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我们扯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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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校门口离开之后，俞闲越发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都找着阴凉处下走，但身体里那股恶心想吐的感觉却没消减半分，反而愈加强烈。
不会真中暑了吧。
俞闲这样想着，转了个方向，还是决定去医务室看看。
实验楼里，林琛正在帮化学老师搬东西，都是些上课用到的化学药品和仪器。
东西不多，林琛收拾完后就和老师打了招呼下楼。
由于有些化学试剂的危险性较高，出于对学生安全的考虑，学校不允许学生擅自来这栋楼。
因此这条路上也没什么人，偶尔会有一两个老师经过。
林琛理了理被弄皱的校服，抬头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与教学楼相反的方向走。
走的很慢，还有点磕磕绊绊的，手里的水瓶走两步掉一次，能看出来没用什么力气。
第三次掉落的时候，俞闲觉得烦了。路过一个花坛时全倒了进去，顺便把瓶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走了几步之后，腿脚开始不听使唤，纵使大脑再怎么发出信号也跟没接收到一般，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下一秒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天旋地转。
他没有如预想般重重的摔在地上，在意识彻底昏迷之前，他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冰凉凉的怀抱里。
好舒服。
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像是被关在了一个涂满白色颜料的盒子里。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像天音响起，喊着他的名字。
是父亲的声音！
俞闲心口一紧，欣喜的样子像个得了糖的孩子，“爸？你在哪儿？你来看我的吗？”
还没等他找到爸爸的身影，下一秒，整个世界像镜子一样碎裂，一块一块的往下掉。
俞闲脚下一空，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落。慌乱之中他无意间抓住了什么东西，没再跟着那些碎片一起往下掉。
“醒了？”
俞闲刚从奇怪的梦境出身，眼神还有些涣散。渐渐回神后才知道自己正躺在校医室的病床上，随后嗯了一声。
林琛站在床边，靠的很近。
“醒了就把手松开。”
俞闲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手，发现林琛的校服衣角还拽在他手里。
俞闲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松手之后衣服都还是皱皱巴巴的。
俞闲坐起身，“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林琛拿过床头柜上的药递过去，语气不紧不慢，“没怪你。”
药是液体的，很苦，还有些冲鼻子。一支就十毫升，俞闲皱着眉分了好几口才喝完。
“呕，真难喝。”
似是觉得他这模样有些好笑，林琛掩了掩微扬的嘴角，看向窗外，低声道：“倒不如一口闷。”
俞闲忙着砸吧嘴里的苦味，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下一秒，一颗玫粉色包装的糖果落在他身上。
是他一直买的那个牌子，还是草莓味。
俞闲垂着眼，随后抬头道：“谢谢。”
林琛瞥了他一眼，解释道：“别人给的。”
“不只是糖。”俞闲说，“还有谢谢你送我来医务室。我们扯平了。”
房间里就两个人，很安静。俞闲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垂眸，眼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情绪。
俞闲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或许是医务室里的空调开的低，他居然觉得有些冷。
他问林琛：“我睡了多久？”
“快两个小时。”
难怪。
他扯下手背上的输液针，穿好鞋后抬头道：“走吧，回教室。”
……
送俞闲进医务室后林琛就借了校医的手机给班主任打了电话，因此他们下午的第一节课没上老师也没问。
他们回去的时候刚好第一节课下课，蒋一舟蹭的一下就凑了过来。知道原因后吓了一跳，问他有没有吃药，身体有没有好点，还说什么要他直接请假回去休息。
付知城站在他旁边一脸担心，还时不时低声附和，也建议他再休息休息。
俞闲觉得他们有些大惊小怪，耐心解释道：“我真的没事儿了，不就是晕了一下至于么。”
他指着蒋一舟的鼻子叮嘱道：“还有，这事儿你不准跟我爷爷奶奶提，不然我就把你有备用机的事儿告诉你妈。”
上次俞闲在学校受伤后不敢让家里人知道，瞒了不知道多久，最后被他一个不小心说了出去。结果第二天蒋一舟他妈就拿着鸡毛掸子赶着他在小区里到处跑，手里还拿着从他床头柜里翻出来的最新款游戏机。
还是限量款，现在还躺在他妈的房间里。
他藏东西的地方对俞闲是知无不言，导致现在哪里有什么他比自己都清楚。
蒋一舟认怂，“……别，我不说。”
俞闲收回手，“谅你也不敢。”
“对了。”蒋一舟又说，“我妈让我告诉你，让你今天来我家吃饭。你爷爷他们也来。”
“行，知道了。”
他们两家住在一个小区，家里的父辈当过兵，还是一个班，关系好的很。以至于两家跟亲戚似的，是过年都会串门的程度。
俞闲爷爷身体不好，是常年积累下来的病症。因为爸爸走得早，所以自从妈妈出去打工之后，都是委托蒋一舟一家帮忙照应。
但是俞闲从小听话懂事，没有让家里操过心，甚至还学着帮家里分担。这些年来过的也算顺利，蒋一舟妈妈没事也会多让他们去自己家吃饭，能帮一点是一点。
等他们两个回到家的时候，蒋一舟的妈妈和俞闲奶奶正在厨房里忙碌。桌上已经上了几门素菜，熟悉的饭菜香味直冲鼻腔。蒋一舟爸爸正坐在客厅里陪俞闲爷爷聊天，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见他们聊得火热朝天，两个孩子也不好意思打扰。跑去厨房环视了一圈，最后被赶了出来。
“这里用不上你们两个。”蒋一舟妈妈说着，指挥自己儿子道：“去，把闲闲带去你房间，饭好了叫你们。”
蒋一舟见缝就插空子，跟他妈商量：“妈，我那游戏机……”
对上他妈凌厉的视线，蒋一舟卑躬屈膝的补充，“主要我房间现在什么都没有，况且……”他一把扯过一旁的俞闲，继续说，“俞闲他也想玩儿。”
俞闲不可置信的挑眉，心说我想玩儿你大爷。
蒋一舟扯了扯他的衣袖，侧头在他耳边小声道，“是兄弟就帮帮忙，这游戏机怎么出去的你比我清楚。”
这怎么听着这么不像求人的话呢？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在只有他们两个看得见的地方，蒋一舟合上双手朝他拜了拜，语气诚恳却又略带点不服，“求你求你。”
俞闲很满意，把衣袖从他手里扯出来，扬起笑容违心的点了点头。
成功拿到游戏机的蒋一舟激动地在床上滚了两圈，抱着手里的东西亲了好几口，跟块宝贝似的。
虽然知道俞闲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蒋一舟还是把宝贝递了出去，“给你来一把。”
俞闲无聊的拨了拨校服上的拉链，“不玩。”
“真不来？我自己都没玩，这还是第一把呢。”
递在半空的游戏机晃了晃，最后还是回到了蒋一舟手里，“不玩算了。”
俞闲不玩倒不是因为他不会，只是单纯觉得有些浪费时间。一把结束最起码十分钟，还不一定能过关。
俞闲看了看他的房间，干净整洁，想起来学校里蒋一舟那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的桌面,对比一下还真是惨烈，估计他妈妈也没少累。
蒋一舟喜欢打篮球，初中的时候还打过比赛，拿过第一。不过是学校举办的，没什么含金量。
当时学校校队招人，蒋一舟想去来着，但是他妈觉得是不务正业就没同意。
看着躺在床上吱呀乱叫的蒋一舟，俞闲问了一句，“你生日打算怎么过？”
蒋一舟一局游戏刚结束，听他这么问想了一会儿，“目前没安排，不过我八月底的生日，不急。”
“不过今年应该是不会请很多人了，又不是十八岁，随便庆祝一下算了。”
俞闲沉默片刻，去年过生日，蒋一舟请了很多人吃饭。但是当时正好爷爷突然发病，他在医院忙前忙后，只在整点的时候发了一句“生日快乐”。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个聚会蒋一舟玩的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人很多，点不好菜，分不好蛋糕，还有几个男生非要喝酒，最后还醉的不省人事。
总之算不上是个愉快的生日。
所以今年，俞闲想让他过的开心点。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
饭桌上面欢声笑语，还有必不可少的长辈对晚辈的唠叨。
蒋一舟的妈妈不停地往俞闲碗里夹菜，都是些大鱼大肉，一边夹一边说：“多吃点，对身体好。在学校脑子用多了就得好好补补。”
俞闲不敢拒绝，一边道谢，一边老老实实的接着。
蒋一舟看了一眼他的碗，菜比饭多。忍不住劝劝自己的母亲，“妈，他是吃饭还是吃菜啊？这碗都快装不下了。”
下一秒老妈一个眼神看过来，态度真是截然不同，“吃你的饭，吃饭还堵不上你得嘴。”
“等会你那游戏给我拿过来，高考完再给你。”
蒋一舟：“……”我就不该插这个嘴。
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小到鸡毛蒜皮的家常，大到非同小可的国事。
俞闲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看着他们聊天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开心。这样的氛围，他很珍惜也很留恋，就好像他们是一家人。藏在心底某处的回忆被唤醒，弄的他眼眶发酸。
他遮掩的很好，没有人看到他脸颊上的泪痕。
回去的路上，不算明亮的路灯下，两个老人互相搀扶着往前走。他们走的很慢，有时还会说笑。
俞闲跟在他们身后，他现在不敢往前走。
一个人不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那些压在心底的情绪也会像潮水一样涌来，然后在身体里猛烈地撞击，以至于让每个器官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俞闲突然很想时间就停在这里，不行的话哪怕流的慢一点也好。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我们扯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