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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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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毛坯房。水泥墙面,水泥地板,上面吊着一个白色的灯,照着房间的四个角落。
廖熙然努力蜷缩着,远离对角线那团黑色不明物体。他双手被麻绳绑在身后,快要失去知觉了,嘴里也塞了毛巾,说不出话。身上的伤口已经由疼痛转为麻木,流出的血打湿了衣物,凝固之后,衣物上呈现出硬块,贴在皮肤上。他觉得冷,视线有些模糊不清。
对面的黑色暗影忽然动了动,廖熙然含糊地叫一声,拼命往墙上靠。
那群人把他关进房间的时候,明确地告诉过他,那是一位许久未进食的fork,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前几天才从精神病院跑出来。
那人也被绑着,但是绑他的绳子很细,廖熙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扯断绳子就朝自己扑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更不知道绑架自己干嘛。他最开始以为绑架自己的人是个发了狂的fork,可是那人在靠近他时一切正常,行为逻辑都很明确,直到他的抑制贴被撕下来,绑匪都没表露出明确的欲望。
绑架他的不是fork,但他确实被投食给fork了。
对面那人被限制了活动范围,大概也堵住了嘴,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廖熙然看见他在冰凉的地面上扭动,听见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似乎忍耐到了极点。
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想起来仇宜春。
那天在去特调局的车上,仇老师也类似的状态。难道fork的天性是能靠意志压制的吗?
廖熙然茫然地看向对面。他失血过多,头晕眼花的,恍惚中,觉得那人似乎离自己近了许多,吓得浑身一抖。
不能赌别人对自己的仁慈,他要努力自救!
屋子里连个窗户都没有,他怀疑这地方是专门用来关人的。他没办法判断时间,只能根据自己饿肚子的情况进行推断,可能已经入夜了。
希望陆淮波发现了他的异常,已经报警了。
压抑的环境,紧张的情绪,时间一长,人会疯掉的,那还不如在fork嘴下一了百了。
廖熙然抬起头,视线中闪过一丝红光。他眨了眨眼,努力看清楚,发现那是一个摄像头,卡在天花板的一角,把整个房间都拍了进去。
监视?观察?或者说,是一场实验?
摄像头后面到底是谁?他想做什么?
廖熙然吓出一身冷汗,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他抬起头,发现是绑架自己的罪魁祸首。
此刻,那人一身白大褂,跟治病救人的医生似的,但廖熙然觉得他更像死神。他手里拿着一根装满绿色液体的注射剂,看也不看廖熙然一眼,竟直走向那个fork。
他说:“这是最新研制的抑制剂,减轻了很多副作用。祈祷自己足够幸运吧。”
他给fork注射了抑制剂,然后转身离开。
廖熙然脑子一片空包,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但不明所以。他盯着那fork,心里全是抑制剂奇怪的色差,生怕对方被毒死了,嫁祸到自己头上。
好在那东西似乎真的是抑制剂。他发现原本不断挣扎的fork平静下来,呼吸频率缓缓恢复正常。
新闻上说的抑制剂这么神奇吗?可不是刚出概念图,还没开始研发吗?
廖熙然满头问号,小心翼翼地往前蹭了蹭,想观察一下另一个人的状况。然而,这一蹭,身上的伤口就被拉开了,鲜血直流,伤口一抽一抽的疼。
与此同时,被捆绑着的fork鱼一样弹跳起来,死死盯着廖熙然的方向,目光里满是欲求。
抑制剂失效了?
这么快!
廖熙然迅速后退,紧靠着墙。可是fork挣扎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入耳中,宛如耳道被塞了一包碎石,不停地震动,震得他整个听力系统发麻,全身汗毛倒立。
永安何其大,他的恐惧和绝望被埋藏在哪个小小的房间里,又有谁会聆听呢?
他不受控制地开始胡思乱想,一会儿回忆起特调局的姐姐告诉他检查结果是cake,一会儿好像听见了营销号用机器人语念着关于抑制剂的传闻。他猛地摇摇头,思维也跟着混合成一团浆糊,没过多久,仇宜春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桀桀桀,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那双紫色的眼眸里透露出血腥味,像是漫不经心地狩猎者,怡然自得地在狩猎场上巡逻。廖熙然下意识握紧手中的东西,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已经宣布挂科的高数期末考卷。
咦?
廖熙然疑惑地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晕了过去。
房间里,另一个人的状态堪忧,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廖熙然差点以为他没有呼吸了,好在冷静后看见了对方缓慢起伏的胸口。
“第二针。”白大褂不知道什么时间站在了廖熙然身边,语气冷淡,“他运气不太好,可能挨不过第三针了。”
廖熙然睁大了眼睛,惊诧地看向那位倒地的fork,像块抹布一样摊开,仿佛随时会断气一样。
这是抑制剂的最终效果?
网络上吹得神乎其技的抑制剂,如此轻易地就能要人性命!
廖熙然奋力呼喊起来,可是嘴巴被堵住,只能化成“呜呜”声,尽管如此,他还是极力表现自己的愤怒,努力瞪着衣冠楚楚的白大褂。
白大褂低下头,自上而下地看着他:“如果他活着,可是要吃了你的,你不该感到庆幸吗?”
汽车飞驰而过,人流涌动,永安在夜幕下,灯光璀璨。廖熙然的失踪还没有头绪,会议室的垃圾桶里全是咖啡杯,技术人员全部抓去翻看监控细节。
不查不要紧,一查,居然查出大大小小十几个摄像头都被人动过手脚,要么影像被覆盖率了,要么摄像头喜好面壁思过,压根没拍到人。
牧娅根据摄像头的异常,规划出一条可能的路线:绑匪从电梯中走出,劫持了廖熙然,而后从停车场外一道高墙运了出去。
“停车场的出入记录很正常,当天进出的所有车辆都排查过,没有可疑人员,所以绑匪不是通过车辆将受害者运出小区的。”牧娅通过电话和应倡汇报。
停车场边的墙有一人高,但要翻过去也不并不算难。杜林晚从物业那里借过来一个梯子,应倡撑在梯子上,顺着牧娅提供的范围,找到了有人翻越的痕迹。
他一手夹着电话,另一只手冲杜林晚打了个手势,然后撑在墙上,轻巧地翻了过去。墙外是未开发的泥土地,布满杂草,灯光从停车场里倾泻过来,一道长长的压痕从他脚下延伸出去。
牧娅听见他的动静,声音顿了顿,道:“绑匪一定有同伙。”
一个人翻墙不算困难,但带着个成年人,情况就不一样了,有同伙才是正常的。
同伙是谁?
是谁蓄谋已久,是谁这么了解廖熙然的作息,能让绑匪卡准时间从电梯中走出,又这么熟悉他居住的小区?
应倡敲了敲墙壁,就见杜林晚的脑袋从墙上冒了出来,冲他“嘿”了一声,翻身下墙,站稳,同样看见了那条显眼的痕迹,“嚯”了一声。
“这边确实有痕迹,我和老杜追过去,你们看住物业负责人,摄像头的事一定要问清楚。”应倡无视掉杜林晚的嚯嚯哈嘿,把事情分条理清,“还有,你找个借口,带陆淮波去做血检。”
陆淮波和绑匪的身形对不上,但如果他是在外面接应的同伙,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动机难以解释。一对刚刚确定关系的情侣,一方有什么理由谋害另一方呢?
而且到了现在,真的只是绑架吗,绑匪至今没有索要赎金的意思,反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廖熙然还活着吗?
应倡出了一身冷汗,杜林晚正巧打开手电筒,在夜色中打出一道惨白的光,清晰地照出人造的“路径”。
这条小路很隐秘,障碍也很多,终点是一条人烟稀少的马路,附近没有监控,要不是有定位,都不一定知道自己在哪。
好在,并非一无所获。
最近的监控被迅速调出,应倡和杜林晚坐上特调局接应的车时,已经有一辆私家车被锁定了。
牧娅打来电话:“那辆车最后一次开进了一个废弃的公园旁,再没人动过,绑匪和同伙应该是从那里跑了。不过一路上有很多摄像头拍到了司机的模样,可以做人像分析。”
“定位发我。”应倡合上车门,“人像出来后尽快下达紧急通缉令。”
一路上,两人也没办法闲下来。应倡要调集各方人手,杜林晚帮他整合资料,手机的电话就没挂断中,接应他们的同事还不得不贡献了一个充电宝。
直到他们抵达了那个废弃公园。
月光照在公园中心的湖水上,在夏日的夜里,莫名渗出几分寒意。搜查队有序地散开,绕着公园搜索线索。
被遗弃的私家车上布满了灰尘,前挡风玻璃上还趴着几根绿色的藤蔓。应倡戴上手套,发现车门没锁,一下就拉开了。
他低下头,看见了一封信,就放在驾驶座上,等待着人拆开。
没有犹豫,他捡起那封信。
信没有密封,里面放了张贺卡,上面印着儿童画风格的笑脸,在这样的夜里显得诡异。打开贺卡,只见笑脸包围的正中心,歪歪扭扭的一排红色字迹印在上面:
“你好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