
“……”
这一嗓子差点没把楚强姐送走。
她这次凑近了细细观察,发现夏宛阳两眼虽然睁着,但是已经有些发直了。再加上坐姿七扭八歪,很显然,吃饱了撑的。
“红哥,咱还有多久到家啊。”
司机估了下,“还得十分钟。小夏怎么了?”
“孩子犯病了,急症,得赶紧回家收拾他。”
“……”红哥显然是个沉稳的司机,“我看小夏今晚是有些不开心。”
短短几分钟,夏宛阳就睡过去了,他今晚喝了点小酒,按理说不到醉的地步。但是张楚强听他说过,心情不好随便喝点就很容易醉。
所以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第二天一早,蓬松的被窝里钻出来一个乱糟糟的脑袋,随后是一张醉后浮肿的姑且算得上英俊的脸,这张脸上两个眼珠子眯成了一条线,嘴唇嘟着,百思不得其解。
夏宛阳噘着嘴,觉得自己像是被扔的垃圾,浑身都散发着古怪的味道。
去卫生间解决了个人卫生问题,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猪头男,夏宛阳自己吓得猛一后退,连念三声“阿弥陀佛”。好丑,天呐,什么鬼东西。
没错,是这样的,夏宛阳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小助理欢欢准时抵达,为他送来了最爱的早餐。
“哇!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这个。”
香香甜甜的南瓜龙眼红枣粥,砂锅熬出来的,粘稠度很合夏宛阳口味。配上青椒桔梗小菜,还有两个饼。
夏宛阳生物钟很准时,而且从来不赖床。是以小助理每天都会定时给他派送早餐,如果不用送他也会提前说。
如果不是宿醉,这个点的夏宛阳应该是从外面跑步回来的。
“强姐说你昨晚微醺,今天可能胃会不舒服,特地叮嘱我给你做点甜的解解酒。”
夏宛阳边吃边纳闷,“我昨晚喝醉了?就两杯?”
他开始回忆,昨晚剧组聚餐,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席上,热闹非凡,夏宛阳坐在导演旁边。导演硬要拉他喝酒,边喝还边拍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宛阳啊,你知道的,我们这个剧本你也看过了,你觉得两个男主的感情怎么样?”
今天一整天都在研读剧本,夏宛阳还是有点自信的,“他俩是一起成长一起进步一起面对风吹雨打的好兄弟!”
导演果断摇摇头。
“?”
夏宛阳万万没想到,他这么标准一答案,导演居然给了他零分。
好歹得有个两三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导演显然有自己的忽悠节奏,对着夏宛阳循循善诱,“你看,一个是离群索居的孤狼,一个是没 人疼爱内心敏感的小可怜,如果他俩要做朋友,那双方得符合什么条件才行呢?”
夏宛阳细细思索,就着导演的思路走……然而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今天下午那会儿,清何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清清的模样。
他站在那儿,就像是一座雪山,靠近的时候感觉他在融化,实际上就是坚冰铁桶,戳都戳不动。
夏宛阳喃喃道,“我觉得他俩不太适合做朋友……”
“你算是说对了!”导演一拍大腿,盯着夏宛阳的眼睛都要发光了,“我就知道你懂我!”
“?”夏宛阳这回的问号情绪比刚才还要激烈。
导演于是跟他摊牌了,“咱们这是双男主,现在大家最爱看的是什么呢?你看了剧本之后是不是感觉他俩根本就做不了朋友,为什么呢?因为他俩如果不是彼此相爱,怎么可能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吃烤红薯呢?!”
“……”夏宛阳缓缓张大了嘴巴。
这一番暴言,完全超出了夏宛阳对导演的理解和想象。
——如果导演说话的时候声音再大点,表情不是那么像做贼一样就好了,姑且能看得出他对于剧本过审很有底气。
夏宛阳慢慢偏过头,望向坐在导演另一边正跟人聊天的女主角,方慧子。
这姐走的是高傲御姐风,坐在那儿能笑着跟人说话已经实属不易。夏宛阳到现在也只跟她在围读会上打了交道,双方对话内容不超过两百个字。
听导演这么一说,如果女主没有什么存在感,那方慧子接这部戏的用意是什么?专门来做陪衬来了?
夏宛阳思及此,趔趄着身子,看导演的眼神都有点不对劲了。导演莫不是准备先把人骗进来杀?
这个老狐狸,阴险狡诈,坑货,我可得离他远点。
导演:“你不要忘了你是个演员,用眼睛骂人是什么毛病?”
夏宛阳连忙收敛几分,低眉搭眼的,“不是,我没有,我以前也没这个习惯的,就是……”
有人给我演示过用眼神骂人,不小心就学会了。
导演顺了口气,恢复了正常音量,“宛阳啊,你跟清何也见过面了,你对他有没有什么想法?”
夏宛阳这次谨慎多了,小心翼翼,“您是说剧里的我,还是剧外?”
导演意有所指,“不管是剧里剧外,只要你俩能尽力演好自己的角色,我就心满意足了。”
话已至此,夏宛阳还能不知道导演是什么意思吗?
“昨晚的饭菜确实有些不合我胃口,所以很快就醉了。”夏宛阳一脸认真。
助理欢欢似懂非懂,点点头,“现在好多了么?强姐说你心情不好,不然不会醉的这么快,是这样吗宛阳哥。”
“……没有啊,怎么会?我就是单纯的酒量不好,哈哈。”
夏宛阳尬笑两声,被小助理这直白的问法给难倒了。他要是知道自己心情不好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也没弄明白啊!
进剧组之前,夏宛阳要进行为期一周的专业训练。他带了一个生活助理,还有一堆老头衫,现在是夏天,每天几件汗湿了就换,很是方便。
……就是指导老师不知道,还以为他天天不换衣服。
不过夏宛阳并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他的,来这儿之后,他还挺自在的,基本上没见着别的人。连清何都没见着。
他每天提着一把剑,练习戳刺动作,在这个过程中去适应剑的重量,因为导演说到时候拍摄为了好看,会用上真剑。
还有几节课是训练体形的,提剑握锤,样样都有讲究,力求把优雅与力量贯穿到每个动作里。
因为课程紧密,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夏宛阳没时间去琢磨其他的。醒了就练,从白天到黑夜,小助理给他准备了筋膜枪放松肌肉,还有剧组请的按摩师傅也会定期上门。
到了第四天,夏宛阳终于适应了这儿的节奏,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他住的酒店就在训练场地的隔壁,两分钟就能到地方。夏宛阳起了个大早跑步,浑身使不完的劲儿一样,等到了酒店吃早餐的时候,才堪堪七点。
这个点儿,正是其他小助理来拿早餐的时间。
夏宛阳以为这个训练场地只有他一个,实际上还有其他剧组来租用。现在正在小声蛐蛐他的这几个小助理,就是正在拍摄的其他剧组的工作人员。
“听说夏宛阳也在这儿。”说话的助理还特意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结果餐厅太大,她看的那一圈刚好有个盆景把夏宛阳给挡了。
最主要的还是,没人想到会有人起这么早来吃早餐。
夏宛阳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他嘴里含着叉烧,左手捏着黄油可颂,右手握着汤匙,可惜海鲜粥太烫了喂不进嘴……幸好没用刀叉,不然跟瓷具碰撞的声音响起,他就该被那帮人发现。
但是现在也很尴尬,嚼东西的动静都得悄悄的。
助理望了一圈,自觉没人,开始叨叨,“这男的不是喜欢耍大牌,搞剧组霸凌吗,怎么到现在还有戏拍。”
“对啊对啊,夏宛阳那个黑热搜不是之前还挂了两天吗。后来不少圈里人也爆料说他喜欢欺负刚进组的小姑娘,尤其是那种没后台的,看来他就是喜欢挑软柿子捏。”
“什么,原来他这么猥琐,”有个助理失望的嚷嚷,“上次在电梯里碰见,他还特别有礼貌问我去几楼呢,噫,想到我跟他搭过同一个电梯我就恶心。”
“哈哈哈,这男的不会看上你了吧!”
“……”
夏宛阳加快了咀嚼的速度,不行了,再听下去他可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是蛐蛐的内容还在陆续增加。
“夏宛阳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你们看过他的剧没有,凶神恶煞的,不是有句话说相由心生嘛,他是不是演坏蛋演多了才变得这么恶毒……哦不对,他这是本色出演!”
几个助理笑作一团,纷纷觉得彼此说的都很有道理。
笑着笑着,又有人说到夏宛阳的皮肤,“你们看到那个剧照没,脸上坑坑洼洼的,他是不是去do了啊,现在皮肤这么好,真想问问他哪家医院这么妙手回春啊,哈哈哈!”
“他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很帅吧,就这种……”有个助理做了个叉腰望天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鸟屎掉他头上了呢哈哈哈!”
夏宛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餐厅陆陆续续的来人,几个助理的声音小了下去。
夏宛阳正在沉思,应该是现在走,还是等会儿走。老实讲,他不知不觉已经有点吃撑了。
……原来听着自己的黑料也能吃得下去,夏宛阳不禁对自己又有了新一层的认识。
还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冲出去,跟这几个人打个照面,多少吓唬一下。但是想来想去,这帮人跟网上的评论也没什么两样。
反正就是捕风捉雨人云亦云的,没什么新意。
只不过在现实中听到这些字眼,跟网上看到的观感完全不同罢了。
他默默等了一会儿,本以为还会有讨论的声音,谁知道那几道尖利的嗓音好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朦胧的低沉而富有腔调的尾音。听着听着,似乎还有点耳熟起来。
夏宛阳按捺不住,悄悄扭过头去看。
然而盆景挡住的终究不止是对方的视线,还有他的脸。
夏宛阳不得不站起来,压低身形,从叶间缝隙查看敌情。
“抱歉,都是新来的服务生不懂规矩,把需要处理掉的餐食和新鲜的食物放在一起了,麻烦各位把食盒交给我处理,避免产生进一步的麻烦。”
嗯?
夏宛阳虚着眼去看,越看越觉得眼熟,站在助理面前正在说话的这位,要是他没有脸盲的话,是清何?
他怎么来了?
“真的吗?这些吃的看着都是正常的啊。”提着食盒的助理似乎有点不理解,但是想到这酒店的装潢和规格,又开始自我说服,可能人家大酒店就是规矩多吧。
但是真的很可惜。
面前的帅哥微微皱了下眉,漂亮而清澈的眸光直直望过来,棕色的琉璃倒映着面前的人,睫毛都仿佛在诉说着不安和抱歉……
怎么会有这么帅气的服务生啊!这颜值来圈里混也不是不能行吧!真是暴殄天物!
“您还有什么顾虑吗?要麻烦您等待一下,真的不好意思。”
服务生微微弯了腰,他个子将近一米九,身姿挺拔,一件制式衬衫被他穿的好似初恋白月光,裸露在外的寸缕皮肤都在勾引人一样。
几个助理被他看的脸红,原本想要拒绝又有些疑惑的心思淡了,不自觉被牵着鼻子走,“那,那好吧,应该很快就好是吧,我们在这里等一等。”
服务生微微一笑,嘴角牵动几分,显得他十足冷清的面容多了几分烟火气,配合他轻柔的语调,让人如坠雾里,如梦似幻。
几个助理就站在原地,看着他慢慢走远,走远了……
夏宛阳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只能就这样看着,看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这顿早餐吃的是回本加倍,最后不明所以地看着清何提着三个食盒大步离开,心中的不忿已经烟消云散,此时此刻再去恐吓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说到底,夏宛阳并没有那么生气。
他一向很能忍。
而且现如今那三人正在讨论的目标已经从“夏宛阳”变成了“超帅服务生”,甚至已经准备好自由活动的时候来组团跟这个帅哥做交情。
不过,前提是这帅哥真的是酒店的服务生。
夏宛阳出了餐厅,准备去坐电梯。听见脚步声,一扭头,发现清何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他已经换掉了衬衫,穿了一件T恤,臂弯躺着一件外套,走路的姿势不紧不慢,该死的松弛感。
夏宛阳并没有在他手里看见那三个食盒,也不知道清何为什么会打扮成服务生模样。
他只在心里疑惑了一秒,随后便觉得这是人家自己的事……不过该打的招呼他还是要打的,自上次两人就没有再有过交集,如果要导演来问,可能就是“你俩到底有没有加联系方式啊”这种。
“早啊。”简简单单一句问候。
夏宛阳有的时候很迟钝,有的时候又很敏感。
如果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他会更加热情,无所畏惧,唇齿散发的都是毫无顾忌的亲昵感。可是对待有些人,他又过分计较,一丝一毫,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静态的动作,都会让夏宛阳琢磨很久。
清何对他而言,就属于后者。
这是夏宛阳自己总结出的磁场问题,他觉得有些人,明明没那么重要,可就是会影响到自己。为了不让自己内耗,让自己不被对方左右,他会“先下手为强”,事先在交往中设立心理防线。
就像提前规避掉过敏食物,有害气体一样,是夏宛阳防止自己情绪崩溃,保证自我认知和心理健康的基础操作。
眼下,在清何踏进自己的交往范畴,与自己单独共处一室时,夏宛阳突然意识到了危险,所以他表现的没有以往那么自然。
清何显然不是个呆子。
他比夏宛阳更清楚自己对他人的影响力。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从小到大,他感受过很多次,来自他人的排斥,和忽视,有的人非常爱他,有的人非常恨他,因为他冷漠,因为他没有同理心,因为他太过自我……总之对方会给他贴上标签,再给他定性。
仿佛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清何不爱任何人。
“早。”清何微微点头。
电梯来了,清何率先走进去,给夏宛阳留了个后脑勺。他的动作非常迅速,打招呼于他似乎只是个不得不完成的礼貌任务。他迫切离开、不愿交际的态度,对夏宛阳而言,反倒成了一个安全的信号。
相比之下,如果自己继续去热脸贴冷屁股……好像没有这个必要,毕竟清何本人是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
去除这个必须要交际的选择,夏宛阳心里的压力减了不少。他按了电梯楼层,站在角落里盯着摄像头发呆,直到“叮”的一声响,清何头也不回的离开,思绪漫无边际的缥缈,才终于抵达了尽头。
夏宛阳也跟着走出去,又呆呆地退回来。
清何跟他不是一个楼层。
一个人站在电梯里,看着楼层下滑,放空过后,夏宛阳这才逐渐找回自己的心跳。
……好险,刚刚差点就要问出口清何在餐厅的时候到底做些什么了。
夏宛阳总是觉得自己在奇怪的地方有着执着的好奇心。明明想好了不要跟清何有过多的接触,只谈工作就好。可是行动上做好了拒绝,脑子里却翻山倒海的……推倒重建,脑子还不断地在重复说它有自己的节奏。
像清何这样,边界感和分寸拿捏的这么强的人,夏宛阳真怕自己问出口了之后对方装没听到。
就算再迟钝也会觉得尴尬的。
今天的课程是跟助教老师练习双人对剑。
想要把剑用到轻盈而得心应手的程度,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动作的流畅度和丝滑度还是可以日积月累一下子。
夏宛阳浑身汗涔涔,老头衫都湿透了,空旷的场地上,只剩他一个,而助教老师去了厕所。
耗尽了全部力气之后,夏宛阳累的躺在了地上。
小助理欢欢疾奔过来给他送水。
夏宛阳接过瓶子,又见她欲言又止,纳闷道,“有事儿?”
“有个八卦要跟你讲,”欢欢眼睛贼亮,比老鼠偷油的时候还要亮,“八层那个剧组,经常跟我打招呼还喜欢阴阳怪气的那几个人,今天我带着清何老师路过的时候,跟她们吵起来了。”
夏宛阳原本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会儿一骨碌坐起来了,“八层?吵起来了?”这不是清何下电梯的楼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