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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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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审进行的非常缓慢,每当监察官对某一证据开始进行控诉,对面的那个精英律师虫总能异常自信的站起来,滔滔不绝地反驳。
虫族的文学并不繁盛,没有人类那种充满美感意境的多种表达形式。作为虫族对于客观世界和主观意识的表达,虫族的文字向来精简逻辑严密,充斥着冰冷的机械之感。
但就如此简约的言语表达,怀特硬生生在律师虫的口中听出了音乐剧的感觉,整个庭审好似变成了他独有的表演大厅,这只螳螂种恨不得放声高歌------让所有虫都知道自己的当事虫多么无辜多么无畏---------即使在休假状态下也义无反顾的冲向反叛军的少将,事后还被可恶的监察官污蔑渎职,这要是在人类世界,这个螳螂种估计可以写一篇惊天动地的诗歌。
这是何等冤天屈地!律师虫在庭上动情的呐喊。
场下的虫无不动容,怀特甚至看见一只亚雌流下眼泪,低声哭泣起来。
虫群气愤着,悲切着,那只当事虫却坦然的静坐在审判席上,风度翩翩,嘴角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唉,少将就是太过宽容,要我说,这次出席就是给这些没事找事的监察官脸看了!”
“少将也是强忍悲痛吧,这么被虫冤枉,还不辞辛苦的跑到齐奥尔科,啧,听说事发之后都没好好休息呢。”
“那些监察官就是闲的!我虫崽失踪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他们不去督查警卫查案,不去查那些官员有没有失职,倒开始对无辜虫开炮!”
“这你还不懂吗,管他第一还是第二集团军,这些监察属的虫能抓一个是一个呗,不然怎么向上交代?”
“少将这么大的军职他们也敢?”
“人家少将都站上审判席了,你说他们敢不敢?”
“这个诺顿结婚了没有?算起来,我家的虫崽倒是和他差不多大。”
“得了吧,你家那雄虫虫崽一只虫可比两个少将宽,再说,也不看看人家兄长现在是什么级别了,就你们家这情况,配得上嘛?”
怀特微微叹息了一声,看来无论哪个世界,无论文明无论科技如何发达,阶级永远存在。
庭审结束之后,周围的虫三三两两散去,怀特站了起来,他没有走,安静的等待着。
等待着审判席上那只军雌优雅的围成一圈的高管要职寒暄,对面监察属的虫友好的打招呼,甚至和审判长们都能聊上几句,然后才朝着自己走来。
伊恩.诺顿身高超过平均军雌,显得他穿着少将军装的双腿格外修长,他的睫毛很浓密,一双蓝色的眼睛掩在浓厚的阴影里却被会堂的灯光照的明亮,像极了星星落入深邃的大海。
怀特微微抬头,眯起双眼,他处在少将的身影之中,却好像感受了强烈的光芒,他呢喃道:“竟然是无罪。”
“我想,作为礼节,你现在应该表达对我的问候。不过,还是谢谢你来看我。”伊恩笑着说。他那双盛着星星的蓝色眸子随之弯了起来,少将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
怀特哼了一声,说:“是应该我感谢你的邀请。少将。”教授并没有感受到他的开心,依旧皱着眉头,转身离开,朝着大门走去,只是他走的很慢,伊恩轻松的追赶上。
“你不需要等待他们吗?”
伊恩回头望去,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雌虫还站在身后,不敢跟上前来。
“不用。”
怀特站住脚步,回头望了望,说:“那他们呢?”
伊恩顺着怀特的视线望去,是奥兰多.菲吉斯,那个监察官,还有那些他曾见过寒暄过的虫们,他们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穿着端庄威严的制服,巨石的阴影像是大山一般压在他们弱小的躯壳上。
那些虫隔着辽阔的空间,像是提线木偶,维持着标准的社交微笑,沉默着,和自己对视。
伊恩冷笑道:“不过是一群可怜的虫罢了。”
“奥兰多也是吗?他刚刚宣读了对你的审判,他是卢西塔尼亚最高审判庭的法官。”
“他只是遵从了我兄长的命令。“伊恩嘲讽道,”他不是法官,只是一个士兵,一个只会听从命令的士兵而已。”
怀特收回视线,沉默的向前走去。
伊恩低声道:“这是事实。”
怀特并不理他,快步朝前走着,伊恩跟在后面,皱着眉,问道:“你在生气?为什么?”
怀特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疑惑的少将,说:“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
“对,我不明白。”怀特说,“这不公平,伊恩少将,并不说你的审判有问题,我只是,我只是想问,那些死去的虫呢?那些虫,算什么?这么惨烈的事故之后,竟然没有一只虫为此负责吗?”
“当然会有虫对此负责。”
“我知道,你们会找到一个合适的、让大家都满意的罪虫。或者,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也许并不存在的反叛军身上。”
“……”
“但是这不公平。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那些不顾平民安危的首长,只不过是利用和制造这些无穷尽的问题,然后推到反叛军的身上,以激起平民对他们的厌恶而已!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故的真相。但那些无辜受伤无辜死亡的虫谁想过他们?他们的亲虫、他们的伴侣要怎么活下去?这些虫,难道连最后获得的真相都是虚假的吗?”
伊恩扯着怀特的袖子,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他们正处于一个空旷的大厅内,目之所及并没有外虫,但优雅的少将显得有些紧张,他轻声呵斥道:“怀特.弗朗西斯!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怀特大声喊道,他甚至微微颤抖起来,“我天天做梦,我梦见那些虫……那些无辜的虫,甚至……甚至还有孩子,不,虫崽,那些火里面还有年幼的虫崽!他们伤的太重了,我救不了他们!伊恩.诺顿,不如你告诉我,他们做错了什么?”
“可是战争就是这样……总会有虫……”
“但这不是战争!“怀特克制着自己恢复镇静,他看着少将的双眼,说,“战争会有虫死,会有虫伤亡,我知道,我随军看过太多的离别我当然知道。但是战争已经结束了不是吗?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反叛军一直无法被消灭?反叛军到底在反叛什么?”
怀特压低了声音:“难道虫母永远正确吗?”
伊恩.诺顿大声呵斥道:“怀特.弗朗西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怀特平静的、沉默的看着他,少将则变成那只情绪激动喘着粗气的虫了,他失去往日的温和优雅,眼眸里那片平静的海阴沉沉的,像是有狂风巨浪。
怀特突然笑道:“你害怕了,你在怕什么?“
伊恩低下头,医生的袖子还被自己抓在手中,衣袖上卷,露出他苍白纤细的手腕,手腕上还戴着一串盛开的鸢尾花。
他竟然在为那些死去的虫,那些与他毫不相干的虫,戴上花串。
伊恩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劝道:“虫族不能宽容任何离经叛道的思想,别说了,不要和别的虫谈起今天的事情。你只是一个医生,你不应该考虑这些事情。”
怀特挣脱开伊恩的束缚,他后退了一步,平静的看着少将,目光温和,却令伊恩的呼吸暂停了几秒钟。
怀特摇摇头,说:“我不会再说了。但是伊恩,这不公平。多少智慧生物和他们的文明因为虫族的战争而消失,现在难道虫族宣布征战停止矛盾就能结束吗?矛盾永远存在,如果现在拥有权利的虫无法解决这些问题,冲突越来越大,总会有虫站出来纠正这些错误。”
“我不考虑这些事情,这些事情也许在未来的一天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也许,也许已经发生了但我并不知道。虫的一生很短暂也很漫长,我想,我想活的明白一点。算了,就这样吧,我要走了,伊恩,谢谢你的邀请。”
少将下意识的扯住教授的袖子,怀特有些迷茫的抬头看着他。
伊恩突然有些局促,他清了清嗓子,又恢复到往日那般温和的模样,提议到:“坐我的飞行器吧,这里离131有点远,别挤公众接驳飞船了,莱特应该在通道等着了。”
怀特依旧有些沉浸在刚从的情绪里,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
伊恩缓慢了脚步,说:“你有多的花串吗?”
“啊?你也要带吗?”
“虽然现在无法纠正这些不公平的事情,但是我想,总得先为他们做点什么。你放心,我会继续更进格兰瑟姆那些亲虫的补偿程序的。”
“谢谢。不过,多的花串好像还在我的值班室。”
“那更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