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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红窗户 ...

  •   如果是重男轻女的话,联系之前已知的线索,一切都说得通了。

      钟净试着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新娘怀孕了,但是生下来一看,不是男孩是女孩。新郎和婆婆都很生气,就把生不出男孩的新娘给杀掉了......”

      自己说完想了想:“感觉好像挺顺的。”

      接着扭头看向那根讹人辫,还有被它救起来的那只男人偶,脸色变得有些不善。
      他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指节按得咔吧咔吧响:“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出。怎么处置它,有什么好建议吗?”

      闵泉生全程好整以暇地看戏,闻言,也没说话,只是随手拿起绞刑架旁边的那把菜刀,然后递给了钟净。

      钟净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微微勾起来,接过菜刀,反手架在男人偶脖子上。
      然后他挟持着男人偶,面朝讹人辫,大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救她。”

      闵泉生吹了声口哨:“钟大侠重出江湖。”

      而另一边,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菜刀的威压之下,讹人辫居然真的轻轻抖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抉择什么。

      钟净一看有戏,菜刀靠得离男人偶的脖子更近一点,依然还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只是语气重了很多:“快点。”

      说这话时,菜刀其实已经微微嵌进了男人偶的塑胶脖子,留下一道浅浅的刀痕,

      见状,讹人辫猛然抽动了一下,这次实在明显,绝对不可能是错觉了。
      接着,就好像是觉得毫无办法了似的,它就像刚才那样慢慢伸长,然后从绞刑架上垂下来,垂入血海中,老大不情愿地缠绕在女人偶娇小的身躯上,把她一点点拉了上来。

      就在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女人偶被讹人辫拉上来的一瞬间,原本源源不断从她体内涌出来的血水忽然停下来,一直缓慢上升的血海海平线也停止了上升,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降。

      两个人觉得惊奇,定睛一看,才发现女人偶在被拉上来的过程中,居然像海绵一样又把这些从她体内流出来的血吸了回去!

      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在慢慢变大,慢慢膨胀......
      直到最后,变成了一个和他们一样,正常大小的女人。

      她变成女人,双脚落地的一刹那,满屋的血水也已经被她吸收殆尽了,让她得以在地面上站稳脚跟,并且迈开步子,慢慢地朝着医院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注意到,随着走动幅度,她整个人都往下一个劲儿地滴血。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刚从一片血海里脱身出来,还是因为那些重新吸收进她体内的血水漏出来了。

      但这还不算什么。更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是她奇异的走路姿势。

      她并不像正常人那样面朝前方,迈开两腿往前走,而是像青蛙一样叉着腿,像螃蟹一样横着身子,一步一步慢慢挪到医院大门口,整个过程看起来简直不是奇异,更多的是诡异。

      两个人对视一眼,赶紧从绞刑架上滑下来,追着她的脚步也来到了医院大门口。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嚎声。

      两个人加快脚步走到医院门口,只见那辆无人驾驶的救护车还停在原地,车门大开着,里面的座椅上赫然躺着一团小小的,血红色的躯体......

      是他们带过来的那个新生儿!她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回到了救护车上,使尽全身气力正在哭嚎扭动。

      两人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眼看着女人维持着那个诡异的走路姿势,慢慢走到救护车门口,横着身子坐了上去,抱起里面痛苦哭嚎的新生儿,然后开始温声细语地哄。

      只见新生儿在她的爱抚之下,竟然真的止住了哭泣,几乎已经不成人形的躯体慢慢蜷缩起来,然后竟然缩成一个肉球......或者说,一个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的肉瘤,在女人怀里没了声息。

      “?!”两个人都震惊了。
      “什么情况?”钟净小声跟闵泉生咬耳朵,“她......不会就是这个小孩的妈妈吧?”

      闵泉生摇摇头:“不知道。不过......”
      他打量了一下面前这辆救护车:“我在想,她上车是不是准备去什么地方,暗示着我们跟她一起去?”

      钟净想了想,觉得有理,于是两个人也手脚并用爬上了这辆救护车,就在钟净把脚收进车里的时候,车门就好像已经等得不耐烦一样,砰地一声关上了,随后又在没人驾驶的情况下缓缓起步,朝着某个方向驶去。

      车窗外,沿途景色快速掠过,闵泉生仔细观察了一下,脸上多了一丝了然:“我们似乎在原路返回。这应该就是回到江水小区的路。”

      不出他所料,救护车最后真的驶进了江水小区,在红窗户那一户的单元门口停了下来。
      车门大开,女人抱着新生儿......此时称其为肉瘤或许更加合适,率先从救护车上下来了。

      她依旧维持着刚才那种怪异的姿势,叉开着两条腿,像螃蟹一样横着走进了单元门,两个人紧随其后。

      一行三人从楼道慢慢走上去,最后在红窗户那一户的门口站定。
      令两个人意想不到的是,门锁着。

      钟净皱起眉头:“锁了?之前每次来的时候都开着的啊!”
      他们正思考着现在应该如何是好,就看见身旁的女人动了。

      只见她伸手在碎花裙的褶皱里掏了掏,竟然掏出来一把钥匙,对准锁眼插进去,扭了两下,门应声而开。

      两个人对视一眼。
      钟净虚着声音道:“这难道就是她家?她是‘新娘’?”
      其实女人根本不搭理他们,全程无视,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道在躲谁。
      闵泉生也配合着他压低了声音:“应该是这样没错。”

      说话间女人已经走进了屋子,当然,还是以那种螃蟹一样的姿势。
      两个人也小心翼翼跟了进去,只见她没有在厨房或者客厅多做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主卧。

      来到主卧,女人把怀里的肉瘤轻轻放在床头,然后在床上坐下,动作僵硬地脱掉鞋子,抬起腿,慢慢在床上躺了下来。

      再之后,两个人就惊恐地发现她竟然开始缓慢融化。
      没错。是“融化”。好像一根很大的肉色蜡烛一样,流出来很多红彤彤的,蜡油一样的东西,仔细一看,原来又是汩汩鲜血,流在床单上,几乎把整张床浸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

      接着,他们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嗡嗡声。
      钟净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抬头一看,不由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哀叹,竟然又是之前那群蚊子,不知为何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来不及思考其他,拉起闵泉生的手就准备往房间门口逃去。
      然而闵泉生却好像没什么离开的意思,按住他的手腕,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蚊群所在的方向。

      钟净带着几分疑虑定睛看去,结果发现比起他们,蚊子们似乎对这片浸染着鲜血的床单更感兴趣,密密麻麻把整张床单围得密不透风。

      接着,他听见了闵泉生的声音:“我明白了。我之前说错了一件事。”
      “不是雌蚊子才吸血。是只有产卵前的雌性蚊子才会吸血,雄性和平常的雌性都是吸食花蜜和树汁为生的。”

      然后闵泉生看向钟净:“你记得之前,这个屋子曾经颠倒过来吧?你当时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需要把这句话反过来?”

      又看向蚊群:“现在我想,一切应该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如果把这句话反过来,就是......”

      钟净抿了抿嘴,接话道:“‘产卵前的雌性蚊子都是吸食花蜜和树汁为生的,只有雄性和平常的雌性才会吸血。’”

      雄性。
      和平常的雌性。
      吸血。

      新郎。
      新郎的母亲。
      吸血。

      钟净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浑身有点发冷。
      他把手无意识伸进口袋里,没想到在里面摸到了一个小东西。

      心中一动,把这东西掏出来一看,竟然是那个装有小骰子的打火机。
      对了!烧掉这些蚊子!
      他像之前那样拿起打火机,点燃了床单,以及那群把床单围得满满当当的蚊子。

      顷刻间,床上燃起了熊熊火光。
      然而在火光之中,他们清楚地看见蚊群并没有化为灰烬,而是化为了一些细碎的小叶子,随着火光渐渐沉寂,落入床单上那一滩还没被烧灭干净的血水里,在血水里沉沉浮浮。

      这样的场景......看着竟有几分熟悉。

      走近细看,才发现这叶子正是茶叶,而这样的场景,就和他们当初在工地上看到的血泡红茶一模一样!

      两人还在震惊,只见茶叶像是有生命一样,开始吸收周围的血水。
      血水一点点变少,茶叶却慢慢鼓胀起来,直到最后所有血水都被吸收殆尽,床单又恢复到原先干净整洁的样子,上面的日历花纹也显露出来。

      闵泉生手指抵着下巴:“嗯......这些花纹又出现了。‘初一吃素十五吃荤’......难道这个线索还有其他用处?”

      “如果是这样的话......”钟净目光落在床单上那些鼓胀的茶叶上面,“茶叶应该算是素菜,现在还差荤菜。”

      两个人在主卧巡视一番,最后不约而同看向了床头。
      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个肉瘤,似乎等着他们随时把它拿起来,用在什么合适的地方。

      闵泉生走过去,把肉瘤拿起来,钟净则把茶叶聚拢在一起,用手捧起来,两个人把一荤一素分别放入了对应的日历格子里。

      就在放定的一瞬间,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就看见床单上的茶叶竟然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寒光凛凛的利剑。

      两个人看了看这把利剑,又看了看旁边放着的肉瘤。
      下一步该怎么做已经很明显了。

      闵泉生拿起这把剑,然后笔直插入肉瘤之中。
      只听肉瘤发出一声它绝不可能发出的咔嚓声,两个人定睛一看,肉瘤竟然也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青色的大螃蟹!

      钟净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搞得晕头转向,刚想跟闵泉生确认一下现状,却听见闵泉生啊了一声:“对了,没错。就应该是螃蟹!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哈?”钟净简直觉得匪夷所思。肉瘤变成螃蟹,完全就是莫名其妙嘛!这家伙又明白了什么啊......

      与此同时,闵泉生已经把这只螃蟹抓了起来,看向钟净:“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聊到过肿瘤的事情?刚才那个肉瘤其实就可以算作是肿瘤吧?”

      “对啊,”钟净还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呢?跟螃蟹有什么关系?”

      闵泉生道:“肿瘤的英文是‘cancer’,它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巨蟹座’,也就是螃蟹。所以有很多跟肿瘤有关的医院,协会会在自己的标志上画一个被利剑戳穿的螃蟹,意思就是‘杀灭肿瘤’。”

      “诶......”钟净眨了眨眼,“还有这种说法吗?”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一阵咔哒声,低头一看,原来是闵泉生手里那只青色的大螃蟹,正挥舞着它的两只钳子,试图给禁锢他的家伙来上一下。

      钟净眯眼盯着这只大螃蟹:“对了......说起螃蟹,我记得厨房的冰箱里好像还有一些螃蟹,会不会也是一个线索?”

      两个人于是又急吼吼地从主卧出去,来到了厨房。

      打开冰箱,拿出里面的螃蟹,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们没多犹豫,就像刚才那样把利剑插入了螃蟹的身体。
      只听噗嗤一声,螃蟹身体里流出红色的血,蜿蜿蜒蜒从冰箱里流出来,流到他们手上,最后又流到地上。

      闵泉生皱起眉头:“不对。”
      钟净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怎么了?”
      闵泉生指着那只螃蟹:“血的颜色不对。以前吃螃蟹的时候,你见过螃蟹流血吗?没有吧。因为螃蟹的血根本不是红的,所以肉眼看不太出来。”

      经他这么一说,钟净才反应过来:“对哦,那这只怎么会......”

      就在这时,耳边又唐突传来一阵咔哒声。
      两个人循声望去,把目光集中在这只螃蟹身上。却发现它不知何时居然活了过来!明明已经被利剑整个儿贯穿,流着血,居然还能举着两只大钳子,咔哒咔哒地横着到处跑。

      钟净皱眉看着它的动作,没来由觉得非常眼熟,仔细一想,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横着走路的姿势,和那个人偶变成的女人简直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闵泉生忽然拍了拍他,示意他低头。
      钟净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被螃蟹的血染红了。而且这红色很神奇,只是堪堪停留在指尖上,还有指甲上,不继续往下移动半分。

      就像是......
      就像是凤仙花染指甲的时候,染出来的样子。

      电光火石间,钟净脑海里闪过学校花坛旁边,两个小女孩一起玩耍的画面。

      如同本能一样,他慢慢地把两只手举起来,和视线齐平。
      然后他把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伸出来,又把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伸出来,搭在一起,拼成了一个很小的菱形窗户。

      [手指搭成的小窗户里,映出了一只白色狐狸的身姿,那是一只美丽的雌狐狸。竖着尾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上去,宛如在窗户上贴了一张狐狸的画。]

      耳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稚嫩的声音:
      [“这是我妈妈。”

      “很久很久以前,被‘砰——’地打死了。”]

      [*]安房直子《狐狸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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