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曙光》蛋清打蛋白

5、家长会前夕

　　夜晚，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江朝从放学回家起就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动弹。

　　“叮咚”，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开始整点报时，江朝抬头看向时钟，才发现原来已经八点半了。

　　妈妈说过今天晚上会稍微晚一点回家，大概会到晚上九点半以后。

　　适应了一下黑暗，江朝站起身打开房间的灯，从冰箱里拿出两颗鸡蛋，打碎在碗里，用筷子一阵搅拌，再洗干净一把葱，切成葱花，在锅里翻炒过一遍鸡蛋，打下水，将面下在锅里，一系列工作做完，江朝盖上锅盖，屈膝靠在一旁。

　　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江朝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每天晚上帮自己复习数学，自己还是考得那么差，明明已经在很认真的学习，可是成绩总是不如人意。明天学校要求开家长会，江朝想着自己的分数，实在不知道怎么和妈妈说。

　　锅里的水开始沸腾，江朝一边将面盛起放在碗里，一边想着今天下午大扫除时王乐天教自己的办法。王乐天说自己考得不好时，就会回家主动做一次家务，将爸爸妈妈哄开心了，自然看到成绩时就不会那么生气，说每一次都很有效，强烈建议江朝也回家试试。

　　江朝听着这个办法，心里也觉得可能有效。但是家务自己平时也常常会做，思来想去，就只有给妈妈下一碗面，毕竟这是自己的拿手菜。

　　小时候，爸爸妈妈经常不在家，江朝总是饿着肚子，后来饿得实在受不了，就想着自己做些东西吃，一开始煮了一碗白水面，自己也吃得不亦乐乎，再到后来，就渐渐学会了煮鸡蛋青菜面。

　　面已经煮好，江朝脱下围裙，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半，想起今天还有件事情未做。

　　打开大门，一路走到何越舟家门口的车棚，黑色的自行车还停在车棚内，绕着车仔细确认一遍，再抬眼看见何越舟家里的灯还亮着，江朝放下心来，沿着原路一路跑回家。

　　窗帘被拉开一小道缝隙，何越舟站在窗台前。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后，何越舟每天都能在这个时间点看见江朝跑到自行车棚那里查看，搞得现在何越舟一下课就飞快地骑着自行车回家。

　　眼神随着江朝离开的身影转动，何越舟感觉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整个心里暖洋洋的，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喜欢这种被人记挂着的感觉，直到江朝的身影消失，再也看不见，何越舟才悠悠回到屋内，嘴角从看到江朝起就一直挂着一抹微笑。

　　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江朝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王玫下班回到家，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香味，将体内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迫不及待地换好鞋，在厨房里洗完手，王玫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惊喜地看着江朝。

　　“乖乖，这是你做的吗？！”

　　虽然知道江朝会做饭，却不知道做的这么好。开心的同时心里又不免有些心疼，这得是小时候吃了多少苦，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这么娴熟的做饭能力。

　　面还冒着丝丝热气，面汤也未干，一看就是刚刚才做好。迫不及待吃上一口，浓郁的香味飘荡在鼻尖，将一天的疲惫都驱散了。

　　江朝站在一旁，背在身后的双手拿着成绩单，迟迟不敢将它拿到桌面上来。因为紧张，手在微微颤抖，握紧的双手出了一层汗，将成绩单的一角都浸湿了。

　　深呼吸，深呼吸，别紧张，现在面对的不是以前的爸爸，江朝在内心告诉自己。

　　在以前，每次发成绩单时都是江朝的噩梦，无论考得好与不好，只要不是班级第一名，总是会得到爸爸疯狂的打骂。

　　江朝知道现在的妈妈不会这样对自己，但是想到妈妈每天晚上下班回家还要辅导自己，自己却只有这个成绩，想到妈妈脸上会浮现出失望的神情，江朝就觉得有些呼吸不畅。

　　“乖乖，怎么了？不舒服吗？”

　　王玫注意到江朝垂着头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开始不停颤抖，在冬天身上却出了一身汗，王玫赶紧伸手摸摸江朝的额头，发现也没有发烧。

　　江朝低垂着头，不敢抬眼看向王玫，慢慢摇了摇头，将背在身后的手抽了出来，将成绩单放在了妈妈面前。

　　王玫看着成绩单，没有说话，房间突然安静下来，江朝等着王玫的叹息或者更严重的责骂。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朝听到一声惊呼。

　　“哇，乖乖，你也太棒了吧，进步了三名！”

　　王玫惊喜地声音传入江朝的耳朵，江朝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妈妈夸了我？！！！”一瞬间，江朝内心只有这个想法，对于自己的名次进步这件事，江朝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只知道自己的分数对比上次并没有什么起色。

　　“乖乖，想要什么奖励呀！”王玫一把抱住了江朝，在江朝的脸蛋上使劲琢一口，开心地问到。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江朝的回答，王玫觉得有些奇怪，低头看了江朝一眼，看着江朝的样子，王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将江朝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王玫与江朝面对面，看着江朝的眼睛，认真地问到：“乖乖，你今天做这碗面是因为你觉得我会因为成绩生气，而在提前讨好我吗？”

　　“我…”

　　猝不及防听到王玫这样严肃的一句问话，江朝从刚才兴奋的情绪里抽离出来，他敏锐地觉得妈妈在生气，但是不知道怎么说，只能看着妈妈。

　　看着江朝这个样子，王玫意识到自己将他吓着了，于是重新抱住了江朝，轻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轻轻说到：“乖乖，你以后可以因为开心，因为自己想要给我做饭而去做这些事情，但是永远不用因为害怕我的责骂而去做，因为我永远不会因为成绩而责骂你，知道吗？”

　　王玫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这些虽然是轻声细语的话，却又像是最郑重的承诺，让江朝不再因为这些事情而害怕。

　　* * * * * *

　　“你们两个打扫走廊，你和何越舟一起打扫教室的地面。”

　　劳动委员站在讲台上安排这次的大扫除事宜，延桐一中的传统，每次大考后会召开家长会，现在高一六班的同学就在为明天的家长会进行大扫除。

　　对于高中生来说，只要不用上课，哪怕是大扫除，也能引起大家的兴奋，整个教室内闹哄哄的，搞得劳动委员只能站在讲台上大着嗓子叫喊。

　　“我说老徐，你去买个喇叭吧，我看你明天要说不出来话了。”秦凯一手勾着何越舟的肩膀，一边冲着劳动委员打趣。

　　“走咯，你从那边打扫，我从这边扫啊，早点弄完早点吃饭。”划分好打扫区域，秦凯拿着扫把冲到教室的另一角。

　　“何越舟，老班喊你去他办公室一趟，现在就去啊。”班里的男生站在门口对着何越舟喊到。

　　“知道了。”

　　办公室里，老班一只手端着装着绿茶的杯子，喝了一口浓郁的绿茶，看见何越舟进来，不紧不慢地开口：“越舟啊，你家里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明天家长会你就帮我发一下告知书，然后坐在座位上就可以了，有什么困难可以尽管跟老师说。”

　　“知道了，老师。”

　　何越舟说完回到了教室，拿着扫把重新开始扫地。

　　“哎，老师跟你说什么了？”看见何越舟回来，秦凯扔下扫把，蹭蹭跑到何越舟旁边。

　　“家长会的事。”

　　“哦，这个其实，我爸明天也挺忙的，要不我叫他也不来了，兄弟我陪你一起。”秦凯一把搂住何越舟的肩膀，认真说到。

　　何越舟一拳锤在秦凯的肩膀，将他推到一边。

　　“不用了，你好好开家长会，他们以前在的时候我不也是一个人开，现在有什么区别，你别搞这些。”

　　“行行，扫地吧，搞完吃饭去咯。”

　　周六的上午，阳光明媚，教室外面不时传来学生领着家长参观学校的声音，还夹杂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

　　家长陆续进校，班里的同学走了大半，都到校门口迎接自己的父母。何越舟站在讲台上整理告知书，顺便将讲台上散落的粉笔装进粉笔盒。

　　秦凯还坐在座位上，把头整个埋到桌子里面，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桌子被推得砰砰响。

　　何越舟将告知书一张张下发到同学的桌子上，走到秦凯座位旁，敲了敲秦凯的桌子。

　　“你怎么还不去接你爸？”何越舟皱着眉看着秦凯的桌子，桌子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书，还有一堆花花绿绿的游戏机，抽出一本书，将告知书夹在里面，何越舟靠在一旁，看着秦凯在书包里摸来摸去。

　　“兄弟，来的正好，快帮我！”

　　秦凯一拉住何越舟，把从书包里拿出的各色各样的烟一股脑地往何越舟口袋里面塞。

　　何越舟看着口袋里被塞得装都装不下的烟，也不知道装了多少包，秦凯还在从书包里面往外掏。

　　“行了，你来学校卖烟的吗？抽那么多。”何越舟一阵无语，拖过一旁的椅子，在秦凯对面坐下。

　　“哎，谢啦，兄弟，要是被我爸知道非打死我。”

　　何越舟拿出一包烟在手上把玩，这包已经被抽的差不多，只剩下零星几根，抽出一根烟夹在手上，敲了敲秦凯的桌子，说到：“把打火机给我。”

　　“我去，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秦凯听到这句话，差点从桌子上一跃而起，在何越舟面前惊讶地问到。

　　“没抽过。”

　　“我去，没抽过你试什么，拿来，再说了，你不是怕抽烟你爸妈就…”

　　秦凯说到一半，突然噤声，看见何越舟拿烟的手也顿住了，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时气氛有些凝固。

　　“不是，我…”

　　“没事。”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屋子里凝固的气氛，是秦凯的爸爸。

　　“我爸到了，我去接他了啊。”秦凯把桌子上的书和游戏机胡乱塞进桌子里，接起电话往外走。

　　整个教室只剩下何越舟一个人，把最后一张告知书放在同学桌子上，何越舟回到自己座位。教室外面全是家长和孩子的交谈声，听得何越舟有些烦躁。

　　拿出刚刚没有抽的烟，心里面想起刚刚秦凯说的话，确实，自己以前为了当爸爸妈妈的好孩子，这些事情从来没去想过，更不会去做。

　　但是现在，很想知道抽烟到底是什么感觉，将烟咬在嘴上，拿出秦凯留下的打火机，呲的一声，香烟的尽头闪了两下微弱的火星，何越舟模仿着记忆中他们吸烟的样子，猛吸一口，烟雾瞬间钻进鼻腔，呛得何越舟不停咳嗽，手中的烟掉落在地上。

　　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何越舟撇撇嘴，将地上的烟踩灭，看着火光熄灭，何越舟觉得这些在以前看似离经叛道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一样的没意思。将烟头丢进垃圾桶，掏出书包里面的MP3，播放有声小说，堵住耳朵，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突然，教室门口传来声音，“何越舟，你弟弟来了，你快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