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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孑津望(五) ...

  •   毫无疑问,泛舟回来后,容墨又不高兴了。但这次,郁濯青看起来比他更不高兴,所以容墨就没好大肆展现自己的不高兴,而是拿上那只玉簪,主动跑去服软:“冷吗,空调要不要再打高点。”

      “不用。”郁濯青站在洗手台前洗毛笔。

      容墨绕到他背后,整个人靠在他身上,两只手顺势搂住他的腰。

      “干什么?”郁濯青回头躲开,拿着毛笔指着他:“再胡闹写你脸上。”

      听到这话容墨才明白原来郁濯青并没有真的生气。他歪着头把脸贴过去:“嗯~给,随便画。这算什么惩罚?郁叔叔画完我都舍不得洗脸了。”

      郁濯青一顿,转过去说:“不可理喻。”

      “好了,别生气了嘛。我不是故意的,都怪陆津泽招惹我。”容墨说着悄悄伸手想去碰郁濯青的发绳。

      那人抬头,他又忙把手缩回去。

      “我看是你故意找茬。陆津泽已经对你够客气了,我要是他,直接就把你赶出孑津望。”

      “好好好,这次确实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的朋友那副态度。原谅我吧,郁叔叔。”容墨把脑袋从他耳侧探过去,看着他的脸说。

      “行了,去写字,别在这碍事。”

      郁濯青话刚说完,扎在脑后的头发突然被一拽而落。

      容墨手指挂着他的皮筋,凑上来说:“郁叔叔,我给您簪发吧?”

      郁濯青披着头发,看了看容墨另一只手的玉簪,忙向后靠在墙上:“我不要。”

      “你每次都拒绝,有哪次逃过了?郁叔叔,知难而退,来吧,我昨晚学了一晚,让我实操一下试试。”

      ……

      “嘶——疼!”

      容墨急得手忙脚乱,“对不起对不起,我,我轻点。”

      “我都说了不行,我头发没有那么长,簪不起来!”

      “可以的,簪一点儿,上面一点儿,我看网上那些长发男生就是这么簪的。”

      郁濯青不明白这人天天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此时此刻,他甚至动了要把这一头长发剪了的念头。

      “好了。你看!”容墨笑着按住他肩膀。

      郁濯青皱眉:“我怎么看?”

      “噢,我,我拍给你看。”容墨掏出手机对着他的后脑勺拍了张照,递过去:“真的很好看!是不是?”

      “好看什么,不好看。”

      郁濯青也学会了说反话。其实,是挺好看的。

      “我不管,反正我送你的东西你都要戴,等你头发长得更长了点,簪起来一定更漂亮。”容墨轻轻摸了摸簪子上的花,似乎很是得意。

      郁濯青把梳子一放,起身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容墨笑容僵住:“我?我跟你一起回去啊。”

      “我可能还要在这待很久。你先回去吧,已经请了两周的假了,你爸要是问起来,不好说。”

      “待很久?很久是多久?您要在这儿过年啊?”容墨不高兴。

      郁濯青走到落地窗前,说:“我想看烟州的雪。等它下过一场雪后我就回来。”

      “谁知道烟州会不会下雪?万一这个冬天不下雪呢?郁叔叔不回来了?”

      “会下雪的,烟州每年都会下雪。”郁濯青肯定地说。

      容墨刚要上前接着争论,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容颂海。

      “我爸!”容墨这回有些慌。

      郁濯青忙转过身:“视频电话?”

      “不是,是手机,”容墨说完冲他比了个“嘘”的手势,随即接下。

      “喂,爸。”

      “你在哪?”容颂海声音低沉。

      容墨还好是个扯起谎来眼不红心不跳的主:“我在外头玩儿呢。怎么了爸?”

      “在哪玩儿?听赵凯说你请了快两周的假,你干嘛去了?玩儿疯了吧你,怎么跟你交代的,让你好好上班,好好在家照顾我的那些菜,你跑出去小半月没影子,你干什么呢?”

      容墨虽然没开免提,但电话那头的声音洪亮到郁濯青站在旁边也能听清个大概。

      “爸,您是已经回来了吗?”容墨试探着问。

      “我刚到家,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嗯?玩好了吗?”

      “我,我…”容墨瞟了瞟面前的人,以防容颂海真去查他的行踪,只好说:“我明天就回来啊,都买好飞机票了,我在港城呢,很快的。”

      “赶紧的。”

      容颂海说完将电话挂上。

      郁濯青攥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傻盯着容墨,仍有些后怕。

      容墨走近,摸摸他的头:“别紧张,他不会知道的。但是我明天真得走了,郁叔叔,您跟我一起回去不行吗?”

      郁濯青神情严肃:“不行。现在我们更不能一起回去了。”

      容墨笑:“你怕什么?我们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就算被他知道我们在一起度假,也不会怎么样的。”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郁濯青抓住他的胳膊:“容墨,别再惹你爸生气了,好不好?”

      容墨反握起他的手,一脸宠溺:“好~我答应你。我不是都乖乖地说了明天回去吗,郁叔叔,我刚才表现得还不错吧,你既然不能跟我一起回去,那我是不是能退而求其次,再提一个别的要求?”

      郁濯青顿了顿,犹豫后说:“只要你能明天乖乖的回去,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可以尽量做到。”

      “放心,保证不过分。”容墨松开他的手。

      “那你,说来听听。”

      “抱我一下。”

      容墨脸色故作冷漠,俯视着他:“两只手圈住我的腰,身体贴进我怀里,像这样抱我一下,就够了。”

      郁濯青四肢僵住,脊背像触了电似的冰麻。他觉得自己不可能主动完成这个动作。

      “郁叔叔,别等我后悔,再想出一个更过分的。”

      容墨实在擅长威逼利诱。

      郁濯青抬头看了看他,努力尝试冲破自己心理的那层障碍。

      只是拥抱而已。

      亲人之间可以拥抱,朋友之间可以拥抱,甚至陌生人之间也可以拥抱。拥抱不分情感,不分性别。

      比起让他在这继续待下去,成天和陆津泽拌嘴,惹容颂海怀疑,抱一下他又算得了什么?

      郁濯青下定决心之后,动作迅猛,几乎是一念之间扑上去,双手穿过容墨的腰侧,紧紧搂住。

      容墨懵怔,只感觉一阵香风袭来。下一秒,就紧紧地回搂住了他。

      “谢谢郁叔叔。”容墨把头深埋入他的肩颈:“我很开心。”

      说完,忽地在那抹脖子上亲了一口。

      郁濯青吓得猛然抵开他。

      “没亲到都,亲在头发上。”容墨嘟囔着嘴,还委屈上了。

      郁濯青耳朵烧红,瞪着他说:“别得寸进尺。”

      容墨笑起来,嘴角一弯:“就爱得寸进尺。”

      -

      临近春节,孑津望上上下下开始布置对联张挂灯笼,陆津泽带着几十张大红联纸登门请郁濯青写福字。说按照一福一万元的价格支付他笔墨费。

      “陆老板急着给我红包也不是这么个急法。”郁濯青取笑他。

      陆津泽翘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饶有醋意地说:“这不是怕被那位姓容的金主比下去了吗?我再不出手,郁画家可能真要把我这号小人物给忘了。”

      “金主?你再瞎用词,我不给你写了。”

      “就那意思。他不是经常买你的画,给你介绍收藏者吗?”

      郁濯青不承认,但也没完全否认:“也不是经常,注意用词。话说你发什么神经,好好的计较起这个。”

      陆津泽沉默了半晌,然后跟他算起一笔账来:“一七年,你来了烟州三次,前年,你只来了两次,去年,就这一次。自从我在烟州定居后,十年,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濯青,我不能常去看你,是因为我有儿子,我走不开,那你呢?”

      “对了,你儿子,你过来他一个人怎么行。”郁濯青突然想道。

      “我妈最近不忙,送给她带了。”陆津泽回答完,表情立刻严肃:“问你呢,别转移话题。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了?”

      郁濯青被他逗笑,暂时仍没有察觉出这人情绪不对,“我发现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小孩一样,说这话也不嫌害臊。”

      “我害什么臊?你先回答我。”

      “差不多得了啊,”郁濯青写完一个“福”,晾在一旁,“一万块,记账上。”

      陆津泽没说话,别过脸喝了口红酒。

      郁濯青看他似乎心情不太好,主动另起一个话题,道:“说真的,你现在还年轻,儿子又那么小,真不打算再找个人了?”

      陆津泽转过头,眉头一拧:“郁濯青你这样的人是怎么好意思劝我结婚的?”

      郁濯青:“我……?”

      “你个不婚主义的,自己不结婚,还劝我结婚。”陆津泽恨恨地说。

      郁濯青辩驳:“你第一次结婚也是我劝的?”

      陆津泽瞪他:“你再提我第一次结婚呢?”

      郁濯青:“……”

      “我不会结婚了。除非,”

      “除非什么?”

      “没什么。”

      “话说一半留一半,我最讨厌这种人。”郁濯青一边写一边在那嘀咕。

      陆津泽放下酒杯,低下头,两只手握在一起揉搓了半天,突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濯青,我想,我可能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郁濯青不以为意,随便应着他:“嗯?你说。”

      这句话,在陆津泽的心里憋了太多年。从少年时的羞涩,到离婚时的羞惭,再到现在怀疑自己心意的后怕。他始终难以启齿,但终于不得不说。

      “其实我是双性恋。”

      郁濯青的毛笔一抖,怔怔地抬起头,看着陆津泽:

      “怎…怎么说?双性恋?”

      陆津泽解释道:“就是我能爱上女人,也能爱上男人。”

      郁濯青感到不可思议。

      他活了三十二年,既没有爱过一个女人,也没有爱过一个男人。而陆津泽竟然能爱得如此丰富。

      “怎么了,你接受不了吗?”陆津泽问。

      “不是,只是觉得你挺厉害。”

      “厉害什么?”陆津泽疑惑。

      郁濯青放下笔说:“情感充沛,令人羡慕。”

      陆津泽无语:“你讽刺我。”

      “没有。我是真心佩服你。”郁濯青尚不知事情的严重性,还在没心没肺地和他开玩笑。

      “你不生气我瞒了你这么久吗?”陆津泽又问他。

      “这么久?”

      “其实我在北城的时候就谈过一个男朋友,那时候还在上学,你每次让我陪你去外地写生,我都说忙,没空,其实我是在忙着谈恋爱。”

      “什么?那时候?”郁濯青诧异,“骗得我团团转,你那时候说你功课紧张,可我每到学期末都看你是班级倒数。”

      陆津泽拱了拱嘴,长叹一口气,“其实我现在很后悔。”

      “后悔什么?”

      陆津泽眼神左右飘忽,犹犹豫豫地说:“后悔……我当时没有陪你去。”

      郁濯青皱皱眉,“走开,挡着我光了。”

      “濯青,”陆津泽捉住他手中的笔,一滴豆大的浓墨瞬间颤落在红联纸上。

      郁濯青脖子一僵,低头盯着那滴墨,有些心跳加速。

      陆津泽问:“所以,你能接受得了吗?”

      郁濯青慢慢把他的手推开,就着那滴墨将毛笔按上去,写下一点。“为什么接受不了?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津泽呆站在那,安静的盯着他,许久许久。

      “那如果就是跟你有关系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孑津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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