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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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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树的头发越来越长。虽然还是不能扎起来,但是也比周围男生都长了一大截,很显眼。
原本在手腕上的猫咪头绳,现在也重新回到他头发上了。
某天,云树和关呈明去食堂吃饭,两个人在聊拼贴画的事情,就是前两天找云树要联系方式的那个女生定制的拼贴画。
云树已经把大致的框架做出来了,现在就是细化一下。
两个人走到食堂门口,按照惯例去看食堂边上的猫咪当当。
可是当当的窝里空空如也。
两个人又去看附近的灌木丛,好像也没有。
在食堂旁边找了半天,最后云树指着灌木丛旁边的食盆,喊关呈明过来。
食盆里面有些冷掉的残羹剩饭,一些猫粮,但是最引人注目的,是剩饭里面碾碎了的小半个烟头。
接着两个人听到了一阵尖利的猫叫声,是从食堂对面的灌木丛里传出来的。
两个人迅速走到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叼着根烟站在那里。
唰地一下,一个橘白相间的东西飞快从他们眼前掠了过去,闪进食堂旁边的灌木丛里,消失不见了。
是当当。
结合那声尖利的猫叫,还有那个食盆里被碾碎了的烟头,很容易看出来,这个男人一定是对当当做了什么。
关呈明慢慢地走到男人面前,他声音很平静,但可以感觉到是在强压着火气。
“您这是在做什么呢?”他一字一顿地质问那个男人。
男人应该是学校的老师,和关呈明对上视线,瞪着两只眼睛好像准备说些什么。
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哼了一声,烟灰抖了抖掉在地上,然后甩开步子快速走远了。
云树猜测他应该是认出来关呈明这个校长儿子,不想轻易和关呈明起冲突。
再看关呈明。
关呈明整个人气场都压抑下来了,皱着眉头往当当消失的灌木丛走过去。
当当缩在里面不肯出来,只有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在黑暗里闪着微光。
“他应该是踢了当当一脚,”云树说,“我看见当当身上有个脚印一样的痕迹。”
“这么黑也能看清?”
“不能,刚才跑过去的时候看到的。”
“跑这么快也能看清?”关呈明很怀疑云树这番说辞,但是和云树随口聊了几句,他皱起来的眉头总算是舒展了一点。
“不能,我可能看错了,大概是当当自己上哪儿蹭到的。”云树说。
两个人对着不肯从灌木丛里出来的当当沉默了一会儿,关呈明手指在裤子缝上蹭了一下:“刚才,看着当当跑走的那一个画面,我忽然想起来小学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
“不记得是几年级了,但是当时的校长我还记得很清楚,是个女的,四十来岁,姓王,卷发,特别喜欢穿一身纯黑的紧身裙。”
“我那个小学面积不大,地方都挨得很紧凑,在靠近学校食堂的地方,就是学校后门。”
“后门很大,是镂空的黑色铁门,我们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路过,都会好奇地往外面张望。”
“有一天,我们从后门路过的时候,忽然发现地上有一只很小的麻雀。”
“那只麻雀飞不起来,但是还在奋力挣扎,翅膀在地面上扑腾扑腾的。”
“我们都觉得很好奇,围着麻雀看个不停。”
“这时,校长走了过来,看见我们也不去吃饭,也不去学习,围着一只飞不起来的麻雀看来看去,很不高兴。”
“她弯腰把麻雀抓在手里,然后抡起胳膊,当着我们的面把那只麻雀从后门上方扔了出去。”
“然后她一脸嫌恶地教训我们说,这种东西浑身都是病毒细菌,以后都不许碰这些了。”
“我不记得那只麻雀最后怎么样了,好像我也没来得及去看,就被校长赶走了。”
也可能我看了,但是太过于冲击,被我自己刻意忘记了这么多年。”
“总之肯定是死了。”
“所以我今天一看到那个男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就是我的小学校长。”
*
“你们也遇到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两个人和关呈明的几个室友聊起这件事,其中一个室友有点意外地说。
“你说‘也’是什么意思?”
“我们之前也见到过,是吧?”室友撞了撞旁边人的肩膀,“那男的看着三四十岁,应该也是个老师,至少不是食堂的人,因为没穿食堂制服啊。”
云树和关呈明对视一眼:“还是个惯犯。”
云树说:“把当当送走吧。”
“有一就有二就有三,不把当当从学校转移出去,这种事情以后还会发生。”
“但是送到哪里去?找人领养吗?”
一个室友插话说:“对了,我之前在网上刷到过那种领养求助帖,咱们也可以发一个啊。”
大家都觉得可行,说干就干,把当当的照片,学校地址,领养要求发到了一个流量比较大的平台上。
几天时间过去,猫没能领养出去,帖子的热度却蹭蹭往上涨,因为网友们的注意力被照片里一个小细节完全带偏了。
就是当当旁边立着的那个提示牌。
无论是上面的那些话,还是拼贴画,都那么引人注意。
乃至于关呈明拿着提示牌拍照,入镜的那只手,也引发了网友的各种讨论猜测,大家坚信,这只手的主人一定是个帅哥美女。
而且是个爱护小动物的善良帅哥美女。
*
因为提示牌的意外走红,领养帖子扩散得也很快,前前后后有几十个私信说想要领养当当的。
最后他们经过审核,选定了一个同校同学,家里本来就养着一只猫,各方面都很让人放心。
放周假的时候,同学把猫带走了,很多同学听到风声都来围观,包括云树和关呈明。
当当被装进猫包里带走,领养的同学也走了,围观人群也渐渐散了,云树和关呈明还站在原地。
关呈明盯着食堂门口。
那里没有别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空荡荡的食盆,还有那个小小的提示牌。
学校里再没有猫了,放在食堂门口的提示牌也没了意义。
关呈明往前走了几步,把提示牌拿起来看了看,觉得怅然若失。
他又看了看那个食盆。其实也并不是空荡荡的,前段日子下雨,里面积满了水。
这使他想起云树那个拼贴画:食槽里面的食物没有动过的痕迹,上面还堆满了一层厚厚的雪。
他忽然觉得心情不太好,深吸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感觉有什么碰了碰自己的手。
是云树。云树安静地看着他,示意他把手伸出来。
关呈明虽然不明所以,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云树把自己手腕上的猫咪头绳取下来,慢慢地系在他手腕上。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手指不可避免有所碰触,碰触的感觉很温暖,云树的动作很温柔。
“是当当喔。”猫咪头绳端端正正系在关呈明手腕上的时候,云树这样说。
关呈明垂头盯着自己的手腕。
圆圆的眼睛,头绳上的猫咪和当当真的有几分神似。
云树说完就准备收回手。
关呈明抬头看着云树把手收回去,手指互相碰触的感觉消失了,让他有种失去什么的感觉。
这样不行。
我不想。
他心里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害怕,脆弱的情绪。
我不想失去。
鬼使神差地,关呈明伸出手,抓住了云树已经收回去的手。
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很紧很紧地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