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弃养恶犬！》毛绒煤球

8、第 8 章

　　向函垂死挣扎。
　　背这种东西真的会显得人很傻。

　　“我觉得还有其他办法……”

　　奕则点头。
　　“有。”
　　一沓新的文件递到他手里。

　　“没有任何课程胜过亲身实践。”奕则道，“月中新展进场，向总，我希望这个项目的第一责任人是你。”

　　九月下旬开始的新展将持续三个月，横跨下半年最重要的几个假期。艺术中心为这个黄金时段预备的方案，也是全年排面最大宣传最高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即将接档的项目都是一年一度绝无仅有的重头戏。

　　“不是让你去挂名别人的项目，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可以全程跟进，从进场开始，到宣发，运营，收尾。没有比亲自走一遍流程更能尽快摸清一个项目运行逻辑的方法。”

　　向函接过。

　　迅速掌控局面似乎是奕则的超能力。

　　两个人从同一起点出发，从零开始探索新领域，在第二个工作日，奕则已经精准梳理出建设一个项目所必需的内容。厚厚一沓文件里，彩色回形针分门别类将各类资料汇总整齐，从预算提案到最终定稿场景概念图，一应俱全。

　　怪不得，以前的同事巴不得他回去。

　　再难办的事情，交到奕则手里，也能被分条缕析切割成几部分，一块一块精准蚕食。

　　他想起昨天晚餐那两人有意无意的暗示和抱怨，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憋了很久的问题。

　　“你是不是还会回总部？”

　　他知道奕则是得到向柘授意，为了给他当助理而来，那么，在他顺利接手工作，彻底掌控局面之后，奕则是不是也会回到他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昨晚那两人话里话外，似乎也透露出，向柘并没有找人接替奕则职位的想法。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向函和向柘这个血缘上的哥哥并不亲近，但也勉强算是有一点作为家人的了解。向柘喜欢用熟面孔，家里的司机厨师阿姨基本都是用了快十年的老员工，不是出于念旧，而是他认为知根知底的人用起来更放心。

　　了解新雇员的脾性也是需要成本的，向柘懒得费劲去试错，他只选永远不会出错的选项。

　　但向函就是想问。

　　他仰头，固执注视着面前站立着、近在咫尺的奕则，问道：“你会回去，继续当向柘的助理吗？”

　　当然不。
　　但奕则没有办法告诉他。

　　向柘有向柘的打算，奕则已经抽丝剥茧摸清所有线索，心中有数。艺术中心只是过渡，于他而言，是过渡向自由辽阔的未知天地；而对向函而言……

　　“下月初的季度汇报上，向总会有机会，对总裁当面提问。”
　　奕则如此回答。

　　“在那之前，我们要先做好下一个项目。”

　　-
　　下一个项目的合作方是位海内外大名鼎鼎的知名艺术家，知名度很高，有广为人知、且极具个人特色的代表性作品，称得上现代艺术圈子里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这是我们的年度重点项目，甚至可以说是最近五年里最重视的一次合作。”运营部姜经理在会议上侃侃而谈。

　　“这次合作机会来之不易，我们的策展团队奔赴海外三次，又与艺术家的国内代理团队协商数次，才最终定下了展出方案。总部对于我们这次的突破性尝试期望很高，给我们后期预计投入的新媒体宣发量也十分可观，初步目标是……”

　　奕则一边听，一边在自己的“课程表”上继续删删改改。

　　他看出了向柘的目的，有些没必要继续存在的东西自然可以即刻删除。

　　向函似乎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开会时也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态度，至少表面上是认真听了，时不时还会向主讲人姜经理提出几个问题，问得不算深入，但贴近现场管理。

　　“这个项目预计会做成未来的标杆项目。”姜经理说，“目前的预期是，客流量峰值至少要比去年的Echo香氛展再突破35%，展出期间日均客流提升15%以上，自媒体平台浏览量过亿。”

　　“我会帮忙协调，尽快铺开宣发渠道。”奕则道，“此外，希望向总能多多协助。”

　　他看向向函，面对年轻人挑眉诧异的神情，没多解释。

　　会后向函又跑过来黏着他。

　　“我确实认识几个搞艺术的，但基本是玩收藏，经营自媒体的不多。”向函说，“还是要我找几个玩赛车的发ins给我们宣传？”

　　“有渠道更好，没有渠道也可以临时建立。”奕则道，“还有，向总能否坐远点，有人在看我们。”

　　他连人带椅子一起硬挤进奕则的单人工位里，独霸出口，把奕则挤在墙壁和桌面之间。

　　向函抬头扫了一眼，几个在不远处工位后探头探脑的小脑袋立马缩了回去。

　　“现在没人看了。”他用一副邀功的语气说。

　　掩耳盗铃不过如此。
　　奕则再次感叹这个新人真的很难带。

　　奕则的工位很简单，和极繁主义恨不得把所有装饰都换成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向函不同，奕则的桌面陈设像是从家具定制厂的办公室样板间里一键复制粘贴过来的。

　　电脑支架，文件筐，一个平平无奇的公司logo印花玻璃杯，除此之外，桌面上唯二的物件，就是向函送的那束白山茶，和行政主管为了表示端水，给他送来的月季插瓶。

　　向函打定主意，等会走的时候要把这个碍眼的花瓶一起抱走。

　　粉月季，俗气！

　　奕则瞥他一眼，突然问：“头发怎么染回来了。还拉直了。”

　　“没拉直。”向函诚实道，“那天用卷发棒做的一次性造型，洗两次就恢复了。”

　　“喔。”奕则点头，“时间一到自己就直回来了。”

　　向函看看自己的助理，又摸摸自己的头发，想不明白这句是不是也在内涵他。

　　“我可不是头发。”他嘀嘀咕咕，“我很有毅力的。”

　　奕则对此不置可否。

　　“正好，你现在的形象更适合参与一些重要场合。”

　　他拿出一个信封，从中取出一张邀请函，交给向函，并道：“这周五晚有个酒会，总裁还在法兰克福，原本我要代他参加。你想去的话，就由你出席，我作为随行助理陪同。”

　　向函接过邀请函，左看右看，那上面只写了宴会主人的姓名、时间和酒店地址，没有其他内容。

　　“做什么的酒会？都有谁去？”他问，“不会是听一群老头子高谈阔论吧，我可没那个耐心。”

　　“友商。锋岳科技。”奕则笑笑，“是总部比较看好的一个创业公司，技术前景不错，考虑长期合作，目前和我们是互相授权一部分专利的关系。创始人有点背景但根基不深，三十多岁，很年轻。”

　　他在向函面前自诩年长，评价其他人时，却又说三十多岁的创业者很年轻。
　　矛盾得不可理喻。

　　一瞬间涌上来的纷杂念头搅得向函心里颇不平静，只好先答应下来，点头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锋岳科技的创始人在创业之前，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现代艺术品藏家。”奕则解释道，“他的私人酒会，会有一些艺术家、藏家朋友出席，我们借这层关系相互认识一下，日后事半功倍。”

　　向函耸耸肩：“其实我根本不懂艺术。”

　　“那我就更不懂了，向总。”奕则拍拍他的肩膀，“我们这种靠助学金读完本科的无产阶级普遍没有艺术梦想，你多加油吧。”

　　“那你有什么梦想？”向函竖起耳朵。

　　奕则刚要开口又被他打断：“不许说禁止办公室恋情！不允许！”

　　他眉头紧锁，一脸“你不许提”的表情实在有意思，奕则故意逗他：“其实，锐颋只禁止恋爱双方分别处于同一业务条线的上下游，避免情侣之间进行不正当的利益输送。同部门可以恋爱。”

　　他用一种感叹的语气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们应该鼓励办公室恋情，毕竟，连同事都能喜欢上，这样的员工一定能在工作中排除万难，永争第一。”

　　“喜欢同事怎么了。”向函反驳，“喜欢需要理由吗？”

　　“没怎么。”奕则平静道，“就是口味比较独特——反正我跟丁明宇产生不了一点感情。每天开会吵完预算吵节能降耗，吵完资源侧重吵宣发方案，可能战火中迸发的绝美爱情格外令人动容吧，如果真有吵着吵着爱上的，我会为他们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向函忽然说：“我不会跟你吵架的。”

　　奕则转头看他，那双眼睛瞳孔颜色偏浅，剔透的蓝色似乎比一般人更容易看到内心深处的情绪。

　　一个心思非常好猜的犬系生物。
　　也说不定，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隐藏。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奕则拍拍向函的肩膀，“企划案看完了吗？别到了开会发言的时候一问三不知，小朋友，你拿什么跟我吵。”

　　“哪有那么快，奕总，对新人包容一点。”

　　向函顺势拉住奕则的手腕不放，期期艾艾道：“你有时间吗，奕总，再带我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