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深处》金佑晏

2、无尽循环的死亡真相

　　也不知道原本的自己死了没有。

　　尹夏思绪混乱的不行。

　　拼命灌下的咖啡虽然提了神，却并不能填饱肚子，几个小时后，尹夏饿的扒拉着冰箱，发现里面能即食的，只有一盒李子。

　　随手抓起一颗扔进嘴里，瞬间被酸的五官扭曲，低头一看价格，贵的离谱，顶得上她之前一天的工资。

　　虽然抱怨着，但还是吃完了，填饱肚子后，将大门密码换了，卧室房门紧锁，洗了澡又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服，还特意找了根棍子放在床边防身。

　　忙完这些，她稍微松懈了下来，时间刚过八点，倚靠在床上。

　　还给祁一洛传了信息，问他能不能早点回来，消息很快显示已读，但却迟迟没有回复。

　　感觉有些奇怪，就好像，在尹夏穿到女配身上之前，这两人就有了矛盾。

　　想不通，又想太多，眼皮还沉重的不时耷拉下来，一股无法抵抗的困意开始袭来。

　　尹夏不想睡，也不能睡。

　　她用手指狠狠地掐着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但最后还是昏睡了过去。

　　迷蒙之间，隐约能听到有人在低声说话。

　　那是一个魅惑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声音温柔，仿佛微风轻拂过她的耳垂：“不要动她......”

　　感觉到冰凉的手指擦过她的唇边，动作轻柔却莫名让人毛骨悚然，触感实在太真实......

　　“我可以帮你......”

　　是祁一洛吗？但是声音又不太像，难道这个家还有其他人？

　　尹夏想要起来，但是身体却动不了。

　　就这么僵硬的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心里越发急躁，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她强忍着不适，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倒向床边，剧烈的呕吐起来，是一些李子和酸水的混合物。

　　吐完，她的意识终于清醒了。

　　稍稍缓过神，转头环向四周，卧室里并没有其他人。

　　尹夏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立刻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光滑如初，没有任何异样。

　　她松了口气，看来姜悦并没有来，于是起身清理完地上的污秽，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从卫生间出来后，发现窗帘缝隙透进一丝暗绿色的光线闪过。

　　她走过去，掀起一角，悄悄往外张望，只看到别墅前停着一辆黑色的suv。

　　“祁一洛回来了？”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刚才在卧室里说话的人，会是他吗？”

　　下意识的去检查了房门，是锁好的。又贴耳仔门上一会儿，外面依旧静悄悄。

　　“应该是睡了，难道我刚刚只是梦魇了？”

　　犹豫了会，还是决定出去看个究竟。

　　祁一洛习惯一个人睡，他的卧室在二楼走廊的尽头，面积最大的一间。

　　作为名义上的伴侣，尹夏此刻的行为却像做贼一样。

　　她踩着棉质拖鞋蹑手蹑脚走进祁一洛的房间。

　　室内一片漆黑，窗帘拉的密不透风，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绿色植物奇怪香气，但又沉闷得让人有些窒息。

　　“祁一洛......”她试探性的开口，“我睡不着，可以来你这儿睡吗？”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跟一个陌生的书中男人同床共枕，她只是找个由头试探下，看看这人在不在房间。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不是说他睡眠浅吗？她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朝床边走去。

　　忽然，一只大手猛地拎住了她的衣领，力气大到快要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在这做什么？”

　　祁一洛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脸凑近似乎离她脖子只有几寸的距离，还轻嗅了一下。

　　尹夏浑身一震，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居然一点声响都没有！

　　他松了手，淡淡地说道：“睡不着？要去露台透透气吗？”

　　尹夏跟在他身后穿过挂满壁画的走廊，来到了二楼平台。

　　祁一洛脱下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低声说：“今天晚上风很大，注意点不要着凉了。”

　　月光映在他的眼睛里，浅色的瞳孔里，看到了少有的澄澈。这人似乎很贴心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祁一洛淡淡笑了笑：“刚刚。”

　　很显然在撒谎，那辆车至少停在那半个钟头了。

　　她看不透这个人，感觉他性情不定，或许有些话直接问他比较好。

　　“今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有个男人进了我房间，那个人是不是你？”

　　祁一洛听完愣住了，随即莞尔一笑，从裤兜里从容的掏出了烟点上。

　　吞云吐雾，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呆着。

　　他没否认，尹夏更加确信这个人绝对知道什么。

　　“如果是一个陌生男人进自己女朋友房间，你也不在意吗？”尹夏质问道。

　　祁一洛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

　　“我当然在意，在意的要死，但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我暂时没办法对付，只能靠你自己。”

　　“那个人？”尹夏有些疑惑。

　　祁一洛轻叹口气，声音里透出压抑的痛楚：“姐姐，你又忘了。”

　　尹夏心头一颤，“忘了什么？”

　　空旷的露台上，风呼啸而过。这个男人忽然一改平日的稳重，表露出了不属于他的脆弱。

　　“姐姐，你说过，哪怕无法逃脱这个地方，哪怕在这个世界里循环数十次，数百次，也不会忘记一洛，可现在，才第十二次，已经彻底不记得我了。”

　　“虽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如果，我说我记得呢？”她试探性地问。

　　祁一洛有些期盼的扭头直视着她：“你还记得什么？”

　　尹夏缓缓开口：“我记得，我穿进了一本叫《偷脸》小说里的世界。”

　　“哈哈哈......”祁一洛忽然大笑，笑声中藏着几分绝望，眉眼露出几近崩溃的神色。

　　“我知道，我跟你一样，但这不重要。”

　　尹夏有些诧异，显然没想到男主竟然也是穿书人。

　　“如果只是穿书，那在这悠闲的活下去也没什么，但是这个世界很复杂......”

　　祁一洛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片刻后，还是问出了心里那个害怕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

　　“我只问你一个最关键的事，你觉自己穿书多久了？”

　　尹夏微微皱眉，“今天白天，从医院醒来后，发现穿进了这本书里。”

　　祁一洛拉紧了衬衫领口，有些失落的道：“错的离谱。”

　　说完，掐了烟转身似乎想走。

　　尹夏一把扯住了他，“你把话说清楚！”

　　她的声音里带着急切。

　　一个又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挤满脑中，令她无法保持平冷静。

　　祁一洛垂眼看向她握住自己的手，神色突然软了下来，声音里透着隐隐尴尬：“我......上个厕所，你不要着急，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道暗绿色的光在露台一闪而过，祁一洛脸色骤变，拉起她的手便往回走：“先进屋再说。”

　　两人一路飞奔，气喘吁吁地关上门。

　　尹夏忍不住抱怨：“在家里发什么疯，那绿光难道是鬼在追你吗？我拖鞋都丢了一只......”

　　祁一洛看着光着一只脚的人，愣了愣，又重新找了双棉拖给尹夏穿上，咬了咬着唇说：“虽然你可能一时间无法相信，但我首先要告诉你，刚那个是一种信号，有人在监视你，所以在这个世界，除了我，其他人你都不要信。”

　　他看尹夏没有立即反驳，问她：“你不问为什么？”

　　尹夏摇了摇头：“你好像知道我很多事，就好像我们早就认识一样。感觉起码是个朋友之类的？”

　　“确实相熟很久，但关系比你想的要更亲密。”

　　祁一洛让她先坐在沙发上等一会，自己去了卫生间。

　　回来时还冲了一杯热饮递到她手里：“刚刚牵你手时，感觉有点凉，你先拿着这个，我简单说下这件事的重点。”

　　“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很危险，有个人会跟踪你，而你又很脆皮，之前很多次总是莫名其妙就被这个人杀死了，一旦你死了，就会再次从医院醒来，而我也会被迫跟你一起陷入循环。”

　　尹夏此刻大脑处于微微宕机的状态，尽力在理解他说的话。

　　看她似乎还没明白，祁一洛打了个比方，“你玩过单机解密游戏吗？”

　　尹夏点点头。

　　“你现在的处境，好比在玩一场没有存档功能的游戏，一旦你的角色死亡，整个游戏就会重头开始，你记忆也会被重置到刚穿书的那刻。”

　　“但我是个意外，我保留了所有记忆，我们之前也一起尝试了很多次，无论是顺着原书的情节发展，还是试图改变剧情，都没有一次成功抵达到故事的结局，不管我怎么努力保护你，你总是半途遭遇意外，被那个人杀害。”

　　尹夏看着杯中热气腾腾的香草气息的奶昔，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才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听你的口气，好像顺利走到故事结局，就能回到现实的世界？”

　　祁一洛浅色的瞳异常的透亮，“是的，所以你不能死。”

　　“我该信你吗？”尹夏转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不反感他，但不代表完全信任他。

　　“你会信的。”祁一洛认真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告诉你这些事，你之后会发生什么？”

　　“你觉得自己知道书的内容，能掌握命运，但一次次死亡后被清空这些记忆，被迫重启，仿佛没有终点，永远徘徊在某一段时间里，无法前进。”

　　像是死亡低语般的话，让人细想之下感到毛骨悚然。

　　“所以这一次，尽力活到最后吧。”祁一洛几近恳求道：“请相信我，我是跟你站在一起的。”

　　尹夏听完有些浑浑噩噩，但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故事的结局是什么？小说原本的结局？”

　　“嗯，只要姜悦成为影后，得到幸福，就是最终的结局。”

　　“但是她没有换了我的脸，怎么去演戏？”

　　“过程不重要，她会换其他人的脸。只要你活到最后就行。”

　　祁一洛的话，好像是说，只要她活着，其他人怎样都无所谓，只要换脸的不是她，死的也不是她就行，这样的想法感觉有些可怕。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想一想我说的话，你想一直徘徊在这个空间里吗？”

　　她没有反驳的理由。

　　也不知道怎么回的房间，尹夏满脑子都是祁一洛说的话，他将事情形容的极其繁琐复杂，像是故意混肴掩盖一些什么自己没注意到的地方。

　　在这种猜疑中，她睡得很不踏实，噩梦连连。

　　直至第二天日上三竿时，祁一洛进来推醒了她。

　　睁开眼的瞬间尹夏被他吓了一跳。

　　这人身高一米九之多，穿着白色睡袍，像一堵墙一样不知道站在床边多久了。

　　“起来吃早餐了，我在楼下等你。”

　　“你怎么开的门？”尹夏狐疑道。

　　“你没锁。”

　　没锁吗？尹夏记不清了，她磨磨蹭蹭的洗漱完，直到看到桌上摆着很多现做的热餐食，心情才舒畅了起来。

　　祁一洛让她坐下递给她一张纸。

　　“边吃边说吧。这是我对于前几次轮回的大致总结。”

　　纸上的笔记很简短，尹夏看完有些心神不宁。

　　[第一次穿书，你记得原书情节，虽然防备着姜悦，但之后还是被姜悦施技换了脸，你没有自暴自弃，而是试图反击，与姜悦发生争执时，被白绪林用刀割喉死亡]

　　[第二次开始进入循环，回到最初醒来的医院，对于第一次穿书后的事记忆变得混乱，但依旧防备姜悦，成功避免被换脸，姜悦转而换了其他人的脸，之后和姜悦在拍同一场戏过程中，你被白绪林推下楼摔死]

　　[第三次，你已经完全不记得之前穿书后的事，姜悦换脸也依旧没成功，你作为明星受邀参加盛典，与换了其他人脸的姜悦在化妆间发生争执，被跟踪的白绪林尾随至卫生间扼杀。]

　　之后每一次轮回，死亡的地方和方式各有不同，尹夏一次都没反杀成功过那个人，仿佛注定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脆皮角色。

　　“这个白绪林就是你说的监视跟踪我的人吧？他为什么一直要杀我？是因为设定作为女主的护花使者，所以要铲除一切与女主有矛盾的人？”

　　“虽然还不清楚他的意图，但绝不是护花使者。”

　　祁一洛说到这时，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意思？”尹夏不解。

　　“《偷脸》这本书，没有白绪林这个人。”

　　尹夏听完他说的话，感觉头皮瞬间发麻。

　　“没有吗？我好像记得是有个男二的？一般言情文不都有吗？”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祁一洛像是要疯了，扶额哀叹着。

　　“可能我看漏了，我看书经常跳着看。”

　　“可你刚穿书的第一次，你是记得的。”

　　“你也说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我连你都忘了，这个白绪林，忘了不是很正常？”

　　祁一安放弃逼问了，“算了，总比你前几轮记得这事，还怀疑他不是人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