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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钢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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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里,厚重的窗帘严严实实遮盖外界的光线,阳光费劲心思挤进来一丝亮,不歪不斜,恰好落在池鱼脸上,刺得他睁开了眼。
本不该出现的东西,却突然出现在眼前时,常人总会恐慌,池鱼也不例外。当他费劲睁开眼时,出现的不再是熟悉的房间布局,而是故渊那张连睡觉都没什么表情的脸时,他想都没想,一脚把人家踹下了床。
故渊只觉一阵疼痛,再是天旋地转的翻滚,“咚”一声,他倒在了床底下。这突如其来的疼痛,似一个开关,将他强行开了机。
“……大早上你发什么疯。”故渊还残留着些许未散尽的困意,他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你你你你你怎么睡在我床上!”池鱼瞪大了眼睛,一下子跳了起来,指着故渊有些慌张道。
故渊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池鱼昨晚上,红着脸,紧紧抱着他的腰,求他不要离开的样子,有些戏谑的笑了笑。
“笑你妹呢。”池鱼有些嫌弃地看着故渊“快回答我。”
“明明是你邀请我的。”故渊懒散的站起身来,他整个身体挡住了费劲照进房内的光线。
他朝池鱼摊了摊手,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呢?”
池鱼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从他喝醉开始自己就断片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怎么可能!”但池鱼自己坚信不会是这样,因为他从六岁起,就拒绝了所有人跟自己一起睡觉了,更何况是这个只认识了一周的同学!
“随便吧。”故渊无所谓道,“有换洗的衣物吗?我想洗个澡。”
池鱼想都没想问道:“你洗澡干嘛。”
故渊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你昨天呕我身上了,还不让我洗?”
“咦。”池鱼有些嫌弃的说“那你昨天干嘛不洗?”
“你托着我不让。”
“……”
池鱼看了看他,化身福尔摩鱼推理了一下,家里躺着的是故渊,昨天坐在他边上的也是故渊。
直觉说昨天可能是故渊带他回来的,最终他想了想道:“呃,衣柜里,自己挑吧。”
故渊打开木质衣柜,拿了件看着顺眼的白色衬衫,瞥了眼一边上问道:“有没有没穿过得内裤。”
“有吧,衣柜下面抽屉里,有一个小盒子,你自己找找。”
抽屉被打开,故渊拿上一条,就转身进入浴室离开了,留池鱼一个人在原地凌乱,陷入思考。
浴室的淋浴声响起流水“哗哗”声,池鱼整个人盘腿坐在床上,他伸手搔了搔头发,陷入沉思。
他知道自己很不会喝酒,酒量差到喝两杯就断片,更何况是昨天那种情况。
可能是某种遗传,他喝醉了就会干混事,打架骂人或许都算是轻的,其他的什么事情就更不用说了。
或许自己昨天根本不是邀请故渊跟自己睡觉,故渊那么说只是在给自己面子,为了防止池鱼觉得自己颜面尽失?
说不定……自己是威胁他了?
池鱼想象着自己昨晚如恶霸一般,一把揪起故渊的衣领,恶狠狠的威胁故渊跟自己一起睡觉。故渊先是沉默了片刻,又似被他的样子震慑到了一般,泪眼汪汪的点了点头,同意了。
“池鱼同学,只要你不打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池鱼摇了摇头,这种想法很快被他在脑海里抹杀掉,因为根本就不切合实际嘛。
哪个恶霸会要求别人跟自己一起睡觉?
这样想着,浴室里的流水声渐渐停了,池鱼决定不再思考这些有的没的。
反正都是男生,睡都睡了,又不会怎么样,怎么邀请的,都已经无所谓了。
池鱼从床上爬下来,走到暗沉色的窗帘前,一把将它拉开。
刺眼的阳光射入,池鱼微微眯起眼睛,试图去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最后他用手挡了挡,转身离开了房间。
池珊珊似乎一晚上都没回来,她的房门半掩着,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池鱼拿出手机,有些担心的拨通了她的号码,转身去了客厅。
故渊从浴室里出来,里面热气氤氲。他发间湿漉,几缕发丝紧紧贴在额上,晶莹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划过下颚,最后落在地上,晕开一片深。
房间中空无一人,他随手胡乱的擦了擦自己的头发,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时池鱼已经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听到旁边的动静,他边转头,边轻声询问道:“吃不吃早餐……”话还没说完,看见故渊的样子,他有些愣住了。
故渊穿着他的衣服,他和故渊差不多高,那衬衫穿在他身上显得刚刚好。
只是衬衫的领口还大敞着,大片白皙的皮肤毫无保留的袒露出来,锁骨的线条,清晰而流畅,像是一个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都可以。”故渊没有注意到池鱼的视线,低着头将衬衫扣子扣到最顶端,“你要不也洗个澡?昨天喝了一股味儿。”
池鱼应着,他愣愣的站起身来,他回房拿起换洗的衣服,走进了热气还未散尽的浴室。
里面充斥着大片的雾气,每一颗雾气里都充满着故渊身上那股香和白桃味的沐浴露融合的味道,很香甜。
他将衣服放在了洗手台上,抬头看见了毛巾架上的那条白色毛巾,他伸出手摸了摸,还是和原先一样的干燥。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突然浮现故渊发丝间滴落的水珠。他拿上毛巾,打开了浴室门。
故渊坐在了池鱼刚刚的位置上,他敞开了腿,翻看着昨日的信息,水滴止不住的滴落,为了防止水滴在沙发上,他手肘抵在大腿上,身子往前倾了倾。
突然,头被什么东西轻轻盖住,这东西遮盖住了一部分视线。池鱼佯装毫不在意的说:“赏你的,不客气。”
故渊将毛巾拿下,看着池鱼离开的背影,他茫然了片刻,伸手用毛巾缓缓擦拭快要干了的发丝。
他闷着头,一言不发的关掉手机,站起身来。昨天晚上替池鱼忙前忙后,那小东西事情还不少,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小东西身上,都没怎么注意。
直到现在,他才看见,池鱼家里虽不小,但一架老式钢琴却占据了客厅大部分位置。
他走到钢琴面前,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一下,划开了一片灰尘。他掀开盖在钢琴上的布,缓缓打开琴盖,他轻轻按动微微泛黄的琴键。
钢琴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使用了,它不再其他的琴那样,常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而是变得有些暗哑低沉,似乎开始与主人的喜好相靠近。
故渊轻轻敲出几个熟悉的音符,虽然它的声线有些哑,但根据旋律依然可以清晰听懂歌曲。
故渊低头看了看,钢琴椅却出奇的干净,就好像,有人每天刻意的去擦拭,好在某一天,迎接它曾今的演奏者。
故渊坐了下来,他双手并用,一起带动起音符,脚上的动作跟着节奏,轻轻地踩踏着踏板。
即使很久没有练习这首歌,但当他坐上钢琴椅,还是条件反射的去演奏了这首。
过去很多年了,他有些庆幸,庆幸自己没有遗忘这首曲子。这好像就代表着,他没有遗忘那个人的一样。
即使是那样低沉的声线,池鱼还是一下就听出来,那是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命运)》。
何曾几时,他也是这样,跟随着音乐的波动,上下起伏着他平时无论如何也无法平息的情绪。
他沉溺在其中,无法自拔。
他还记得,自己曾今在获奖感言上说:如果说钢琴家是演奏者,那未必有些有牵强了。倒不如说是参与者,他们将自己的情绪完全与音乐融合,所以才造就更完美的歌曲。
而他那最好的朋友就在茫茫人海中,为他鼓响他的掌声。
一曲结束,池鱼这才走出浴室。还好浴室隔音不好,要不然故渊便会失去池鱼这个一线观众。
他走到客厅,故渊一动不动的坐在琴椅上,手指依依不舍似的还放在琴键上。
池鱼用毛巾擦拭着发丝,上前拍了一下故渊的肩膀,说:“还不赖嘛。”
“我曾今有个朋友,他很喜欢贝多芬。”故渊自言自语般说。
池鱼一时间恍了神,轻声回复:“是吗?”
故渊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池鱼有些歉意地问道:“抱歉,这是你姐姐的琴吗?”。
“是我的。”池鱼将毛巾挂在自己头上,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回复道。
故渊迟疑了片刻,转过身看着池鱼问:“我记得你不是说你没弹过琴吗?”
池鱼懒散的躺在沙发上,“哦,那弹过,只不过已经好久了。”
池鱼抬眼看了看故渊,那小子就差把“为什么骗我”这五个字写脸上了。
他叹了口气,说:“没骗你,好久没弹了,现在或许都不会了。”池鱼打开手机,“你要不去加件衣服,我们出去去吃早餐。”
故渊站起身来,关掉了琴盖,将上面的布再次盖上,仿佛这钢琴从来没有打开过一样,它还是就这样寂静的躺在那里。
他走到池鱼边上,问道:“多久了?”
池鱼神色一愣,想了想,答道:“六年了吧。”
故渊点了点头,又问:“为什么放弃了?”
池鱼放下手机,“因为……”他坐起身来,表情微微一怔,踹了一脚故渊反驳道:“不是关你屁事,你问这么多干嘛?换你的衣服去。”
故渊转身进了房间。
池鱼说的没错,他没有立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