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界降临》春如许

2、雾中迷途

　　江裕洲后退两步，于干草处稳住身形，厉声道:“攻其翅膀、眼睛。”

　　“收到——”程砚笑着眯了眯眼，侧头躲过迎面而来的翅锋，回身一刀划过黑栩鸟的眼睛，这次黑栩鸟哀鸣一声，身躯随之一晃，飞撞到嶙峋的石壁上，刀锋再刺其躯体才有血液飞溅，下一秒鸟尸消散。

　　第二刀并未刺及致命点，鸟身却消散。看来攻破弱点后异化生物会短暂恢复原状，重新拥有血肉之躯，但并不长久，过时会自动消散。

　　程砚只短暂一晃神就再度投入了战斗，得其方法行动更加得心应手。飞镖与刀具共用，并发飞镖击中鸟目，隔出战斗圈，再用刀补掉漏网之鱼。一时之间洞内羽毛飞舞，哀声震天。

　　银光划破洞内跟着一起喧腾的空气，程砚收刀入鞘，揉了揉耳朵:“吵死了。”一场战斗尘埃落定，程砚幡然醒悟般地看向毫发无伤的江裕洲:“可以啊小学究，命够大的，看来还是想和我长相厮守。”

　　江裕洲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溅落的血迹，闻言头也没抬:“它们忌惮的就是这干草上残存的幻妖气息。”

　　程砚无可无不可冲他笑笑，耸了耸肩:“我时常沉迷于你的睿智。”随后转身朝洞外走去。

　　程砚在腰间重新系上安全扣:“我先上去，给你再扔条绳下来。”半天不见回应，回头一看江裕洲已经蹲在地上，拿个带过滤器的小瓶专注的收集着地上的血土。

　　“哎，真是矢志不渝。”程砚紧紧绳索，冲江裕洲吹了个口哨，随即飞身而上。

　　“小学究，你收集这血有什么用呀？”江裕洲第一百零八次推开程砚伸向自己胸口的手，脚步不停，不时挥刀清掉挡路的树枝，两人已在林中行走半日，树木遮天蔽日看不清日头。

　　程砚撇了撇嘴，还不等他再嘴欠，多年来养成的危险预警突然如雷达般响动，脚步一顿，上身立刻后仰。

　　果不其然，一道乌光自眼前闪过，飞刀掠过鼻尖，劲风刮得皮肤生疼，程砚看着深入树木的刀不由得咧了咧嘴：“你打招呼的方式还是这么特别——茉莉。”

　　下一秒程砚拔出乌刀，嗖的一声刀身化作寒光，直向目标而去。

　　身后树林发出簌簌响动，一个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短发女人转着刀出来了，乌刀在她手中翻转腾挪，毫无顾忌，漠然道：“你还活着啊。”

　　“如果不想在无知无觉下死去的话，就跟我来。”茉莉抬了抬刀头，扯出个友善的微笑。

　　程砚与江裕洲对视一眼:“她的热情好客就是这样的，早些习惯吧。”

　　二人跟着茉莉穿过层层密林，在日光逐渐西垂时，斑驳的树影微弱，周围林木逐渐稀疏。终于到了一处背靠山脉的营地，看规模应该至少有五六人。茉莉指了指多余的折叠椅:“随便坐吧，反正现在也没那么多人了。”

　　营地内留守的唯一一人正擦着枪，此人与他们虽同着一身作战服，但身形却较为单薄，闻言招了招手，温和的笑着:“欢迎欢迎，我叫郝云深。一路辛苦了，快来喝点水吧。”几人纷纷落座。“你是程砚吧，听茉莉提起过你。”

　　郝云深拿起旁边的金属水壶，给他们随身的军用水杯中蓄了些水。茉莉脸色微微发黑，暗暗咬了咬牙，显然是想起了程砚上次任务中的“丰功伟绩”。这个狗东西在最后关头反水杀了委托人，尾款自然也跟着不翼而飞，闹得其他人白忙一趟。呵，茉莉想着又冷笑一声，除了那个所谓的苏总，恐怕没人指使的动他。

　　程砚若无其事的把脸埋进了杯子里喝水，只剩双弯弯的眉眼在乱飘。

　　江裕洲没着急落座，而是在营地内探了一圈才回来:“看物品使用情况，你们的同伴应该失踪有一段日子了，但又没有幻妖来袭的痕迹。”

　　郝云深颇有兴趣的朝他看去：“你是如何判断幻妖痕迹的？”

　　江裕洲顿了一下，双手交抱于胸前，眼神微微闪烁：“这是……”

　　“研究人员那些办法咱们也学不来。”程砚若无其事的打断了江裕洲的话，又微妙的朝他眨了一下眼:“还是讲讲你们的遭遇吧。”

　　茉莉狠揉了揉眼睛：“我们这次上岛是接的岛主任务来救人的，这个岛主和失踪的伯总他们是合伙人，现在他们在这个岛上失踪了生意不好做。”

　　“电子设备使不了，我们就只能用人力分散搜索，在上岛两周后，我的队友称在咱们身后的山中见到了那个小女儿伯苓，于是我们就在此扎营，她带了三个人进山搜索，结果一个都没回来。当时我们在山外看只有一片浓雾笼罩，不敢贸然进山搜索。”

　　空气似乎凝滞了许久，江裕洲开了口：看来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可不是嘛，终于有次合作的缘分了。”程砚附和着，笑嘻嘻的托着双颊，眼中却流过一丝冷厉的微光‘小继承人啊……’

　　夜幕降临，郝云深已默默生好了火，热气蒸腾着，烟熏下茉莉眼睛长时间注视着火堆，热气烘的脸干疼，眼眶中好像有些晶莹的反光，赤色盈满于眸中，她点点头：“嗯，收拾收拾明天入山。”

　　第二日，天光乍破，四人伴着晨曦的微光踏上入山的小径。雾气像是轻柔的薄纱，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众人身侧，跟随着一路向前。阳光穿过纱层，照在众人的脸上，神色各异。郝云深颇为担忧的皱了皱眉头:“就怕是幻妖作怪，上次的浓雾终究让人心惊。”

　　“不用担心，事情不会更好的。”程砚故作深沉的拍了拍郝云深的肩：“别忘了我们的任务，雇佣兵的要义就是忠于目标。”

　　郝云深苦笑着点了点头：“不得不尔啊”

　　雾气就像是应和着他们的猜测，没走出多远，愈发浓稠起来。原本清晰的山石树木都像被罩上了一层毛玻璃，影影绰绰、模糊不清。

　　众人的脚步都不自觉放缓，不时发话来确定同伴的位置。江裕洲指尖轻击两下手里的温度计：“当下湿度和温度不足以造成如此浓重的雾气，且今日阳光明媚，可以确定是幻妖作祟。”

　　茉莉沉声：“既然大家目的相同，这座山又吞掉了那么多同伴，已经覆水难收了。都把身上的安全扣系在前一个人的腰上，防止走散。”

　　几人纷纷照做，愈往山中深入，雾就越发浓重。如一帆帆的白色海浪，滚滚而来，眼前的能见度极低，每迈出一步都似踏入无尽的混沌。山路亦逐渐崎岖狭窄，不似入山处平缓。

　　耳边风声裹挟着雾气呼啸而过，像是奏起一篇诡谲乐章，人们心中自动为它敲起了忐忑的鼓点。脚下的小径早已隐匿不见，只剩心中的信念前行。四人皆握紧武器警惕着四周，草中沙沙的响动，似乎都带着不祥的预兆。一手握着腰间纽带，谨慎前行。

　　逐渐的人们眼前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白，被它紧紧的包裹着，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空气的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微风悄然拂过，起初这阵风轻柔的几乎难以察觉。但渐渐的它的力量开始显现，在雾气中拨开一阵阵涟漪，像是一双大手在无声的搅动着这个世界。

　　雾气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散，如舞台上的幕布缓缓拉开。最先浮现在人们眼前的是远处的山峦，如一幅水墨卷展，将众人包围在中间。紧接着是一棵棵虬枝龙爪的树从雾中挣出，诡谲的气息四溢。

　　待最后一缕雾气散去，僵立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荒凉破败的古村落，村口石碑上落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字——风汶村。

　　“哎呀，有客来啦！”村内传来小女孩儿娇俏的声音，怔愣之时，小女孩儿已经睁着水亮的眼睛仰头看着他们：“不过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这村子最近闹瘟疫已经死了大半的人。”

　　程砚蹲下身来打量着这个小女孩儿，她梳着一对髻子，全身穿着红色粗布衣，头上倒是系了两条光滑的红丝带，随着风如水般流动着。程砚对她眨了眨眼，笑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呀？你家大人呢？”

　　还不等程砚继续表现他的长袖善舞，郝云深就在身后凝重的叫住了他，递过来一张纸条。程砚回头才意识到，不知何时几人身上都已变成了一身古代官府打扮，身上原套装备皆不知去向，只有腰间铜纹配刀于光下生辉。

　　郝云深看着手中那突兀的洁白纸条，百思不得其解的开了口：“现在几乎已经确定我们进入了幻境，但刚才一摸袖口就多了这张纸条。”几人纷纷检查自己身上，都摸出了同样的纸条，上面用钢笔工整的写着：“解决”这场瘟疫。

　　江裕洲撵了撵纸面：“这种细腻程度古代工艺无法做到，更像是实验室中的打印纸。”

　　程砚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勾起一个夸张的笑容，将脸凑到江裕洲胸前：“这种情况可真是闻所未闻，之前那个幸存者也像咱们一样在幻境中身着符合时代背景的衣服，但可绝对没有出现这样的现代产物。”江裕洲的目光缓缓坠到他脸侧:“嗯。”

　　茉莉凝眉思忖了一瞬：“也许这会是新的破局方式，先跟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几人这才回神看向了那个在他们谈话时一直沉默的女孩儿，她正百无聊赖的到处张望，突然发出惊喜的一声尖叫，像一只飞鸟急速的向村中冲去，投入了一个以布巾遮蔽口鼻的青衣女子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