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PC今天也想活下去》明月白鹤

15、『审判之夜』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谢温洵下意识的扭头看去，似是知道有人看自己但又像是不知道。这一举动被在外面的蒋野茗尽收眼底，嘴里嘀咕着：“有意思…”对蒋野茗来说，狩猎一只自己并不熟悉的猎物是一件耗费耐心的事情，而他偏偏有的就是耐心
　　蒋野茗的眸子里暗流涌动着，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里那张被放大的脸
　　谢温洵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面前一个又一个毫无一丝要放弃的女巫们，明知道自己的计划不可能真的成功，却偏偏选择相信自己，相信一个曾经是神父一员的坏人
　　伊露绿色的眸子里满是坚定，笔直的站在最前面，大声喊着说自己一定要加入谢温洵的计划当中。谢温洵轻笑一声，让路淮昼在这里存了档，命名为『黎明前夕之夜』
　　谢温洵的眸子里倒映着伊露的身影，不由想到那一晚
　　那一晚伊露靠在墙上，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传入谢温洵的耳朵里：“怎么了？让我们女巫小姐这么发愁？”伊露没有回答，顺着她的视线看到的是那时被救下来的小女孩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打破寂静的最终还是伊露：“她还那么小…就要被审判吗？”谢温洵侧过头对上伊露的视线，仅仅只是一瞬间，谢温洵感受到了伊露眼中的各种情绪，伊露双手扣着谢温洵的肩膀，死死盯着他：“你告诉我，就你说的计划…你有几成把握？”
　　“呵…最低八成”

　　听到这句话的伊露眼中透露出一丝不解，但这句话就像是得到了某种保障，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如果不能十成把握，至少八成也可以。伊露不是不能感受到面前这个人其实也不能保证，但谢温洵身上的那种信心又不像假的，在这种矛盾之下，伊露仍然选择相信谢温洵。因为自由是值得用牺牲来换取的，在这种被压迫的时代当中，牺牲也就变为了一种自由
　　伊露的眼神变得迷离，思绪飘到了她与谢温洵初见的那一天，依稀记着他曾说：“你们没有想过反抗吗？”思绪回笼后，眼底情绪与心里想法更加坚定
　　伊露的眼眶湿润，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声音沙哑还带着一丝哽咽：“谢温洵，你为什么要帮助我们？”谢温洵沉默片刻才给予回应：“为了让我或是你们获得自由”
　　伊露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只是默默的擦掉了眼泪
　　而此时的安姗娜走了过来，温柔的摸了摸正在玩闹的孩子们，与孩童们打完招呼后，又把一颗糖递给了一个小姑娘，笑着走到伊露身边：“伊露，不要太担心。我们会没事的”说完又看向谢温洵，与谢温洵眼神对视上的那一刻，安姗娜眼中流露出的是感激与信任，轻笑一声开始调笑：“这位…男巫先生？十分感谢您让我们知道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安姗娜眼神里的温柔全部不见，有的是不可撼动的坚定
　　“十分感谢您让我们知道自由与反抗的重要性，感谢您让我们知道，我们的尊严不该被那些肮脏的神父们践踏”

　　拉回到现实之后，谢温洵便让大家休息了。只有他自己坐在高处，仰望着星空。此时路淮昼化成人形坐在谢温洵的身旁，眼底是恶意满满的恶趣味：“如果我现在去把计划告诉那教皇，你会怎么做？”谢温洵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拧了一下路淮昼的胳膊：“你倒是有闲心，只会给我搞麻烦。不过刚刚你去哪了？”
　　路淮昼看着眼中如此认真的谢温洵，脸色凝重起来：“我刚刚感受到了神明气息的波动，你也可以理解为创造这些游戏副本的人。嗯…总之我们系统都归他管，我跟他至少只能五五开。但一般来说神是不能下场的，这是和调一位故人的约定，但现在…所以我刚刚和其他系统通知了这件事”
　　谢温洵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怀疑，但并没有说些什么，至少现在的系统和他还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这样想着谢温洵就把目光转向了繁星密布的天空上，但一想到明早的计划，就有点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清晨天还未亮，街道上的人们沸腾着，无论是男女还是老少都在大喊着“审判所有女巫”。所有女巫都跪在地上，一些孩童和维丝娜包括谢温洵本人并未出现在众人眼前。教皇站在最前面，神父和修女全部站在后面，修女一个个捂着嘴巴，忍住不哭出声
　　教皇站在前面，给人一种正义凛然的感觉，威严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女巫已经大批抓住，待我们将女巫全部抓起来。今夜就是审判之夜！等到审判结束，你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你们身上的病也会好起来！因为这一切，这该死的女巫和邪恶的巫术已经要全部消失！”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沸腾起来，虽然所有神父都怀疑巫术或许真的存在，教皇其实是骗了他们，但并未有任何行动。因为巫术对他们来说很危险，而教皇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他们这些神父的错误，他们早已把教皇当成了神明，所以一错再错下去又何妨？

　　教皇终于转身像后看去，发现少了人，不禁蹙了眉头，转过身对身后那些愚蠢的人们开口：“很抱歉，因为女巫里少了几个人，所以…审判之夜要延迟了”说完就吩咐侍卫将所有女巫全部带回去关起来，沸腾的人群一瞬间安静下来，但又是不知道哪个NPC叫了一声，街道瞬间混乱起来，人们的眼神里包含着的全部都是对女巫们的恐惧、畏惧
　　躲在暗处的谢温洵看完了全部过程，后退几步便转身的逃走了，在逃跑的过程中还有系统的好心提示：“滴，任务完成95%”

　　回到女巫区后，这里早已没有昔日的热闹，只有一群孩子和维丝娜一人，维丝娜见谢温洵回来后激动的迎接上去：“怎么样？今晚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迟迟没有得到答案的维丝娜瞬间笑不出来，嘴角上的笑容凝固起来
　　虽然已经猜到大概的维丝娜眼中还是期待谢温洵能否认自己内心的想法，但十分可惜，谢温洵深呼吸一口气“必须你和这些孩子们都要去…”维丝娜一下子站不稳，孩子们连忙聚在一起把维丝娜扶好：“他们这些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凭什么！她们还只是孩子！”维丝娜的声音越来越大，但最后还是蹲下身捂住了自己脸，不停的哭泣着
　　此时一个小女孩手里紧紧攥着一颗快要化掉的糖递给维丝娜：“维丝娜姐姐，不要哭了，我把安姗娜姐姐的糖给你吃，妈妈说吃了糖就不会伤心了”谢温洵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孩子，是那天他救下的孩子，好像叫小露…
　　小露手里攥着的糖快要化掉了，这是她舍不得吃一直要留着给自己母亲吃的，以为只要母亲吃下糖果就会要自己了。小孩子的思想永远都这么天真、单纯又善良，谢温洵的心一时间颤了一下，似乎在内心里生长出了某种特殊的东西

　　维丝娜伸出手揉了揉小露的脑袋，强行扯出一抹笑，随后脑海里浮现出了谢温洵的那句“在中世纪如果你被人们认为成女巫，那么你最好是一个真正的女巫”，抬起头与谢温洵对视着，缓缓站起身，嘴里只有一句话：“我要学习巫术”小露眨了眨眼睛，站在维丝娜面前：“我已经是大孩子了！要保护好维丝娜姐姐，大哥哥，我也要学习巫术！”
　　一些小孩子听到小露这句话也纷纷站起来，昂首挺胸的挡在维丝娜面前，个个像个小英雄一样。维丝娜哭笑不得的把小露抱起来，顺便揉了揉其他孩子的头：“你们啊…”

　　看着这一切的蒋野茗和站在比较前面的五个玩家，无一例外都在认真看，没有任何人在对着谢温洵指指点点。一是蒋野茗刚在论坛上说谢温洵是他的猎物不能动，二是这些玩家也不想随意评判，但后面的人不一样，他们单纯的害怕蒋野茗这个人，但即使这样也会在背后小声议论着谢温洵
　　“啧，我感觉啊，这可能要不行”一道细小的男生传来，后面的人都很想接话，但无一例外都要先偷看一眼蒋野茗有没有看向自己，没有才敢开口：“这个新人毕竟还是新人，我看看啊…这都在副本里十几天天才开启主线任务，真够龟速的”
　　有些人还是会辩论一下，但并不是为了维护谢温洵“诶，万一是他的系统太废物了呢？0002只不过是一个出生顺序罢了”
　　一些人都在小声议论着谢温洵，蒋野茗将所有话语都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但并没有影响到他也就没有去管，直到蒋野茗的手环闪烁了一下，弹出了面板：“呵，废物玩家果然什么都不知道，那些编号的确是出生顺序，但也象征着实力！不过那位0001已经很久没有启动了甚至半点气息都没有，但肯定不是报废了，我总记着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好像是关于0001为什么不被启动的，我有点忘了。茗啊，我回去想想，有事叫我”
　　蒋野茗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看着屏幕里一个男人正装作一本正经的教一个修女和一群孩童学巫术，蒋野茗的眼神中的玩味只增不减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谢温洵交代维丝娜几句便骑着扫把飞走了，维丝娜则是和孩童们一遍遍学习着巫术。再一次来到教皇的秘密基地后，教皇依旧像那晚一样跪在地上，祂缓缓出现在谢温洵的视线当中，外面的大屏幕瞬间黑屏，外面的观众不约而同的惊呼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蒋野茗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心里默默想着：又是这样，谢温洵这个副本到底有什么秘密
　　还有一些玩家特意去看了同副本同进度的其他玩家，发现和谢温洵的没什么两样却并没有黑屏时就将情报发出去。蒋野茗眯起眼睛看着那条帖子，动用自己第三名的特权将帖子删除了，毕竟自己看上的有趣猎物是绝不会被任何人看见的

　　副本里的谢温洵将一切尽收眼底，教皇跪在祂的面前，祂依旧看不出脸：“神啊，请问我是否会被那些邪恶的女巫杀死？”祂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像那次一样抵在教皇的额头上，小声嘀咕了什么才开口：“可以了，那些女巫不会杀死你的”
　　谢温洵的瞳孔地震，心里有些不安：这是不是就代表着…所有攻击对他都无效？”谢温洵的大脑此时就像是一锅粘稠的粥，只感觉凉意爬上肩头，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谢温洵现在就想逃跑，现在就想离开，因为他实在是太害怕了，这不知道要回溯多少次

　　回过神时谢温洵注意到一只乌鸦早已飞到神明的肩头上，谢温洵只感觉自己一直戴在身上的十字架开始发烫起来。乌鸦敏锐的感受到十字架的存在，视线快速锁定在正在天空之上的谢温洵身上，谢温洵彻底受不了了，在心底暗暗骂道：怎么哪里都有乌鸦？我不是说我讨厌乌鸦吗？！好像还是同一只乌鸦，真是冤家路窄！不过…乌鸦好像和十字架重新绑定了，那岂不是又要多了一个难缠的敌人？”
　　神明顺着视线看去发现了一直偷看的谢温洵，正当教皇也要看去时却被祂一脚踹开，不知是不是错觉，谢温洵感觉祂看向自己时带了一丝玩味，似乎还对着自己笑了一下，但恶意却没有被很好的隐藏起来
　　此时十字架脱离谢温洵的手里，独自一人飞走了，谢温洵看了一眼祂和教皇，只好转身去追飞走的十字架

　　谢温洵飞走之后，祂的四周又是一阵阵的冷意，祂看教皇的眼神如同垃圾一样：“行了，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不要让我失望啊”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谢温洵飞走的地方，教皇连忙对着神明谄媚道：“是，是，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神明看向匍匐在自己脚下的教皇，眼底的厌恶根本没有掩饰起来，但还是轻笑一声蹲在地上，抓起教皇的头发强迫教皇看着自己，嘴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教皇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祂消失后屏幕才恢复正常，所有玩家包括一些为了蒋野茗而来的一些中高级玩家都十分不理解是怎么一回事，纷纷开始讨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会是系统出了什么问题吧？”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不想让我们看到发生什么才关闭的？”
　　“本来就是这种可能好吗？”
　　着实是有些感觉到烦，蒋野茗也不顾有中高级玩家，恶狠狠的威胁着：“再说一句，我保证我下次跟着谁进副本”热闹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难得能享受安静的蒋野茗翘着二郎腿，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大屏幕：“给我的惊喜可不能低于我的期待啊，谢温洵”

　　谢温洵跟随着十字架一路飞回了女巫区，在谢温洵的目光里直径飞到了维丝娜手里，维丝娜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谢温洵的东西，立刻就把十字架归还给谢温洵：“真是奇怪，这十字架不想跟着我了？”谢温洵的语气里是满满的疑惑的，维丝娜不由自主的轻笑出声：“谢温洵，已经不是很早了，先回去睡觉吧。哦对了，小孩子们已经睡下了，他们也辛苦一天了”维丝娜说到后面时眼里流露出的是温柔和悲伤，这种感情已经不是谢温洵第一次看到了
　　谢温洵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只是一直看着维丝娜没有动作，维丝娜也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还需要再练一练巫术，所以就先不睡了”谢温洵微微蹙起眉头，显然是对此有些不满，拍了拍维丝娜的肩膀：“你说的已经很晚了，你的身体吃不消，更何况明天有一场持续的恶战要打”
　　维丝娜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见此情景谢温洵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转身回去睡觉

　　夜幕里只有维丝娜一人借着月光看清黑夜，一次又一次的练习，哪怕是失败也没有放弃。月光照射到的不是修女维丝娜也不是女巫维丝娜，而是一个为自由而战，为打破世界不公平而努力的维丝娜
　　谢温洵开着窗静静的看着正在努力的维丝娜，并没有一丝的困意，手里不停的翻着书，但心中思绪飘扬，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直到微弱且刺眼的光照在谢温洵的脸上：“这么晚还不睡觉吗？”
　　“睡不着”谢温洵不甜不咸的声音传入路淮昼的耳朵里，路淮昼的心情似乎更好了一些，倒是也没有因为谢温洵的语气而生气
　　耐着性子把谢温洵哄睡着后的路淮昼也跟着睡着了，安静的女巫区唯一比较吵闹的只有正在练习的维丝娜

　　十字架从谢温洵的衣服里飞出去，缓缓飞到了维丝娜的面前，维丝娜刚要把十字架还给谢温洵时，十字架却丝毫不动，直径挂在了维丝娜的脖颈上
　　隐隐的不安从维丝娜的心底蔓延上来，但偏偏又无可奈何

　　维丝娜抬起头看向天空，只见月亮被阴霾遮挡住，维丝娜心中的不安不断的扩大，只好回到房间跪在地上：“愿主保佑一切顺利…”
　　做好一切准备后才缓缓入睡，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