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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孑津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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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濯青一愣,僵在原地,讷讷转过身。
容墨朝着他边走边说:“郁叔叔,你该不会还瞒着我在跟他偷偷往来吧?”
“没有。”郁濯青否认得很干脆:“容墨,我跟他什么也没有,要说多少遍你才相信?”
“我相信?我相信郁叔叔到现在,落了个什么好下场?你,来烟州五天了,我是到昨天才知道这个消息的,而且还是从陈书玉那个傻逼的嘴里听到的,我该怎么相信?嗯?郁叔叔想让我怎么相信!”
“是他问我的!”郁濯青皱着眉,眼神很不耐烦:“他发现我不在家,所以打电话问我,我就说了,我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为什么要瞒着他?”
“你就是得瞒着他!”容墨言词激动,双手抓住郁濯青的两边胳膊,说:“我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么可以知道?”
“他怎么可以比先我知道?”
容墨越说声音越小,眼睛里灌满了委屈。
郁濯青看他这副样子,又开始心软。
“那以后,不管他问我什么我都不会再告诉他,这样可以了吗?”
“不可以。”容墨脸色骤然一暗,两只手从胳膊上滑下来,在他衣服前后胡乱摸索。
“你干什么?”
“手机,手机给我。”
“不在身上,你要做什么?”
“把陈书玉拉黑。电话号码也删了。”
郁濯青发现这人特爱得寸进尺。
“你幼不幼稚?”
“幼稚。”容墨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到室外露台的画桌上翻找。
郁濯青虽然知道自己阻拦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但还是跟上去尝试着哄劝:“好了容墨,别闹了,这件事还不至于…”
“密码。”容墨转身,手机朝他一递。
郁濯青忘了还有密码这回事,夺过手机说:“容墨,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什么到此为止?”容墨一把将他薅回来,“郁叔叔,你今天不把他删了,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爸。”
郁濯青拧住眉,头向上一抬:“你怎么就知道拿你爸说事?我说过了,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们自己来解决,不要总把你爸掺和进来,多大的人了,还喜欢动不动告状。”
“我不大,我才二十二。”容墨说完从兜里掏出手机,竖在面前威胁他:“我数三二一,看郁叔叔到底是删还是不删。”
“三,”
“二,”
“一。”
“够了!”郁濯青将手机解锁,重重置到他手上:
“删吧,随便删,想删谁删谁,最好把你爸也删了。”
说完,转身走人。
……
傍晚,郁濯青带着容墨去竹林后面的自助宴餐厅吃晚饭。
容墨端了四盘菜,盛了两碗米饭,一碗银耳红枣羹,堆得桌子满满当当。
“喏,你也吃点。”
“我不吃,你吃吧。”
“你太瘦了,过午不食真的健康么?”容墨看着他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不饿。你吃完早点…”
“我不回去了。”容墨知道他想说什么,干脆趁早把话挑明:“我要在这儿陪你一块度假,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就什么时候回家。”
郁濯青怔愣,“你不上班了?”
容墨喝下一口汤羹,舔舔嘴唇抬起头说:“班什么时候都能上,能上一辈子,可是跟郁叔叔一起度假的机会,错过一次就少一次了。况且,这地方人生不熟的,留郁叔叔单独在这儿,我可不放心。万一某些人对郁叔叔图谋不轨…”
“你胡说八道什么?”郁濯青看了看左右两边,“你知道来这的都是些什么人吗?不要乱说话。这里到处都是监控,很安全。”
“我知道安全,我说的又不是这个。”容墨闷闷不乐,用筷子胡乱捣了捣碗里的米饭。
郁濯青问:“那是什么?”
容墨停下动作,两只眼睛望向他,问:“今天下午那人,是谁?”
郁濯青答得很快,而且语气平常:“一个朋友。”
“朋友。”容墨咬着牙重复了一遍,侧过头扯扯嘴角,“郁叔叔朋友可真多。”
“……”
“是什么样的朋友?”
“老朋友。认识很多年了。”
“多大?”
“比我大两岁。”
“呵,”容墨把勺子往碗里一撂,不屑地说:“这么老。”
郁濯青垂下眼睫,没吭声。
容墨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就立刻反应过来,赶忙开口解释:“不是,我没说郁叔叔,我是说他,他…他看着就,就很老。”
郁濯青:“赶紧吃。”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郁叔叔,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您老,我就喜欢比我大的,尤其是大十岁的,多一岁少一岁我都不喜欢。”
“好了。”郁濯青靠着椅背,表情漠然,看上去并不在意,“我本来就这个岁数,这是事实,你就算说我也不会生气。”
容墨抿抿嘴,低下头继续吃饭。
“你真要留在这?”郁濯青突然问他。
容墨扒了口饭,匆匆咽下去后说:“我都跟赵总请好假了,一个礼拜,不够再请。”
“你这班上得可真随意。”郁濯青小声嘀咕了一嘴,拿起手机,“那我让津泽给你安排个房间。”
“什么啊,”容墨伸手一把将他的手机抢过来,“我就跟你住一起。”
郁濯青皱皱眉:“这不是在家,你跟我住一间房算什么?别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怎么影响不好,我都叫你叔叔了,别人问起,你就说我是你亲侄子,住一间房省钱。”
“可我都跟津泽说了你是...”
“嗷~怕你那好朋友误会啊?你跟谁住一间房,关他什么事啊?他连这个都要管?干涉住客人身自由,我给他酒店举报了。”
“行了!想住就住吧,刚好有个次卧。”郁濯青拗不过他。
容墨笑了笑,低头咬了口卤鸭腿,嘴巴两边鼓得圆圆的。
“次卧就次卧。反正我这人偶尔会梦游,头一天晚上在次卧睡得好好的,第二天可能就跑主卧里去了。我刚才看,这回卧室没门,郁叔叔可千万多留个心眼子,好好防着我。”
郁濯青脸色一阵烧红,眼神不自觉向下飘忽。容墨每回故意说这种危言耸听的话,其实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郁叔叔羞怯时的样子,最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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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回去,容墨哼着歌蹲在床边收拾行李箱,因为走得比较急,所以只带了几件贴身衣物,搞穿搭的可能是没有了。
忽然,他听见客厅里的人接了个电话。
“这么冷,不想出去。”
“好吧。那让管家过来吧。”
容墨登时把手里的睡衣一扔,快步走出去:“谁?”
郁濯青从衣架上拿起长袄和围巾,很有自知之明地说:“穿件衣服,津泽邀请我们去篝火晚会。”
“我,们?”容墨自己听着都不信。
郁濯青:“我一个人去,可能吗?”
……
孑津望这片在山脚下的露营场面积很大,管家把他们送到时,正赶上放烟花的环节。
一声啸响仿佛惊出藏匿于森林里的数十只金鸟,一齐争先恐后向着天空涌窜,在黑暗中噼里啪啦炸出七彩斑斓的雾光,再携着细密的雪弧线和繁星碎片慢慢降落。最后一发,似凤凰嗥鸣,格外悠长,飞上天的刹那,一花绽放,万焰同开,整个露营地瞬间满目光华。
容墨侧头看向身边的人,那张清丽的脸庞被映上缤纷的淡影,飘逸的发香和篝火的热气朝他混合扑来,在这一刻,他的心是比烟花更炽烈的。
可惜,这不是单单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篝火晚会。
“喜欢吗?”陆津泽从椅子上站起来说。
“挺好看的。”
郁濯青回答完,容墨冷冷冲着那人问道:“你专门放给他看的?”
陆津泽笑:“那倒不是,这是每年年末都会组织的活动。”
“那你问个屁。”容墨轻蔑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在篝火旁坐下,瞅了瞅炉子里炖的枸杞乌鸡汤。
烟花放完,三人坐在那围炉烤火,突然谁都不说话,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容先生…”陆津泽打算开口。
“叫我容墨就行。”容墨在炉子上挑了颗大一点的橘子,把皮剥成四瓣,递给旁边的人。
郁濯青拒绝:“我不吃,你吃吧。”
容墨自个儿掰开一块送进嘴里,说:“挺好吃的,甜。”
“他不喜欢吃甜的。”陆津泽随口一提。
但在容墨看来,他是故意的。
“橘子能有多甜。”郁濯青这回聪明了,忙从炉子上随手捡起一个,剥开来吃了一瓣。
容墨盯着陆津泽,表情得意。
陆津泽笑了笑:“看来二位的矛盾是解决了?”
容墨昂着头又往嘴里塞了瓣橘子:“你再继续说下去,就又有了。”
陆津泽一脸懵:“嗯?”
“没什么矛盾。他爸出去玩没带他,闲得无聊就来找我了。”郁濯青淡淡然解释道。
其实陆津泽看得出容墨还是个屁大点的小孩子,所以对他傲慢不逊的态度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继续主动示好:“那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明天是平安夜,还有很多好玩的活动呢,这样吧,我给小容安排个房间,让他在这多住几天,好好玩玩。”
容墨假扮笑嘻嘻的模样对着他:“不劳金总费心了。我没钱,住不起您这独栋小别墅,我跟我叔叔住一间屋子就行了。”
“金总?”陆津泽疑惑,“金总是谁?哦对,刚才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陆,叫陆津泽,是你叔叔的朋友。”
容墨脸色骤冷,懵了两秒,眼睛一下直盯向郁濯青。
“原来姓陆啊,是我听错了,真不好意思,陆总。”
声音听上去咬牙切齿的。
郁濯青低着头,不作声。
“你是这儿的老板?”
“嗯,怎么了?”
容墨把橘子皮往桌子上一放,拍了拍手,“没怎么,只是觉得新鲜,一般像这样一个豪华庄园,幕后大老板应该很少露面才对,陆总怎么天天在自己的酒店里待着。”
“噢,我平时是不在这。”陆津泽解释说:“这不是你叔叔过来躲冬了吗?我跟你叔叔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每年就等着这一回叙叙旧了。”
容墨听完,旁边的座椅扶手差点没被捏碎。
“每,年?”
郁濯青当即放下橘子站起来:“津…陆津泽,你还说不冷,我在这冻得发抖,回去了。容墨,你回不回?”
陆津泽笑着说:“有那么夸张吗?烤着火还冷?”
“冷。”郁濯青围上围巾,抓住容墨的胳膊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迅速将人带离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