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年冬》莫需辞

55、我错了

　　“还痒吗？”

　　英语课上，台上老师操着标准的地方普通话版英语，叽里呱啦，情绪激昂，也不管下面人有没有听懂，有多少人在听。

　　前面陈龙王雏在下面听得昏昏欲睡。

　　夏寒之低头偏向李格，小声的跟李格说话。这是第二堂课，从下午他就注意到李格时不时挠手上的手臂。

　　线还没拆，但伤口已经长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最难受。李格每次去换纱布，夏寒之都跟着一起，所以李格的伤口现在什么样，他不用看，脑袋里都能自动浮现出画面。

　　“有点。”李格被这从皮肤里渗出来的痒，弄的没有办法。

　　之前胶布扒的时间久了，下面的皮肤不透气，又肿又痒，夏寒之给他把胶布撕掉，又买了一卷纱布，给他整个伤口都包起来，才算不痒。

　　但这次没有办法了。

　　虽然不疼，但也不能挠，怕给刚长好的伤口撕裂。

　　“手给我。”夏寒之眉头微皱。

　　李格特别喜欢看夏寒之因为他而引起的任何表情和情绪，那都是出自一颗心，出自一颗装着李格的心。所以从他的手受伤之后，基本上所有双手能做的事情都让夏寒之做了。

　　陈龙王雏每天见他俩搞小团体，说他俩黏糊，李格听着就舒服，他不跟夏寒之好他跟谁好！

　　第一次见到李格挂着手臂来上课，还挺吃惊，等知道发生什么之后，也替他俩捏了把汗，又说怎么不叫他们。

　　从那之后放学，上学陈龙王雏都尽量跟他们俩一起，也不乱跑了，人一多，多少能虎住点。

　　李格手从课桌后面递过去，夏寒之也不敢挠他的伤口，只是攥着李格手，捏捏手指，捏捏掌心。

　　长时间没有动，这些揉捏会有一种肿胀感，可以转移一些注意力。

　　李格垂着眼皮看着夏寒之给自己捏手的手，面上挂着淡淡满足的笑，心里舒舒服服的。手一使劲，就变成了他俩十指相扣，夏寒之也不反抗，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就着这个姿势一紧一松的揉着。

　　“老大，你笑什么？”陈龙坐在李格前面，趴在李格的书墙上，一脸欠欠的样子。

　　夏寒之一听陈龙跟他们说话，瞬间松了手，拿起笔趴在自己桌子上，安静的学习。

　　捏手的感觉瞬间消失，李格也不笑了，默默的收回手，乜了陈龙一眼：“关你鸟事。”

　　王雏在旁边噗嗤笑了。陈龙是一天不被人刺两句就不舒服：“你是真欠。”

　　李格收回手臂，对夏寒之说：“我要去厕所。”

　　“那……你去啊！”夏寒之微微扭头，还不敢看他。

　　“你陪我一起。”李格说：“我一只手不方便。”

　　“哦。”

　　李格一说不方便，夏寒之也没多想，就跟人去了。

　　“上厕所不方便？”陈龙皱着眉头：“借口，就是会搞小团体，夏寒之还能给他扶着鸟吗？”

　　王雏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

　　陈龙瞬间捂着头，抱怨道：“你打我干啥？”

　　“闭嘴吧！”

　　李格回来坐在座位上，上课铃还没响。

　　他拄了拄夏寒之挨着他的胳膊肘：“还痒。”

　　“等会儿啊。”

　　现在是课间时间，身边来来回回有人经过。

　　一般他这个理由找夏寒之，他在家里无论在干什么都会放下手里的事情，第一时间过来给他挠痒，李格脸色平静，默默的要换下节课要用的书。

　　手刚一放上，夏寒之体贴的要帮他换。李格左手一挥，拦下了：“我自己可以。”

　　夏寒之眨了下眼睛，眼里带着疑惑，呆愣了一瞬，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上课的时候，李格也没再让他捏手心。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晚上放学。

　　铃声响了，李格右手受伤，左手只能拿笔做些重点标记，没法写字，单手将笔帽合上，“咔”一声。

　　夏寒之瞄了李格一眼，见他也不像是在生气，李格要是生气会直接不理人，根本不跟他说话，习惯性的帮他收拾课本。

　　“英语要带吗？”夏寒之问。

　　“带吧！”李格说话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

　　“还有别的吗？”夏寒之试探的问。

　　“数学题集带着吧。”李格说。

　　“好的。”夏寒之需要学习的工具都在网吧里，到不用带什么。

　　李格原以为，夏寒之那样会再次拒绝跟自己回去，没想到一路上跟个小尾巴一样跟在李格身侧落后半步的样子，情绪顿时消了大半，但脸上依旧绷着。

　　他不喜欢夏寒之放开他，无论是在人多的地方，还是人少的地方，他们是见不得人吗？为什么要怕？

　　谈恋爱就该甜甜的黏黏的，光明正大的。

　　李格心里也明白夏寒之为什么会那样做，虽然理解，但就是不舒服。

　　回到家，李格进厨房做饭。

　　因为李格手受伤，他们就很少去外面吃饭了。外面的饭油大，又辣，吃了伤口好的慢，于是夏寒之就在家做，多数是清淡口味。

　　夏寒之会做饭，但仅限于会做，至于味道，只要能吃，管饱就行。他对这些向来没有要求。

　　可这对于李格来说实在寡淡，除了盐味，什么也没有，炒个土豆片偶尔还能看见黑乎乎的碎片。

　　夏寒之连着几天做饭，每天就是不同的土豆，炒土豆丝，炒土豆片，炒土豆块，李格快吃成土豆了。

　　好不容易换换菜，就是炒芹菜。

　　有天李格实在受不了，能忍到现在，是他最大的极限。

　　带着夏寒之跑到超市，买了一堆食材，他不能动手，就站在旁边，他说，夏寒之做。

　　等做出来一顿美味的饭菜后，李格着实满足了。

　　夏寒之还疑惑，他做饭跟李格说的一样，可味道完全不一样。

　　从那之后夏寒之掌勺，李格指导，可能夏寒之在做饭上实在没什么天赋。有次没有李格在旁边，他做的饭菜还是那么难吃。

　　那天李格都没怎么吃菜，吃了个米饱。

　　高压锅里是中午临走前炖的排骨汤，顿了一下午，一掀开顿时香气四溢。

　　“我来吧！”夏寒之放下背包，进到厨房，见李格在盛饭。

　　李格见他进来，就都交给他了，他站在旁边。

　　此刻的氛围很好，一对热恋期的小情侣，一起准备晚饭，这样的日子，连时光都不肯走快一点。如果能忽略夏寒之的心情，就更好了。

　　晚饭简单闷了米饭，排骨汤和一个小炒。

　　吃完夏寒之刷碗，在他俩独处的私密空间里，夏寒之这个恋爱对象很称职，对于李格的要求从来不会拒绝，虽然李格也没对夏寒之做什么。

　　李格那些性格里带着的横和楞，被夏寒之柔柔的包住，整个人都显得柔和不少，透着恋爱中人的甜蜜。

　　夏寒之从厨房出来，见李格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出神，手无意识的在纱布上来回搜刮着，隔靴搔痒。

　　“轻点。”夏寒之还是不放心的说了句，毕竟那是因为保护他而受的伤：“弄到伤口就不好了，要不我帮你？”

　　李格眼睛垂着眼皮，手下还在挠：“别勉强，不想帮我可以不帮。”

　　“我……”

　　夏寒之张口就想辩解，突然好像明白了李格这一下午的沉默。

　　他是因为夏寒之在人前放开他的手而沉默。夏寒之有点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的心情，总之堵在胸口很难受。

　　“我没不想。”夏寒之轻声说，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儿。

　　李格依然沉默。

　　马上要到时间了，他虽然难受，但不想李格因为这个事情，影响他的心情，深呼一口气，不知哪来的勇气，走到李格面前，蹲下。

　　李格懒散的靠着沙发，双腿岔开。而夏寒之正好蹲在他双腿之间，仰头看着李格。

　　这个姿势让李格呼吸一滞。

　　他犯规！！

　　“你生气了吗？”夏寒之心里只有李格生气的事，抱着胳膊蹲在李格腿间，眼睛诚恳无比。

　　所有的血液都往下腹汇集，好在李格今天穿的是条运动裤，看不出来。

　　“对不起。”夏寒之见李格只看着他，不说话，觉得自己让李格不高兴了他：“我不是故意的。”

　　李格叹口气，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踢踢夏寒之的脚：“起来，搞得好像是我欺负你了。”

　　“没有。”夏寒之听话的从地上起来，垂着眼睛贴着李格做在沙发上：“是我做的不对。”

　　“我知道你觉得两个男的一起谈恋爱会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不逼你，但你那么做我依旧会难过。”李格理解夏寒之生活在这小城市，没见过大城市的包容，他心里默默发誓，他一定要带夏寒之去大城市看看，离开这里。

　　“无缘无故，突然之间被喜欢的人放手。”李格用好的那只手扣着夏寒之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攥着：“你不能不让我难受。”

　　夏寒之一愣，这跟他想的似乎有差别。他下意识放开李格的手，是不想李格因为这个在学校被别人说小话，却没想到李格是觉得他怕被别人说，被人说有什么好怕的，他早已麻木，竟因为这么个小误会，让人难过了一下午，夏寒之后悔没早点跟李格说开。

　　“我错了。”夏寒之乖乖让人捏手，同时也紧紧回握过去，像是在哄对方：“那怎么做你才能不难过？”

　　李格侧头刚好能看见夏寒之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不觉好笑。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本来他不说，一晚上就过去了，但是让他一问，到底是没兜住，全说出来了，这会儿人家小声的问他怎么才能不难过，李格勾了勾嘴角。

　　“亲我一下。”主要是想逗人玩，夏寒之的性格，他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除了对他的伤口特别上心主动，其余全没有一点主动，虽然也不会拒绝，李格每次亲他的时候，脸红的像煮熟的螃蟹。

　　夏寒之听他这么说又是一愣，接着抿了抿嘴唇，欺身吻了过去。

　　这次轮到李格震惊了。

　　出息了啊！！！

　　李格实在没想到，夏寒之这么出息，他以为对方实在没办法会亲下他的脸，没想到直接对着嘴来。

　　自己主动送上来的，当然不能轻易放过。张嘴撬开对方齿关，霸道的像是要咬人一样。

　　等李格放开他，见他大口大口呼吸笑着说，声音有点哑：“这么笨，还没学会呼吸啊？”

　　夏寒之每次接过吻都会晕乎乎的，有一段短暂的回不过来神的时间，李格最喜欢他这样，突然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那处。

　　夏寒之也不呆了，眼睛瞬间聚焦，瞪大眼睛盯着李格。

　　李格被他的样子弄的很开心说：“正常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