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往事（一） ...
-
三年前，鄞朝秉辰二十五年，暮春。
皇帝突患顽疾，京城一时暗潮汹涌。如今太子之位仍未定下，除去已被封王的五位皇子远离京城尚且构不成威胁，仅是母族背靠世家的皇子就有十余位。
此时有皇子的各世家心照不宣的独自谋划起来，虽说当今皇帝已无什么实权，但那个位置怎么说也是天下之主，仍是诱人至极。
嫡皇子为当朝三皇子，母族却并非权臣或世家，但其性格软弱容易控制又为嫡皇子，亦有不少权臣支持他。
另有贵妃膝下五皇子，其舅舅为当朝尚书左仆射，人虽才华卓越，但为人却格外阴险，下手也极其狠毒。不久前楚沐砚遭遇的几次暗杀便是由他下手安排的。
皇帝意识昏迷卧床不起，昏迷前曾下令让尚书令和中书令代理朝纲，此举更让皇帝少得可怜的权利变得空空如也。
短短三日内，竟有五位皇子接连暴毙，与其有关的官员纷纷不知所因地谢病返乡。
朝堂官吏一时人人自危。
楚沐砚三人这日于唐林忆府上密谋。
“这几天暴毙的皇子都是年纪尚轻的。”唐林忆道，“有人在怕，那些人临时反悔去扶持一个掀不起浪来的傀儡皇帝。”
“……真是狗急跳墙。”楚沐砚低声骂了句，这几位皇子都还未出宫定宅，这几日白事都是在后宫做的，抬眼就是满天的纸钱。
都说皇家无情，楚沐砚虽早就体验过了，但不理解为什么总有人不断突破下限，做尽龌龊事。
“现在也别想是谁做的，今天让你过来是因为最近京城太危险了，我和宋时清打算把你送走。”唐林忆尽量温和地说，“过几日会安排一场假死，等事成之后再把你接回来。”
楚沐砚愣了一下，本来人还坐在椅子上，下一刻直接惊得站起来，“你们要送我走？”
“不会很久，”宋时清轻声安抚道，“你走了我们也好安心对付他们。”
“对啊，他说得没错，”唐林忆走到楚沐砚身后，抬手放在他肩膀上，让他又坐回了椅子上，“你在这儿待着我多不放心，也不是说你暗卫实力不够，是现在四处都那么危险，你不离开我们怎能安心？”
“我们关系近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就算藏得再好也会有走漏风声，”宋时清也说了句，“五殿下之前派人暗杀你不就是例子？这也是权益之举，殿下不必忧心。”
楚沐砚张了张嘴，最后垂着头，道了声：“哦。”
“别垂头丧气了，”唐林忆嘴角上扬，抬手揉了揉楚沐砚的头，“不去想想你后面想去哪儿？我和宋时清还没定下。”
楚沐砚被他当做小孩子一般揉头，有些害臊得躲开，闻言倒是思索了一会儿，“去蜀地吧，之前你带我去过，我待得惯。”
那时是楚沐砚十六岁的时候，唐林忆得了机会去治理水患，楚沐砚请旨一同前往。左右皇帝也不在乎楚沐砚，便由他去了。
当时两人不小心暴露了行程，途中还遇到了刺杀，所幸有惊无险。
“好。”唐林忆对楚沐砚向来没什么要求，只要他人听话些。
几日后，九皇子的住所半夜燃起大火，贴身太监杜李大喊救火，但等大火熄灭时宫殿内早己是一片废墟，满目疮痍，而九皇子本人早已不成人样。
服侍九皇子的侍女和太监当场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京城外的某条路上，楚沐砚早就坐上马车离开好一会儿了。马车内算宽敞，放了许多他日常要看的书，车上除了他还有尹方齐和唐林忆新给他安排的侍卫墨江、侍女瞳清。
墨江和瞳清皆武艺精湛，瞳清还细致周到。唐林忆命他两人贴身保护楚沐砚，所以在车上倒不奇怪。
“所以，”楚沐砚幽幽地看着尹方齐，“你在这儿干嘛呢？”
“主子，”尹方齐长手长脚的，在马车里只能尽量缩成一团，“我这也是贴身保护你好不好？”
楚沐砚指了指外面躲在暗处狂飞的暗卫们，道：“可是你的兄弟们都在外面呢，你作为大哥好意思吗？”
尹方齐挠挠头，低着头尬笑道：“我这不想着马车里还有位置吗，而且一遇到危险我还可以马上反应过来。”
楚沐砚盯着他不说话。
尹方齐道：“再说了，赶马大哥多累啊！他如果累了我还可以去赶马！是吧大哥？”
赶马的侍从只听到了后半段，有些急，生怕他家九殿下嫌弃他，忙道：“不用的，我专业赶马很多年了，赶上三天三夜都不带累的！”
楚沐砚冲着尹方齐挑眉，对赶马侍从说：“不用赶那么久，我们不急，天亮了就先找地方休息。”
那侍从笑着：“好嘞殿下。”
尹方齐就有些笑不出来了，恼羞成怒，道：“我就是想偷会懒怎么了？！我自从跟了你就全年无休，我还不能休息一下了？！我那么辛苦，你都不知道体谅体谅我！”
看到他这幅“控诉丈夫”的模样，楚沐砚直接大笑出声，就连墨江和瞳清也偏头偷笑起来。
尹方齐气得双手抱胸，不理他们。
就这么过去了大半个月，楚沐砚等人也终于到了唐林忆安排的宅院。
宅院坐落在蜀地最繁华的城内——宜州城，那里胜在人多眼杂，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院内干净宽敞，种着颗梧桐树，后院好几处住房，唐林忆派人提前打扫过，都是可以直接拎包入住的状态。
“此处宅院虽偏清静，但仍靠近城繁华之处，还请少爷这几日先不出门，待属下和瞳清在四周观察一番。”墨江帮楚沐砚把行李放好后，出来对楚沐砚道。
出门在外，他们都一路都称楚沐砚为少爷，为楚沐砚安了个出门游玩的富家少爷的身份。
楚沐砚点点头：“有劳。”
随后他递给尹方齐一袋大银子和一小叠银票，道：“你去附近随便置办几处宅子，安置好他们，钱不够再问我要。”
暗卫人多，过于显眼，不便同楚沐砚他们一起进城，现在还在城外没进来。
“好的主子！”尹方齐颠了颠手里的银子，分量不少，他轻咳了几声，“最近主子的庄子好像收益不错，那属下我可以涨涨俸禄吗？”
楚沐砚由宋时清带着建了几处庄子和店铺，近些年来口碑不错，又多开了好几家连锁，收益颇高。
楚沐砚语塞，狠踢了他一脚，可惜被他躲开了，怒道：“前两个月才给你涨了，还涨？！”
尹方齐忙揣着银子跑开，“我不嫌银子多啊，那主子我就先安排他们了！”
瞳清捂着嘴笑着，“尹大哥人挺开朗的。”
楚沐砚眼角微弯，失笑道：：“有他在，还是很有趣的。”
“是啊，”瞳清跟着楚沐砚进主卧，替楚沐砚收拾起行李。“一路上都欢声笑语的。”
主卧的布置处处精细，不管是床褥用料还是日常家具都提前按着楚沐砚喜好布置好了。
楚沐砚衣物不算多，后面可以再采买。唯有书多，摆在最上面的几本比较旧，看起来翻阅了非常多遍。瞳清瞄了一眼，是本兵书。
“少爷，这些书是搬去书房吗？”瞳清问了句。
楚沐砚思索了一番，“上面那几本留在房中，其余的都搬去书房吧。”
瞳清应了声，“看来少爷很喜欢看这几本。”
楚沐砚无奈道：“你可抬举我了，是宋大人给我布置了些问题，不看书答不出来啊。”
瞳清忍着笑，说道：“宋大人很负责的。”
“你都不知道他和我说了些什么，”楚沐砚还给她演了遍方式宋时清的语调和神态，“出门在外也不可贪玩，我会定期给你传书出题。”
“那可辛苦少爷了，”瞳清笑着，她把衣物都收进衣柜里，非常轻松地抱着剩下的书，“奴婢先去书房收拾一下，少爷有事请唤声奴婢。”
那堆书少说也有半个成年人重，楚沐砚看着瞳清轻松抱起，他整个人直接呆住了。
瞳清是非常温婉的长相，说话轻轻柔柔的，像是在江南水乡那儿长大的女子，谁知竟如此不一般，楚沐砚本来是打算和瞳清一起搬书的。
楚沐砚回想起唐林忆介绍时说得那句，这两人皆武功高强。
楚沐砚笑着摇了摇头，走出房门在院子里坐着。
此时刚入夏不久，梧桐叶还绿着。午后有些许阳光驱散春的微寒，远处还能听见些鸟叫，高处亦有鸟自由地翱翔。
宅院很安静，但又能远远听见些叫卖声。
一切都同京城不一样，那里虽然表面繁华喧嚣，但总能感受到背地里的压抑又沉寂，都快逼得人喘不上气。
楚沐砚虽来过蜀地，但那时又刚经历惊心动魄地暗杀，又忙着处理水患，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蜀地的模样。
楚沐砚躺在太妃椅上，想着这也算是个自己放个假，以后可就没这种体验生活的机会了。
他早就打听了好些蜀地的地方特色，他活了十几年，除了幼时饿一顿饱一顿的，后来基本都是吃的宫里的膳食，都没变过口味，他后面打算要吃遍蜀地，好好体验一番。
楚沐砚想着想着竟睡了过去，他这些时日虽表面没表现出什么，但心里仍是紧张的，毕竟经历过几次暗杀，都有些阴影了，也就没怎么睡好。现在一到地方，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瞳清悄悄走过来为楚沐砚搭了件薄衫，看着楚沐砚有些疲惫的神色轻叹了声。
她回想着唐林忆单独对她说的说。
“瞳清，你心细，多帮我看着些他。他这些时日压力太大，话不怎么说，进食也少，只知道埋头苦干，我有些担心，让他出去也是想他能散散心。”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往事（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