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鸟行动》两人份的饭

37、葵花籽

　　两个人对照着地图看了一下，光明楼就在花园附近。
　　他们走到光明楼下，发现门口有一块告示牌，表彰了上周的优秀班级。

　　优秀班级一共有四个班，而且不是高一二班，高二三班这样，而是有专门的班级名字。
　　班名都很狂霸炫酷拽，分别叫：“开天辟地”，“旋转乾坤”，“归真返璞”，“来去自如”。

　　钟净脸都皱起来：“这名字......也太狂气了一点吧。什么开天辟地旋转乾坤的……还有，来去自如是什么鬼？这些词语真的适合当班级名字吗？？”

　　闵泉生看起来好像已经习惯了，靠在告示牌的柱子上打了个哈欠：“按照这些怪谈的尿性，这四个词语肯定另有隐喻。”

　　“我想也是啦......开天辟地，旋转乾坤......”钟净把四个词语挨个念了一遍，忽然觉得有点奇怪：“嘶，怪了，我记得我们一般都是讲扭转乾坤吧？”
　　“还有这个归真返璞，一般应该都会说返璞归真吧？”

　　他不太确定道：“这是......故意把顺序颠倒过来？为什么？”

　　闵泉生闻言盯着这四个词语看了一会儿，忽道：“......为了方便藏头？这四个词语的第一个字连在一起似乎是......”

　　钟净道：“开旋归来......凯旋归来？！”

　　闵泉生道：“本来以为我的语文够差了，想出这个藏头的人语文还不如我。这不是一个典型的病句吗？”

　　钟净斜眼看着他：“所以啊。说你语文差是一点都没冤枉你。这个在语法里不是赘余，而是羡余，所以不算病句。”
　　又耸耸肩道：“不过这么说确实不太严谨啦，为了方便解释，初中高中都把它算作病句。”

　　闵泉生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清还是单纯装傻：“咸鱼？”
　　钟净瞪着他：“羡余啦！西医按羡，羡余！”

　　然而闵泉生并没有继续跟他贫嘴，而是指着地上：“不是。我是说这个。”

　　这个？钟净一愣，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地面。
　　然后在地上看到了一大堆咸鱼干。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原来闵泉生并没有跟他装傻！地上真的有咸鱼啊！！小小的，细细长长的咸鱼干！
　　咸鱼干撒了一路，蜿蜒不断地似乎指向某个方向。

　　两个人还在震惊中，只是本能循着咸鱼干往前走。

　　走出一段距离了，钟净才缓过神来：“搞什么！糖果屋吗！”
　　闵泉生停下来，看着不远处的景象，纠正他道：“是咸鱼屋呢。”

　　钟净定睛一看，原来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教室，教室里挂满了咸鱼干，从很远的地方都可以闻到咸鱼干腥咸的味道。

　　钟净加快速度，三两步走到教室门前，整个人都惊呆了：“这......”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鲍鱼之肆’......？”

　　闵泉生问：“什么是鲍鱼之肆？”
　　钟净解释道：“就是卖咸鱼的铺子，比喻小人聚集的地方。”

　　“嗯———”闵泉生若有所思。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门口进到教室里，一进去就差点被浓重的腥臭味掀了个跟头。
　　钟净捂着嘴，说话都变得含含糊糊：“早知道戴个口罩过来......”

　　两个人忍着满室腥味环顾四周，看见教室里放着一排排挂咸鱼的架子。
　　钟净数了数：“一共四排。看这意思，是让我们选择其中一排吗？”
　　他犯了难：“可是每一排上面挂着的咸鱼干都长得差不多，怎么选？”

　　闵泉生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多，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什么地方标注着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就随心乱选一通：“既然是鲍鱼之‘肆’，那就选第四排吧。”

　　“喂！”钟净想说他这样也太随便了，可是自己偏偏又想不到更合理的答案，只能由他去了。

　　既然选定，闵泉生就数了一下，道：“第四排挂了三十三条咸鱼。”
　　钟净一愣：“啊。跟那个‘三十三重天’对上了？”

　　闵泉生点点头：“唔......当时是在第九圈出现了一个脚印对吧？”
　　钟净道：“对。”

　　闵泉生于是伸手把第四排挂着的第九只咸鱼取了下来，不过这玩意儿有点太味儿了，他也没敢直接用手去碰，只是两只指头捏着那根细细的挂绳。

　　紧接着，两个人就眼睁睁看见从这只咸鱼干的鱼嘴，鱼眼里钻出来很多细长的草叶，越来越长越来越长，最后穿过两个人的身侧，一直延伸到教室外面。

　　两个人都没料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的展开，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一起追了出去。

　　那些草叶好像有生命一样，自发而有组织地朝着某一个方向延伸过去，两个人一路紧追，一直追到了另一个教室门口。

　　那些草叶飞快窜进教室里，只听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没了动静。
　　两个人对视一眼，壮着胆子扒着门朝里面看了一眼，一看又是一阵剧烈的冲击。

　　只见里面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满满当当，全都长满了给他们带路的那种草叶。
　　再细看，甚至黑板，讲台，以及讲台下面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桌子椅子，上面也全都缠绕着一模一样的草叶。

　　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人类灭绝之后，废弃的学校里会出现的场景。

　　钟净深吸一口气，很努力地想要把这幅场景给自己带来的冲击消化干净：“这......这到底是什么植物啊？这么能长？还是说它本身并不这样，只是超自然力量在作怪......？”

　　闵泉生辨认道：“这应该是兰草。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这种长法的兰草的。”

　　“兰草......”钟净眯起眼睛，“那这里应该就是所谓的‘芝兰之室’了吧？”

　　闵泉生看着他：“芝兰之室？”
　　钟净道：“就是长满香草，兰草的房子，比喻良好的环境。它和刚才我们看见的那个鲍鱼之肆是相互对应的。”

　　“原来如此，”闵泉生把目光投向四周长出来的这些兰草上面，“说起来，我们刚才是追着那些越来越长的兰草找过来的，可是为什么到了这里，这些兰草反而不动了？”

　　“是哦，”钟净也觉得奇怪，“难道这里有什么东西限制住了它们？”

　　两个人说着，在教室四周转了一圈，最后他们扒拉开横生的兰草叶子，在讲台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小玩意。

　　这是一个Y字型的塑料小玩具，长得很像一个缩小版的弹弓，但是上面没有皮筋。
　　不过在这个小弹弓旁边，还放了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很多根彩色的小皮筋，就是小女孩扎头发用的那种。

　　钟净拿起小弹弓，目光有点费解：“这是什么？弹弓模型吗？”
　　闵泉生道：“这个是用来编手链的。小学的时候女孩子们经常玩的那种皮筋编手链，这个长得像弹弓一样的就是编织器。”

　　钟净有点不信：“你确定？可是这个怎么编手链？你要说用来打弹弓我还能信一点。”

　　闵泉生于是从盒子里拿出几根皮筋，然后挂在编织器上，演示给钟净看：“就是这样，这样......每一根都像这样套上去，最后就能编出来一条手链了。”

　　“我去，”钟净叹为观止，“怎么感觉还怪好玩的......不过这种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说都是女孩子们在玩吗？”

　　闵泉生道：“我小学的时候同桌喜欢玩，帮她编过很多个。”

　　钟净怔了一下，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闷，小声说了一句：“这样。”

　　闵泉生又慢吞吞补了一句：“一根两块。”

　　钟净猛地看向他，心里那点郁闷统统变成了震惊：“要钱的啊？这几根皮筋加起来还不到一块钱吧？”

　　闵泉生伸出两只手：“人工费不要钱的么。”

　　钟净无法反驳，叹了口气，最后笑起来：“你还真是......”
　　他心情不知道怎么又好了一点，抬头看了看这一屋子的兰草：“可是现在又怎么办？这个编织器除了编手链也没别的用处吧？”

　　说完，他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又把眼前这满室兰草扫视了一遍，然后戳了戳闵泉生：“......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这些兰草似乎......”

　　闵泉生也看着那些兰草，轻声道：“不是错觉。”
　　“这些兰草和刚才的位置不一样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两个人都搞得有点懵，钟净皱着眉头看着那些兰草研究了半天，目光无意间掠过讲台，看见上面放着的那只编织器，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你说......这些兰草移动位置，不会跟这个编织器有关系吧？”

　　“我试试。”
　　闵泉生拿起那只编织器，另一只手拿着皮筋，像刚才那样套来套去地操作了一番。
　　他在进行操作的同时，两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前方，然后惊愕地发现这些兰草居然随着皮筋一起在扭曲变化！

　　“我再继续编一会儿，”闵泉生说着，手上动作不停，“看这些兰草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闵泉生手里的皮筋编成了手链，而教室里的那些兰草也跟着扭曲变化，居然变成一个很大的兰草圆环！

　　钟净有点无语：“这不明摆着是个圈套吗！就等着人钻进去。也太侮辱人的智商了吧......”

　　但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线索了。为了调查，明知山有虎，两个人还是硬着头皮慢慢靠近。

　　就在他们跨入圆环正中央的时候，只听一阵窸窣声，周围的兰草忽然收紧，连挣扎的时间都不给，几秒钟就把他们缠得严严实实，然后扭动着把两个人倒挂起来。

　　尽管事先有心理准备，钟净还是被这个突袭吓得够呛，大喘着气，倒挂在天花板上，看着对面同样倒挂着的闵泉生的脸：“我靠这是什么？魔鬼网？！”

　　闵泉生比他淡定一点，但闻言却只是摇摇头，显然也对这些东西束手无策。

　　这下怎么办？
　　钟净一咬牙，想着反正也别无他法了，干脆就把这玩意当魔鬼网对付得了！

　　于是冲着闵泉生喊道：“就当它是魔鬼网吧！放松！不要挣扎！”

　　说完也让自己尽量放松，片刻，他感觉到一股吸力，随后整个人都被吸进了天花板里面。

　　他似乎摔在一片柔软的地面上，所以没有受伤，挣扎着往两边看了看，在旁边看见了先他一步到达的闵泉生。

　　闵泉生拉着他站起来，然后指了指地面，示意他往下看。
　　钟净低头一看，发现他们此时竟然身处于云端之上，脚下踩着厚厚的云层，几乎看不见底下的任何动向。

　　闵泉生还有功夫讲笑话：“这大概就是天堂？所以刚才那个不应该叫魔鬼网，应该叫天使网。”

　　钟净懒得理他，看向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条铁路。
　　“云上铁路？”钟净新奇地睁大双眼，“天啊，好像我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场景......”

　　仔细观察了一下，他又道：“这应该就是我看的那本小说！铁路两边长着芒草和龙胆花......和小说里写的一模一样！”

　　而在芒草和龙胆花的旁边，还长着有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朝着远处的太阳，生机勃勃地盛放着。

　　钟净皱起眉头：“嗯？又有点不对了。这里现在是白天，有太阳，向日葵还朝着太阳生长......但是我看的那本小说里明明是晚上啊。”

　　他看向闵泉生：“难道是要我们把这里变成晚上？”

　　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的。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闵泉生盯着铁路看了半天，没什么头绪，又瞄了一眼钟净，只见他也正想得出神。
　　准备继续观察铁路的时候，他目光落在钟净衣服上某一处，忽然顿住了。

　　然后他伸手从钟净衣服上取下来了一些什么东西。

　　钟净有所感觉，扭头看向他：“怎么了？”
　　闵泉生举起手里的东西：“我看见你身上沾着一些兰草，应该是我们刚才挣脱天使网的时候留下的。”

　　钟净没懂他的意思：“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吗？”
　　“种。”闵泉生只说了这简明扼要的一个字，然后蹲下身，刨出几个小坑，把那些兰草种了进去。

　　顷刻间功夫，兰草居然就从土里抽条长大，越来越长越来越长，长到遮盖了远处太阳的光芒，以至于遮天蔽日，好像夜晚来临了。

　　再看四周，只见周围大片大片的向日葵全部慢慢地垂下了脑袋。
　　显得壮观，又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