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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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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月考。
月考把全年级学生打散了,分成很多考场。
云树找到自己的考场和座位号,跟在自己班上一样,他还是坐在后排。
监考老师带着密封卷走进教室,看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宣读考前注意事项。
“考试期间,禁止携带任何通信工具和电子设备,如手机、平板电脑等,禁止使用任何形式的通讯工具……”
其中,她特别强调了不许作弊,作弊是重大违纪。
云树对学习没什么兴趣,也不在乎自己的成绩,所以成绩不怎么样。
但是他从不作弊。
或者说,就是因为不在乎成绩,所以也不会作弊。
老师还在继续冗长的注意事项宣读,说这次是仿真考试,不许戴手表,也不许带水杯。
学生们都觉得这要求不可理喻,在讲台下面议论纷纷。
“安静,安静!说了这次是仿真考,跟高考要求是一样的,高考的时候手表这些东西也都是不能带进考场的,带了的现在交上来。”
教室里又是一阵低低的抱怨的声音,学生们排着队把手表交到讲台上去。
云树没有手表,手里握着他使惯了的那把刀,转笔一样轻巧地转了几圈,然后听见身边传来一个散漫的声音。
“我想不通一块石英表怎么作弊。推算指针走动的幅度观测天相吗。”
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让老师听见。
台下坐着的人,还有站在过道里排队的人,也都听见了,教室随即响起一片窃笑。
很多人都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云树也扭头去看。
这声音毕竟就在他旁边,很近的地方,他稍微偏转一下视线就可以把人看得很清楚。
入眼是一张挺好看的脸,眼睛很圆很亮,微微抬着眉,一副很不驯的样子。
是昨天在走廊上遇见的那个。
不过除开昨天在走廊上打过一次照面,其实云树之前就知道他。
他就是八卦里那个校长的儿子,叫关呈明。
他手腕上并没有戴着表,无论石英表还是电子表。
但是云树看见上面有圈白印,虽然很浅,确实是有。
大概原来有只表,现在被他收进口袋了。
“安静!”老师朝关呈明瞪了一眼,后来目光也频频落在他身上。
云树收回目光。
后面的考试,关呈明应该会一直受到老师的特别关注吧。
*
考试给两个小时,云树一小时就可以连蒙带猜地写完然后去弄自己的拼贴画。
老师倒不太管这个,顶多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眼神有一点不满。
云树准备做一个和橘子有关的拼贴画,材料可以用他之前处理好的橘子花瓣。
他把带来的橘子花瓣放在桌上,正准备把刀也拿出来,忽然感觉旁边的人动了一下。
*
作弊是要受到重大处分的,这点关呈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
老师刚才宣读考场纪律的时候,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如此,他才在考试开始之前,很大声地说出了那样极具暗示意味的话。
这就导致,从开考到现在,监考老师的目光一直警惕而频繁地落在他身上。
就像他一开始所计划的那样。
不过这都只是前戏。
接下来……
关呈明动了动手指,好像做出某种行为之前的一个信号。
……才是最关键的一环。
考试开始一小时整,关呈明忽然站了起来,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去抢旁边学生的卷子。
在手触及卷子的一刹那,他看见那人桌上似乎有光一闪而过。
接着他就把卷子抢到手了,同时还抓过来一个奇怪的东西。
是片白色花瓣。
上面有血。
是他自己的血。
教室里喧闹起来,无论老师学生都被他的行为惊了一大跳。
但是最惊愕的莫过于关呈明自己。
因为根据他那只血流不止的手指来看,他刚才不仅抓到了卷子,可能还抓到了一把刀。
……?
他蜷了一下手指,扭脸看过去,这才发现被他抢了卷子的学生长得有点眼熟。
再仔细一看,不就是昨天在走廊上碰见的那个吗?穿着短袖,戴着围巾,看不见眼睛的阴湿男。
对了。这家伙昨天好像也拿着刀。
“什么情况……”
“有人作弊吗?”
原本鸦雀无声的教室因为这个不小的插曲陷入了混乱。学生议论纷纷,比老师要求上交手表的时候还热闹,不少人好奇地张望过来,等着看好戏。
老师也傻了。
虽然她一直盯着关呈明,就怕他惹出什么乱子来,但是防不胜防,一个没看住,还是叫他整了这么大张旗鼓的一出戏。
短暂慌乱之后,老师冷静下来,先呵斥下面的学生,让他们保持安静,接着走下台,把关呈明连人带卷子弄到了讲台上,免得他又继续惹事。
不多时,从外面进来一个老师,大概是在走廊上巡逻的,被喧闹声吸引过来,跟监考老师说了几句话,就把关呈明带走了。
老师这才松了口气,又喊了一遍安静,让其他学生继续答题。
*
关呈明跟这个把自己带走的巡查老师没什么好说的,巡查老师也不搭理他,两个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一直走到楼梯口,往楼上方向走去。
关呈明走在路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走廊外面的景色。
手指传来一阵刺痛,他皱了皱眉头,回想起那个被自己抢了卷子的神经病。
是的,神经病。
这次他觉得自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人家是神经病了。考试的时候还带刀,怎么看都不能算是正常人的行为吧?
……虽然考试作弊抢人卷子也绝对不是正常人的行为。但他假装没意识到这一点。
这人,昨天阴森森地拿把刀站在走廊上,阴森森地跟自己对视这么长时间,现在,连考试的时候都把刀带在身上,还拿出来?
哪门考试用得上这个?
还有昨天的那片叶子,今天那片白色花瓣。
这人带着这些又是要干什么?拿刀割花割草割叶子?
都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啊?
*
巡查老师把关呈明带到了校长办公室。
一个年级,十来个主科老师,共用一个年级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就跟这些年级办公室差不多大小,不过当然不是共用的,就关海波一个人用。
办公室里亮堂堂的,巡查老师走掉了,关海波坐在办公桌后面,旁边还站着那个女人。
就是传闻中跟关海波有一腿的那个。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没人说话。
最后还是关海波先有动作了。他清了清嗓子,在大办公室里听得很清楚。
关呈明抬起眼皮瞅了瞅他。
他一张方脸,脸两边有点赘肉垂下来,关呈明每次看了就觉得想笑。
他还有个大茶杯,中老年人专用的那种,端起来细细品了品,然后才抬眼去看自己儿子:“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啊。”
关呈明不搭理他。
这是常态了,每次惹事儿人家都把他带到校长办公室,每次关海波见他第一句都是这句。
但是管你关海波把这句话放在第一句还是最后一句,关呈明都当没听见。
他懒散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关海波看起来也不指望他说什么,又清了清嗓子。
每次说完这第一句,被关呈明无视了,他就会开始下一步:例行演讲。
而每次演讲都是那些听烂的套话。
“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多大了啊小明,还要闹脾气到什么时候?转校前不是跟你沟通过吗?你妈不是也答应的吗?她不是也让你好好表现的吗?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关呈明想打哈欠。
关海波每次演讲,一定会有“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而且必然会出现在开头和结尾。
然后就是替他瞎编一些理由,考低分的理由,作弊的理由。
「都是因为爸爸给你办了转校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是或不是,他关海波明明是最清楚的了。
听着关海波在那里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他觉得十分无聊,目光乱转一圈,不经意落在角落站着的女老师身上。
女老师跟他对视了一秒,然后低下头。
关呈明收回目光。
*
考试还在继续。
教室里重归平静,只有笔尖落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云树低头看着手里的刀。
刀片上沾着薄薄一层血,被白炽灯一照,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比干净的时候更亮了,反射出有点刺眼的光。
桌子上放着老师替他抢回来的卷子,还有那片沾了血的橘子花瓣。
花瓣上面沾了血,却没有比之前更亮了,可能是因为本身就不会反光。
不仅是没有反光,那片血痕相较周围的白色,颜色很深,对比太明显,有种要把人吸进去的感觉。
云树把花瓣拿起来,握着刀柄,准备继续之前被迫中止的工作。
还没开始刻,他看着上面薄薄一层血,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把刀放下了。
*
考试结束,老师把卷子收上来了,教室又热闹起来。
云树带着沾了血的刀往教室外面走。
他走到洗手间门口,在洗手台把刀片上的残血冲洗干净,稀释了的血水蜿蜒流进下水器底部,消失不见了。
他把洗干净的刀片对着光线看了看,然后回到教室。
那片染血的橘子花瓣仍然静静地躺在桌上。
云树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收纳册,把花瓣拿起来,夹在了收纳册最里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