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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姬金鱼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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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同走进医院,打了卡就准备回各自岗位。
这时,夏有木走近池舒雨身边,弯下腰,低头在他耳侧说:“晚上夜宵,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吃?”
池舒雨感觉耳朵的酥麻感还没消散,对方就已经进电梯了,门关上的最后一秒,对方才抬眼望向自己。
目光相接,本是询问的语境变了色,染上不容拒绝的色彩。
他换上工作服,坐到工位上,翻阅昨天记的工作要点和注意事项。
很快,就有患者来窗口缴费了。
他带上微笑,接过病患的缴费单,从电脑系统中选择跟单子上人名相同的一项,对着窗口外的人说:“您是刷医保卡还是电子医保码呢?”
“医保卡。”说完,那人就从自己包里拿出医保卡递进窗口内。
池舒雨接过医保卡插进机器内,在电脑上选择读码,点击确定和结算,取出医保卡,在缴费单上盖章后随着医保卡一起递出窗外,“结算好了,请拿着单子上二楼做检查。”
下一位是老爷爷,对方听力似乎不太好,池舒雨沟通好几遍,对方都还是一脸懵。
最后,他清清嗓子,将头略微探出窗口,扯着嗓子喊:“爷爷!报销过后!您还需要付七十八元!”
老爷爷点点头,粗糙的手的伸进布包里,从布包里又取出一个小布包,拉开拉链,里面都是卷着的零钱。
池舒雨看着对方将卷着的零钱散开,一张一张数着,数完后将钱往柜台里推去,把剩余的钱又卷起来放进小布包里。
池舒雨接过钱数了数,放进抽屉里。
在系统里点击结算后将盖了章的单子以及医保卡一起递给那位爷爷。
又伸出脑袋,继续扯着嗓子喊:“爷爷!结算好了!您直接去对面药房拿药就行!”
那位爷爷哆哆嗦嗦的将医保卡放进大布包的深处,拿着单子转身朝药房走去了。
池舒雨看着对方走向正确的方向后,才缩回脑袋,速度太快,不小心撞上窗口,他皱着脸,连忙双手抱头揉了揉,眼皮往上一挑,与某视线刚好对上。
夏有木正带着笑容看向他。
池舒雨脸一红,尴尬地收回双手,手忙脚乱的地摸着鼠标,这里点点,那里点点。
池舒雨内心:他不会是在笑我吧!
看着对方越走越近,池舒雨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好在对方离他几步之遥时,被病人家属喊走了。
机械般的操作,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终于熬到了晚上十二点。
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过后,他们就可以在值班室休息睡觉,如果有夜诊,对方会按铃,到时再起床工作就行。
戚之之敲了敲他的窗口,将头伸进窗内说:“舒雨哥,走啊,吃夜宵去。”
池舒雨点点头,起身打开门往大厅走去,刚走出去就和刚出电梯的夏有木相遇,对方穿着白大褂,一手揣兜,一手提着一个白色袋子向他走来。
看到他,池舒雨才想起对方刚才说了要和他一起吃夜宵。
夏有木走近他,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我点了外卖,去医院后面的花园吃,怎么样?”
他刚准备开口,问能不能让戚之之和他们一起吃时,戚之之就走了过来,先开口,“夏医生下楼了啊?是来和舒雨哥一起吃饭吗?”
夏有木扭头看向戚之之,“嗯,我点了外卖打算和他一起吃,你呢?也想和他一起吃?”
戚之之觉得夏医生这句话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也只想了两秒钟就回答:“对啊,这不是怕舒雨哥才来医院,不适应嘛,就想说和他一起吃饭聊聊天。”
夏有木替某人拒绝:“哦,不用了,我和他聊就好,我看刚才庞姐一个人在楼上,好像在纠结吃什么,你不去替她参谋吗?。”
“啊,是吗?我还准备给她打电话呢。”她摸了摸自己脑袋对着池舒雨说:“那舒雨哥,你和夏医生去吃,我就上楼和庞姐一起吃。”
被安排好的池舒雨,无奈回答:“嗯,你去吧。”
他看着已经远去的背影,无声的看了眼夏有木。
夏有木当看不到一样,侧身低头对他说:“走吧。”
两人来到后院的一个亭子里,亭子一边是一个小池子,水面飘着一些已经开过了的荷花,偶有几条鲤鱼游过带起一阵涟漪。
池舒雨看着对方,对方将提来的白袋子放在石桌上,从里面拿出几个大大小小的盒子,一一打开,一次性筷子掰开放在他跟前。
他拿起筷子,看着眼前的菜,浓烈的熟悉感席卷而来。
桌上摆着的都是他喜欢的菜,有肉沫茄子、干煸四季豆、辣子鸡还有鲫鱼汤。
“赶紧吃吧,不然冷了。”夏有木将一碗白米饭放在他跟前,也掰开筷子坐了下来。
池舒雨心道:幸好下午没吃。
池舒雨夹了一点茄子,拌着米饭,满当当塞进嘴里,一下一下嚼着。
半分钟过去,他才开始往下咽。
他正想雨露均沾,纠结下一样品尝什么时,一双筷子就夹着一块辣子鸡放进他碗里,池舒雨愣了愣,将那块肉夹起来放进嘴里。
又辣又有嚼劲的鸡肉在嘴里翻滚,半分钟后,他感受鸡肉在他狭窄的胃里涨大,占据很重的地位。
夏有木看他吃了起来,又开始夹四季豆给他,又夹没有刺的鲫鱼给他。
对方一夹,他就往嘴里塞,吃了几口后,他就开始撑着了,只能催促对方:“你多吃点,你耗力些。”
夏有木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意味不明道:“我体力好,你多吃点,太瘦了。”
池舒雨没什么脑子的附和,“没事儿,你多吃点,体力更好。”
说完还将鲫鱼汤往他面前一推。
推来推去,还是没逃过,对方将乘好的汤放在他跟前,盯着他,不言而喻。
他只好端起来,小口小口往下咽。
足足五分钟才喝完,放下碗,往下依稀能看到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他觉得自己即将像个撑死的金鱼。
池舒雨刚准备收拾桌上的餐盒,就被对方按住了手,说:“我来收拾就好,你可以去看看亭子外的花草树木,那边种了很多。”
对方说完,就自顾自地拿起口袋将餐盒重叠,盖上盖子放回袋子里。
有小力没处使的池舒雨,转身趴在亭栏上,借着月光看向院内。
亭子对面,小池旁边种满了花,每一株上有许多白色小花挨在一起盛开,细看白色小花的花芯还带着点淡黄色,池舒雨看着那些花,脑海闪现某个画面。
不知什么时候,收拾好餐盒的夏有木也靠了过来,跟他一样趴在栏杆上看着那些花。
看着那些他当初选择在这个医院进行医师培训的原因之一。
“知道那种的是什么吗?”夏有木突然出声。
半分钟,无人回应。
夏有木已经想好,如果对方说不知道,那他会再送一束,直到对方不会忘记。
“知道,是姬金鱼草。”一个很轻的声音从身旁那人发出。
夏有木闻声,心脏像是暂停跳动几秒,由内向外流出一股不知名的液体,这股液体慢慢向上流进大脑,带着眼睛不自觉的发酸。
他转过头,刚好与对方目光相遇。
对视几秒,对方忽然抬手摸了一下他的眼罩边缘,喃喃道:“什么时候才会好呢?”
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他自己。
夏有木乘机抓住对方抬在自己脸侧的手腕,用脸颊不经意地蹭了蹭,“不知道,我的眼睛有点痛,你帮我滴药吗?”
池舒雨感受到自己手腕处的温热,对上身前人的眼光,情不自禁地点了头。
夏有木将他拉回石桌前,自己坐着,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水递给他。
池舒雨接过药水,把药水放在桌上,想伸手取下口罩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仍被对方抓着,他轻轻摆了摆被抓的手,那只手才得到解放。
轻轻取下眼罩,泛着红血丝的丹凤眼,连带眼尾痣一同出现。
他把药水拧开,伸出食指,在对方下巴处往上轻挑了一下,接着撑开上眼皮,往对方眼里滴了几滴。
夏有木感受到药水进入后,眼睛眨了几下就闭上。
同时,池舒雨看见一滴多余的药水,顺着对方脸颊往下流,他急忙伸出手,手掌轻擦过去。
掌心与脸颊相触那一刻,池舒雨才真正感受到,他再次见到夏有木了。
鼻头忽然一酸,他鬼使神差的将对方散在额头前的头发往后理了理,直到漏出那颗与眼尾成垂直线的眉尾痣。
这两颗他曾亲吻过的痣,就这么再次出现,依然挑动他心弦。
他在心里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夏有木感受到额头上的头发被人撩开,身体不自觉往前靠了靠,距离缩进,呼吸清晰。
周围空气变得稀薄,夏日夜晚的蝉鸣声大得离谱,无形的气流环绕在两人身边。
就只是这样,两人谁也没后退一步,谁也没再向前一步。
直到一阵铃声响起,两人才拉远距离。
夏有木睁开眼,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就拿起桌上的药水和眼罩对着池舒雨说:“楼上有病人找我,我得先过去了。”
“嗯,你去吧。”池舒雨低着头说。
夏有木看着对方泛红的耳尖,低头靠近对着他耳朵说:“明天早上在停车场等我,我送你回去。”
说完就走了。
池舒雨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
心想:这耳朵还是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