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夜》惊雷吻泥

14、不要拒绝我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敲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池舒雨。
　　他揉着眼睛，光脚下楼，打开玄关门的一瞬间，两个人影立马冲了进来。

　　习以为常的他，关上门，往客厅沙发上一躺，沙发就像海绵一样，将他整个人都吸了进去，只剩半个身子在外面。

　　冲进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已经往厕所奔过去的许诺，一个是在冰箱前翻来翻去的向阳之。

　　“小雨，你吃不吃？”向阳之从冰箱里端出两个保鲜碗，把盖子打开，“好像是你妈已经煮好的排骨。”
　　沙发里的人翻了个面，眯着眼看向厨房说：“吃～”

　　说完就只见对方利索地将橱柜下的微波炉打开，把碗放进去关上门，扭了一圈按钮，发出滴的一声，又转身从后方架子取出四个即食米饭。

　　厕所门终于被打开，许诺径直走向厨房，首要目标也是冰箱。

　　他从冰箱里取出一个小罐子，用干净的勺子从里面挖了几勺红色团状物体放进一个小碟子里，随即将罐子盖好放回冰箱，用过的勺子就直接扔进洗水池。
　　这时，微波炉又发出滴的一声，许诺戴上隔温手套，把排骨汤端到客厅的桌上，刚空的微波炉立马又被向阳之塞进去两个即食米饭。

　　两人在客厅厨房进进出出，终于，在二十分钟后，三人齐聚在餐桌上。

　　向阳之快速将筷子伸进汤碗里夹了一块大排骨说：“来来来，开干。”
　　许诺也夹了一块大的举了起来，池舒雨不甘示弱地从碗里挑挑选选也夹了一块稍大的排骨，三人用排骨碰了碰，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哎，小雨，你爷爷发的霉豆腐真好吃，家里还有多的没，给我那一点点。”许诺用筷子夹了一块那红色块状物体吃进嘴里说道。

　　“还有，在橱柜下面。”

　　“我也要，我爸可喜欢吃你家的霉豆腐了，我也要拿一罐。”向阳之吧唧着嘴说。

　　池舒雨慢理条斯地啃着排骨说：“还有三四罐，你们一人拿一罐回去吧。”

　　许诺：“感恩有你。”
　　向阳之：“感恩有你。”
　　池舒雨：“……”应该谢我爷爷吧。

　　许诺：“对了，这周只读两天就放国庆了，你们打算怎么过国庆？”

　　向阳之：“还能怎么过？安分守己待在家里，不然出门连拖鞋都给你挤掉。”

　　池舒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别说话，去年就你一个人鞋被挤掉，隔着玻璃和你的拖鞋说拜拜。”

　　许诺：“谁让他不听劝，都让他不要穿拖鞋出门，非不信邪，好了吧，才换一个站，就成光脚大仙了，哈哈哈哈哈。”

　　向阳之觉得手里的排骨都不香了。

　　池舒雨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的，一辈子也就这么长，很快就过去了。”说完还闷着笑了笑。

　　许诺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说：“没关系的，那节车厢只有我和小雨认识你，学校知道你是光脚大仙的也只有我和小雨，我们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向阳之想，如果此刻给面前这两人一人一腚子就可以让他们失忆的话，他不介意一人给两腚子。
　　他垂首看了看碗里的排骨，深吸一口气，不打算跟眼前这俩憨包计较。

　　“哎呀，好啦，这次国庆不是要封桥了吗？只让游人过桥嘛，说实话，我挺好奇的，这还是第一次为了人封桥的，你们不想去看一看吗？”池舒雨用两只眼睛盯着其他两人。

　　其他两人听到这话沉默了许久，随即开始突然收拾桌面，将吃剩的骨头扔进垃圾桶里，将没吃完的排骨重新密封好放进冰箱里，用过的筷子和碗也扔进洗水池里，一人洗一人清，配合的十分默契，仿佛这个空间里没有第三人。
　　池舒雨：“……”无语

　　他不甘心的跟在两人身后，撒娇般地说：“我想去看看，我妈说国庆她要去找我爸去，又没人陪我去！你们俩陪我去嘛，阿姨叔叔们都说了，我比你们都要小，你们要让着我，好不好？”
　　面前两人无动于衷，依旧干着手里的活儿。

　　池舒雨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沾过碗池里的泡沫甩在两人身上就跑回了房间，将门反锁大吼着说：“你们必须去！不然我要告诉姜阿姨说许诺上次的生活费全部拿去买了篮球！给向叔说向阳之暑假把他的酒悄摸喝了然后往瓶子里兑了水进去！”

　　此刻，洗水池的两人终于有了反应，三下五除二就把厨房收拾妥当来到池舒雨房门前。
　　两人在门前低声细语，过了一会儿。

　　向阳之趴在门板上说：“小雨，我们陪你去可以，但是我们有点小要求，你答应了我们就去。”
　　兹的一声，房门打开了一个缝，池舒雨漏出一双大眼，犹豫地说：“什么要求，先说来听听。”

　　许诺立马把门拉开，用手勾住池舒雨的脖子说：“第一，我们只在下午出发，因为中午太热。第二，如果去了之后发现人很多，那就立马打道回府，因为怕发生踩踏事件。第三，如果去了你发现不好玩，也必须把整个桥走完了才准回来。最后，所有的消费由你买单。同意吗？同意的话我们就去。”
　　池舒雨立马点了点头，心想，去了再说，总不能绑着我做决定吧。

　　向阳之：“行了，小雨，赶紧收拾东西，准备去上晚自习了，这国庆还有两天呢。”

　　刚说完，池舒雨立马回房间噼里啪啦收拾了一通，背着书包，三人一起回到了学校上课了。

　　离班级后门还有十几步远，向阳之就低头对身旁人说，“那是不是那谁？”
　　后门处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在白织灯的照射下，校服也遮不住身上清冷的贵公子气味，不像山城男孩那样炽热。

　　池舒雨啊了一声说：“哦，是夏有木，一班的夏有木，他怎么在我们班这里？”
　　“谁知道呢？走吧。”向阳之耸耸肩说道。

　　两人刚走到后门，池舒雨就被夏有木拦下了，连带着旁边的向阳之。
　　“嗯？有事吗？”池舒雨疑惑地问。
　　对方语出惊人，“池同学，我是来约你的。”

　　池舒雨满脸问号，随即像是想起上次与对方告别时的场景，哦哦了两声。
　　“顺便来感谢你上次帮我改稿子。”
　　“嗯？你不是已经送了我水晶球了吗？”

　　“不，那只是为了初次见面送的礼物，不算的。”夏有木一本正经地说。
　　“啊，那也没关系。都是同学，互相帮助而已。”

　　“不要拒绝我，好吗？”委屈带点清凉的声音响起。

　　池舒雨被这一句话烧到了，发热的身体使他显得有点局促。

　　夏有木拿出手机，“可以先给个联系方式吗？国庆节我想约你出去玩。”

　　池舒雨木头木脑地拿过手机，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全然忘记自己国庆节有约的事情。
　　旁边的向阳之始终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只是很平淡地看着对方。

　　夏有木低头笑着对他说：“我会联系你的，请注意信息，好吗？”
　　池舒雨呆呆地回答：“哦，哦，好、好的。”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教室了。
　　语文老师杨慧同志，一脸严肃地走进来，“砰”的一声，将上周五的测试卷摔在讲台桌上。

　　全班同学：“……”不敢呼吸。

　　在讲台上的杨慧同志是深吸了一口又一口的气说道：“我不知道，就那么几天的暑假，甚至为了你们收心找状态，开学以来都先把重点复习了半个月，才让你们测试，你们还能考这么差！没有一个人上到了一百四十分，都堆在九十分干嘛，凑一千零一夜呢！”
　　“到底是什么问题？是我没把重点讲清楚？还是我没给足你们复习时间？”

　　全班同学：“……”呼吸都是不敬

　　杨慧盯着下面，所有人都低头沉默。看着他们这怂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说话！考差了是事实，我生气批评你们也是应该的，但是，我更想知道是什么原因，更想知道接下来我该如何与你们进行接下来的教学。”

　　沉默是压死杨慧同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说是吧，那我就一个一个问，先从班长开始，来，班长，你说，你这次没保持上学期平均水平是为什么？”
　　班长站起来：“因为放假在照顾弟弟妹妹们，还要打暑假工，没有复习。”

　　杨慧盯着这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听了这话思考了一下，认为以他的出身来看，的确是事出有因，无法责怪，只能尽量温和地对他说：“坐下吧，开学了就把重心放在学习上，有任何问题随时来请教。”

　　“下一个，徐航。”
　　徐航不安地站起来说：“我字写太慢了，作文最后的收尾没写完整，而且文言文的翻译还没背全。”
　　听完这话后，杨慧同志拿出一个本子，潦草写了几笔，没有回应徐航的话就让他直接坐下了。

　　接下来的每一位同学都是如此，站起来回答，然后坐下，只有杨慧同志时不时在同学们回答过后在本子上随意写上几个字词。

　　这时，池舒雨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那个，前面默写部分错字较多，作文最后卷面不太整洁？”越说越小声。说完就赶紧坐下了。

　　杨慧同志心想，文采挺好，就是这个错字满篇，写到最后几行时，那个字简直跟被鸡薅了一样。
　　她满脸愁苦的揉了揉太阳穴，示意下一位同学。

　　旁边的向阳之很大方地站起身，：“文言文和古诗词背诵得不牢固，而且，杨老师之前复习时没有给足时间，每次复习总是复习现代文的赏析和作文的写作技巧，我个人认为，杨老师应该把复习计划拓展一下，争取面面俱到。”

　　池舒雨侧眼看了看向阳之，并悄悄伸出一个拇指，在无声中给了他一个仰望勇者的目光。

　　讲台上的杨慧同志听到这话，也皱了一下眉头，给了别人都没有的注视给向阳之，向阳之仿佛眼瞎一样，很坦然地坐下了。
　　杨慧同志在本上多写了几笔，又接着下一个人了……

　　可能是由于勇者向阳之开了个头，接下来的坦诚更偏向于教师方面和整个教学方面。
　　在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终于完成了这项浩大的工程。

　　杨慧同志花了一分钟时间粗略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记录，又花了一分钟时间在心里整理了下自己的语言。

　　“今天，花了差不多一节课的时间来与大家坦诚，在这个过程中，有同学们自己的问题，也有我的问题，接下来，我会根据这些问题制定一个详细地教学计划，依照计划进行教学工作，当然，中途如果有任何的问题我们也可以适时调整计划，我希望，今天以后，大家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提出来，也希望，大家在高三时期，能摆正自己的心态，回归学习状态。”

　　“还有，因为即将要到国庆节了，我会在假期期间完成新的教学计划，假期过后，就是你们大展拳脚的时候了，希望在这个期间准备好过接下来的苦日子，我相信你们，加油！”
　　语毕，铃声也刚好响起。

　　课间十分钟，沉闷的氛围终于得到了解放，上厕所的上厕所，聊天的聊天。
　　池舒雨趴在桌子，侧头对着旁边说：“哎，向阳之，你可真是勇士。”

　　向阳之翻着刚发下来的卷子，头也不回的说：“这有什么，既然她敢问，那我就敢说，再说了，杨同志教我们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吗？”
　　池舒雨想了想：“也是，杨同志还是很理智的。”

　　向阳之用手敲了敲对方的脑门，“小雨同学，你还不练字吗？你说说你，看漫画看得那么起劲，就不能多练几个字？”

　　池舒雨扭了扭身子“不爱写字，手痛，最烦写作文了！”
　　“那这么办？总不能考试的时候，还你念我写吧？这么大人了，还习惯偷懒。”

　　“我这不叫偷懒，我这叫物尽其用，有你和许诺这样的神手在，谁还亲自上阵？”
　　“是是是，我俩是你的左右手，活全替你干了。”

　　池舒雨嘿了嘿，讨好地拿出了课桌里最后一个小面包给向阳之，向阳之接过就打开塞进对方嘴里。
　　“你吃吧，怕把你饿得话都需要我替你说了。”
　　小面包塞进整个口腔，池舒雨哼哼唧唧了几声，刚把面包吞下去就打铃了。

　　这节课还是语文课，杨慧同志将刚发下来的卷子很仔细的，有选择性地进行讲解。
　　同学们听得很认真，很快，一堂课就过去了。

　　接下来的两节课是自习课，一般都是班主任守着，池舒雨在向阳之哀怨的目光中，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字帖出来，一板一眼地临摹着，口中还小声背着苏轼的《前赤壁赋》。

　　终于，下课铃声神圣的到来。
　　向阳之和池舒雨快速地收好书包，随着大部队去校门口等许诺一起回家。

　　池舒雨拖着疲惫的身体洗漱完，躺在床上，脑子里还不断闪现着：壬戌之秋，七月既忘，苏子与客泛舟由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门外舒女士的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与苏轼同游于赤壁下的幻想。
　　“妈，门没锁，进来吧～”

　　门被打开，舒女士端着一杯温牛奶进来，直接送到池舒雨嘴边，对方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将整杯牛奶喝下肚。
　　“幺儿，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想吃抄手，酸辣味的。”

　　舒女士给池舒雨拉了一下薄被，将他的肚子遮住，又将空调遥控器拿起来，设置了睡眠模式。
　　“好，明天给你做，赶紧睡吧。”

　　池舒雨将被子卷在身上，笑着对舒女士说：“知道啦，妈，你也是，早点睡，晚安。”
　　“好，晚安，幺儿。”说完便出门将门轻轻拉上了。

　　池舒雨正准备酝酿睡意，枕边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他拿过手机一看，是今天才加上联系方式的夏有木发了条信息过来：睡了吗？
　　池舒雨：准备睡了，你呢？

　　夏有木：我也是，国庆节一起吃顿饭吧，还可以逛一逛观音桥那边新开的漫画店。
　　池舒雨：可以啊，不过国庆节第一天我要和我同学一起去千厮桥那边玩，后面几天不知道有没有空。

　　夏有木：没关系，我会联系你的。
　　晚安，好梦。

　　池舒雨：嗯，晚安。

　　像是有魔力般，池舒雨这一晚果然做了一整夜好梦，梦到自己下笔如有神，语文拿了最高分，还被杨慧同志夸奖字写得好！起床时脸上都还带着微笑，左脸酒窝依稀可见。

　　同时，相隔不远的学校宿舍，黑暗之中，五指修长的手被湿纸巾反复擦了擦，被汗水侵湿的手心得到了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