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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将死之人遇见了独属于自己的月亮,也会畏惧死亡。”
      “姐姐……找到你了。”小羽扶着梨花树,朝我温柔一笑。风沙沙地吹过,雪白的梨花花瓣随风拂下,落了我与他衣襟一身。
      小羽缓缓向我靠近,可是他的眉眼却越来越模糊,最终,雪白的梨花花瓣竟燃起苍白又寒冷的火焰,将我裹焚,小羽朝我飞奔而来,而我却在被他触碰的一瞬间,化为满天雪白的蝴蝶。小羽扑了个空,栽倒在落花丛中,伤心地大哭起来。身边的蝴蝶大如团扇,在他身边轻盈飞舞,最终飘向天空消失不见。

      苏夜从噩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发觉出了一身冷汗。她缓缓下床趿着鞋子,轻轻推开卧室的花窗。凉风习习,拂走苏夜不少恐惧。她叹了一声,点亮烛灯,却不想隔间的苏羽听到动静也起身了。苏羽推开屏风,弱弱地朝里间问了一句:“姐姐…你也睡不着吗?”苏夜见苏羽没穿鞋光着脚,怕他感冒,便向他伸手:“小羽,快过来坐,地上凉。”
      苏夜命侍女在壁炉里生起火,苏羽坐在垫了软垫的椅子上,伸出双脚烤火。苏夜坐在他身边,泡了一壶姜茶让苏羽喝。“姐姐,难喝,小羽不想喝这个。”苏羽垂眸拒绝道,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一片阴影。苏夜便哄他道:“只喝这一盏,不多喝,小羽乖,听话。”苏羽这才接过茶盏喝了,苏夜又从床上抱了一张毯子,裹在苏羽身上。他自幼多病,易受风寒,苏夜这个做姐姐的为他操了不少心。
      其实今夜,两个人心中都有心事,只是未言明。
      苏夜作为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苏满忠之女,一年前已被皇帝许给太子为妃,只待苏夜满十七,便出嫁,从此住在东宫,而今时限只剩一月。
      但苏夜难以放下苏羽,苏满忠之妻王氏早逝,苏夜既当姐姐又当娘亲,照顾着这个只比苏夜小半岁、收养来的小弟。
      苏羽七岁时,父母逝于洪水,因他父王临江王与苏满忠交好,受命治理洪水前将苏羽托付给苏家,遂被苏家收养,扶养长大。八年过去了,苏夜和这个只黏着自己的小弟已经分不开了。
      至于苏羽,他一直很依赖姐姐,同时,八年的陪伴,已经让他对姐姐产生了特殊的,难以言喻的情感。他是一个内敛的人,会看大人脸色,他知道这世上没人真正在意他,除了他的姐姐。当他得知姐姐被赐婚时,无助、失落和绝望包围了他,而心中另一种情感萌发了。他几乎要落下泪来,却强行止住了,他知道泪水毫无用处,他要自己争取机会,姐姐,只能是他的,别人,休想抢走姐姐。
      苏羽没什么底牌,唯一能与太子抗衡的,是他的身份——临江王的遗孤。他是当今所有皇子皇女的堂弟。即便这层身份已经名存实亡,但临江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可是极高的。
      苏羽喝完姜茶,将茶盏放在桌上,苏夜又将一盏碧潭飘雪斟与他喝。苏羽松了松毯子,苏夜看到他只穿了一件极薄的睡袍,他的长发散在肩后,在火光的照耀下,苏羽显得娇弱动人。
      “还有半个时辰天亮,姐姐,等天亮了,你能陪我去习武场吗?”苏羽浅笑着问苏夜。苏夜点头,她知道小弟虽从小体弱多病,但一直坚持习武,在射术这一方面,苏羽已显出过人的天赋,他如今才16岁,却已经比京城里所有武官子弟射得准且远了。苏夜并不知道,看似娇弱的小羽早已在心中筹谋了一个可怕的布局。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谈些学业与生活上的琐事,苏夜不时添些炭火。等天刚刚发白,苏羽便回房更衣,整理内务,苏夜也去更衣如厕,又提醒侍女拿件绒袍为小羽穿上。刚刚入春,清晨的凉风还很冷。
      苏羽拉着苏夜从后花园去往习武场,这样可以避开上早朝的苏满忠。一白一青两道身影,自由地穿行在苏府上下。到了习武场,苏羽拿出父王留给他的望月弓,在箭囊里装上十支羽箭,苏夜亲自牵出一匹踏雪乌雅给他,苏羽翻身上马,纵马飞驰,同时举弓瞄准五十米远的十个箭靶,连发十箭,苏夜只听得十声羽箭破风而去的呼啸声,那守靶的小侍卫便大呼小叫起来:“全中靶心!小少爷厉害!”
      苏羽再添羽箭,让小侍卫再将靶移远五十米,同样十箭下去,全中正心。那靶与靶之间相距不过五步,这样的射速,恐怕当世鲜有人及。
      二十箭射完,苏羽收弓,到室内练习袖刃。苏夜在窗外倚栏看书陪他,却不知少年的目光,常停于她青色的身影上。
      辰时,苏羽连武完毕,去沐浴更衣后和苏夜同去上文课。谁料教书先生道:“小姐还有一个月就要与太子殿下完婚了,日后请少爷与小姐分席而坐,保持距离。”这位老先生曾是太子少傅,苏满忠好说歹说才把他请进苏府讲课。苏夜不敢得罪,苏羽也只好乖乖照做。
      “咳!”老先生咳嗽一声,道:“今日可以讲《桃夭》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苏夜,你来讲讲其中的含义。”
      苏夜起身:“是说,这个女子很美好,应该娶回家去吗?”
      苏羽抬头,在心中将整首《桃夭》念了十遍。接下来老先生讲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了。
      下午,苏羽应苏夜要求,陪她一道去白鹤道观上香祈福,说是夜里做了不好的梦,要让仙君为自己赐福。原本苏羽是极不愿出苏府的,可自从苏夜接旨被赐婚后,他倒是想方设法要出去办事了。他早笼络了手下,帮他四处探听东宫的消息。既是皇帝许婚,便没有撤回旨意的道理。要如何夺回姐姐?只怕只有将太子拖下水,而自己声名鹊起。苏羽一边思忖着,一边上香,陪姐姐在心中祈祷。
      上完香,苏羽陪苏夜在街上闲逛。知道苏羽爱吃点心,苏夜就买了许多。她想在最后一段时间里,好好照顾苏羽,却不知道,苏羽预谋的局,已悄然开启了。
      两人正在逛着,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冷箭,苏羽惊觉,将苏夜拉至身边,袖间短刃飞出,击落了那道利箭。苏夜已吓出一身冷汗,还未反应过来,苏羽前去拾起那道利箭,而他早安排好的暗卫,已四处寻刺客去了,苏夜与苏羽立即乘车回家躲避。太子自然不可能杀未婚妻,姐弟俩当即在车上思考起来,最有杀人动机的是太子政敌祁王。这祁王是皇帝宠妃解贵妃之子,早就在和太子明争暗斗。两人这么想着,他将那箭收好,安慰着姐姐,把姐姐送回府上之后,借口说去追查刺客,让姐姐放心,便离去了。苏夜也知道自己最近容易被人暗算,便千叮咛万嘱咐,让苏羽小心些。
      苏满忠正在内阁拟票,听得自己独女险些被暗杀,登时就坐不住了,命大理寺严查,大理寺卿不敢怠慢,立即着人去查,而苏羽早已偷梁换柱将那柄真正的箭处理好,换成了皇家专用的御箭。盘问暗卫时,又全都禀报说瞧见刺客去了江南街。江南街那条路,正通往祁王府。
      这下可难死大理寺卿了。
      自皇后逝去后,太子就不受皇帝喜爱。苏夜被赐婚,看似圣恩无限,其实只是皇帝抑制苏满忠的棋子,因为皇帝一直都有废太子立祁王为太子的心思,只是一班老臣固守朝归,坚决不同意立祁王,否则太子早就被废了。太子忌惮祁王,因此处处小心忍让,生怕走错一步,如今父皇又往他身上加了苏家这一重担,但凡他稍有不慎,就会玩完。

      太子,泪炸了出来。

      不过目前来说处境最困难的是大理寺卿,夹在两个势力中间,左右为难。你说去搜查祁王府吧,好,解贵妃必然恼怒,说你们大理寺卿怎么办案子的能查到亲王府里去,在皇帝枕边吹风,好,被革职都算轻的,不搜吧,现在线索又指向祁王府,首辅那边也逼着,难以断案又要被问罪。
      就在大理寺卿骑虎难下时,祁王突然命人传来一道消息,说自己府上的箭少了几支,不知被何人所盗。大理寺卿如释重负般赶去了祁王府,到府库侦查,果见被盗痕迹。“来人,把库管叫来审问!”大理寺卿一声命下,当即就有人押着库管过来,他起初还说自己不知情,但是听到祁王命人将他打断双手,立马就哭诉道:“昨天晚上有个人,趁小的换班时溜了进来,还一下把小的迷晕了,等小的醒来的时候,清点库房就只少了一支箭,觉得是小事,就没有上报,大人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祁王扶额摆摆手,立马就有人把库管拖了下去,外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既然如此,又为何暗卫会看见刺客前往祁王府?难道刺客是想还箭?却因为祁王发觉没有还成?”大理寺卿和祁王等人开始思考。
      “将那几个暗卫带来审问,或许能知晓一二。”在祁王府客厅中,有个少年声音传来。大理寺卿循声望去,却只见那少年身影在屏风后自在饮茶,仿佛已经看穿这起事件。“这位是……”大理寺卿出声询问。“他是本王的贵宾,今日本是来找本王弈棋的,不巧碰上这等事。既然宾客如此说,那就把那几个暗卫带上来审问一二吧。”祁王再次摆摆手。
      不出一时,那四名暗卫就被带了上来,大理寺卿问道:“你们确定是看到那刺客朝江南街跑的?”四名刺客齐声应:“是。”祁王皱了皱眉,低声朝大理寺卿道:“首辅爱女是在长安街遇事,那刺客必不可能一直走直线前往江南街,分开审问这四名暗卫,问出刺客详细的行进路线,若有不合,即可上刑逼问招供。”
      祁王这招实在是高,大理寺卿立马着手将人带回大理寺开始审问,结果只用了半天时间,四人就招供了,然而这个口供,让大理寺卿更为难了,刚好首辅直接去大理寺讨要一个说法,大理寺卿便直接把结果甩在他脸上:“查出来了,这四个暗卫被东宫胁迫,故意刁难祁王的。估计对贵女下手,也是东宫的一步险棋。”
      苏满忠当即震怒,立马向皇帝上奏,皇帝也立马批准了大理寺对东宫的搜查,一夜之间,东宫被翻了个遍,而首辅也顺水推舟,哭诉苏夜对自己的重要性,为的就是让朝廷上下都重视这件事,太子却十分坦荡:“你们随便查,这本就与我无关。”
      然而可怜的太子又怎会知道,他早已被人陷害,虽然清白,却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从书柜里翻出一支暗箭,而苏羽也指认,箭上有道刃痕,正是他当时为姐姐挡箭时用袖刃留下的。
      太子委屈得要死,跪在皇帝脚下:“我要是真派人暗杀未婚妻,又怎会留下这箭作把柄?!定是有人暗中谋害我,请父皇严查!!”
      某个人听到“未婚妻”三个字牙都咬碎了吧。
      “人证物证具在,太子,你太令朕失望了。”皇帝并不听太子的哀求,解贵妃又“锦上添花”再污蔑一遍,太子陷害亲兄弟、拿未婚妻当棋子的罪名就敲定了。皇帝于是不顾大臣反对,剥夺了太子的名分,贬为宁王,罚禁闭三个月,取消婚姻,并安抚苏夜补偿她三百银两。

      当晚,祁王府中,祁王问悠然饮茶的白衣少年:“本王的心愿已经达成,本王现在,会助你完成你的心愿。”
      白衣少年笑着拱手:“那便多谢堂兄了。”
      而苏夜看着那三百银两发呆。“完蛋了还有半个月我就满十七岁了,我这要是没嫁出去,皇帝不会把我又随便许给另一个亲王吧?我能不嫁人吗求放过啊!”
      苏夜心中苦闷,命丫鬟把那三百两银子分一半,抱到苏羽房中。正待回去,却刚好和回来的苏羽撞个满怀。“姐姐进我屋找我,可是有事?”苏羽装作不知情,其实早就在窗外看见有丫鬟将银两抱进去。
      苏夜只好飞速找了个理由:“那个…小羽…往年的京城才子会,你都没去,今年去吗?”苏羽笑了,两眼弯弯如同新月,笑颊可爱无比。
      “是呢,小羽也快十七了,该是好好认识京城中同龄的大家闺秀了。”苏夜伸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小羽的头,却猛然发觉小羽早已比自己高出半尺。苏羽握住苏夜的手:“姐姐,小羽就不能只和你在一起吗?”
      言外之意,苏夜懂了装不懂。她垂眸,沉默了半刻,才道:“我也希望能永远陪着小羽啊……但,小羽总是要长大的。”她眸中带着忧伤,苏羽知道她心中担忧,笑道:“姐姐,别伤心,小羽不愿也不会离开你。我不允许任何人将我们分开。”
      苏羽说着便轻轻将苏夜搂入怀中,苏夜靠在他肩头,深深叹息道:“小羽,你是我从小疼爱的弟弟,仅此而已。”
      她不能答应,就算她答应,父亲也不会同意,之后还会对他不利。“你理应有更好的未来。”苏夜朝苏羽凄然一笑,温柔的推开他,缓缓回了房。
      苏羽怔在原地,没有看见苏夜眼角淌下的泪滴。
      之后十五天,苏夜一直没有看见苏羽,命侍女去寻,只说:“少爷在屋里,不知道干什么呢,先前几天哭了好些时候。”
      苏夜咬咬牙狠下心,她不能动情,否则难免沉溺进去。自己陷落倒无所谓,可苏羽身上流着皇室血脉,他要成为临江王,而不是首辅的女婿。

      京城才子会的第一天,也是苏夜的十七岁生日。她一早就收到了父亲给的银票和一盒精美的首饰。苏夜穿上青莲月华袄裙,精心打扮一番,去叫苏羽。好半天无人应答,正要命丫鬟推门查看,苏羽就从屋中走了出来,笑着向苏夜赔罪道:“刚才在更衣,没来得及答应姐姐,请姐姐恕罪。”只见苏羽束着白银冠,身穿白锦袍,腰系白玉佩,显得翩翩如玉。苏夜愣了几秒,苏羽毫不在意地挽起苏夜的臂膀:“姐姐,我们走吧。”
      两人一道乘马车去观鹤楼,按照规定,京城的才子们每登一层楼,需通过一层楼的考验,方可向上一楼,可结伴同行,但同行人数不能超过三人。
      苏夜最高只登上过第六层,今年有苏羽陪着,苏夜心想应该可以上顶层了。
      到了观鹤楼,苏夜和苏羽一同登楼。一楼已经聚集了上百人,只待巳时一到,开启考验。
      苏夜正倚栏看江景,忽然听得有人叫她,回头发现是大将军的嫡次子胡鄂。“苏小姐,生辰快乐啊,要一起组队么?”
      这胡大将军一直都试图和首辅联姻,以稳固自己武官中的地位,奈何首辅根本看不上他那两个儿子,所以一直都没有成功,这胡鄂估计想通过这次才子会讨好一下苏夜。
      苏羽抬头,冷冷地扫了胡鄂一眼。“咦,这位是……?有些面生啊。”胡鄂好奇道。“他是我的弟弟,临江王遗孤,苏羽。”苏夜笑道,捏了捏苏羽的手臂。
      胡鄂一听到“临江王”三个字,冷笑道:“原来是世……苏公子从小寄居在苏家,应该不必称你为世子了吧?”
      苏夜握紧拳头正要出声,苏羽哼了一声,无所谓地冷笑道:“我不在意。”
      “请你放尊重些,苏羽再怎么说,也是皇亲。”苏夜不满地反驳道。
      “皇亲?他算哪门子皇亲?”胡鄂嗤笑一声,却听得门口一阵躁动,原来是祁王来视察了。他飞快地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就朝苏羽走了过来。胡鄂误以为祁王是想和自己搭话,兴奋地就朝祁王深深行了礼,却发现祁王径直绕过他,热情地握住苏羽的手:“堂弟,你终于肯来参加京城才子会了!”
      震惊所有人一整年。
      苏羽心知他是为了彰显自己品德高尚关爱胞弟,所以并不惊讶,只笑道:“今日是姐姐十七生辰,苏羽要夺头彩,为姐姐庆生。”
      苏夜心跳漏了一拍。她抬眸看着身侧之人,而苏羽也同样笑意盎然地回望。苏夜咬了咬唇,将心中的担忧埋下,不语。
      现场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这个向来在世人眼中隐去的世子竟在此时引人注目。
      “是么,今年头彩是什么?”祁王问主持官。“是陛下珍藏的和田玉笛。”主持官回答。“这样吧,我再加一物。把父皇赐予我的紫竹凤箫,也当做头彩。”祁王笑道,拂袖入座:“苏羽堂弟,本王看好你。”
      苏羽浅浅朝祁王行礼,于是,巳时的钟声一敲响,主持官便公布了第一层的题目:一刻钟内写下带“酒”字的诗词五首,并且饮酒四两。
      “小羽,我们分工合作。”苏夜说完提笔蘸墨,洋洋洒洒写下五篇诗词,而苏羽也饮完四两桃花酿,毫不犹豫。
      第二层,苏夜在四周环顾一圈,几乎无人淘汰,苏夜不敢松懈,侧头看苏羽,他却一直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态。
      第二层的题目是演奏乐曲,每组拿到的曲名不一样,苏夜和苏羽是一曲《梅花落》。
      《梅花落》词中唱道:
      梅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春色近,烟柳稀。廊桥流水,桃花痴情
      …………
      他俩立即分工,苏夜吹笛,苏羽奏箫,两人合作天衣无缝,乐声如流水般淌过。这起伏变幻的音阶中,隐隐透着一抹哀伤,竟使评审团听得落泪。一曲奏毕,苏夜才发现周围的人都停下来看自己和苏羽。祁王眼中也是赞许的目光。
      “献丑了。”苏夜和苏羽同时鞠躬行礼,并归还乐器。

      过五关斩六将,在苏羽的陪同下,苏夜很快便领先登上了第六楼。六楼只剩下了五人两组。去年是长公主丹芙公主夺得头彩,今年看样子,她也是苏夜苏羽最强劲的对手。
      “本宫今年是最后一次参赛,请二位一定要全力以赴,让本宫尽兴才是啊。”丹芙公主笑道。苏羽也笑着答道:“自然,我和姐姐定不遗余力。”
      苏夜却在内心叹了一声,去年她就是惨败于公主手里,因为自己不善习武,而这第六楼的考验,正是考验武艺!!
      主持官见人全都准备妥当,便公布了最后的考验。只见他持一面黄旗挥动了几下,登时,观鹤楼对面大树上冒出几个人,齐刷刷把数个不足巴掌大的花灯系在树枝上。待准备妥当,主持官便道:“这株百步之外的大树上共有二十盏花灯,苏小姐这边的羽箭是青色,丹芙公主这边的羽箭是赤色,半刻钟内,哪边击落的花灯最多,哪边获胜。”

      苏夜一听,心中担忧少了许多,面露微笑看向苏羽,而苏羽也拿出了他心爱的望月弓从容不迫地开始装填箭囊。楼下观赛之人有不少都认出了那把望月弓,都叽叽喳喳议论开来,想必此刻大家都已得知,临江王遗孤参赛了。
      丹芙公主看到苏羽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自是不服,于是也拿出了皇帝赐的赤阳弓,摆好了架势。

      主持官见状,挥下那面黄旗,宣布比赛开始。
      只听得“嗖嗖嗖”三声,苏羽已连发三箭,那箭急如流星,苏夜还未反应过来,那花灯就接连落下去。丹芙公主见状,也举弓去射,可那花灯离百步之远,又没系牢,在风中晃动,她聚精会神射出一箭,却发现歪了,花灯破开来,却没有落下去。她这才知道有多难射落,侧眸瞥了苏羽一眼,他屏息凝神,射无遗漏,全都击落。丹芙公主饶有兴趣地观察了他认真的模样,然后缓缓将弓放下,笑道:“这场比赛,我认输。”
      楼下的观众都惊讶无比,又是一阵议论声。丹芙公主朝苏羽笑道:“世子虽年少,却有无双射术,本宫佩服至极。”又转身向苏夜道:“苏小姐,请上楼吧,祝你生辰快乐哦。”
      苏夜连忙道谢,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苏羽一同登上了观鹤楼顶。
      苏夜和苏羽胜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也自然第一时间就传进了皇帝的耳朵。他想起了这个临江王的遗孤,令太监去传苏羽入宫领赏。

      顶楼的风景自是最佳,侍从们把全京城最好的佳肴端至二人面前,又送上玉笛和紫箫。两人对坐于桌前,一壶二十年的桃花酿满上二人酒盏。美景在眼前,苏夜却不敢抬眸,怕看到苏羽饱含爱意的眼眸,怕自己沦陷其中。
      苏羽却没有回避,他轻轻从袖中取出一柄青雀玉簪,为姐姐簪在发间。他的动作轻柔至极,苏夜没有推开他,心中痛苦而煎熬。“姐姐,你照顾我八年有余,往后余生,请让小羽也好好照顾你吧。”苏羽说着,在苏夜手背上轻轻留下一吻,抬眸观察姐姐的神情。
      苏夜正在纠结之时,忽听得楼下有人传报:“皇上口谕,请苏羽公子面见圣上领赏!!”
      苏羽笑了笑,那笑容依旧清澈可爱。
      “若是明媒正娶,帝王亲许,首辅大人不会推辞吧。”他如是说。
      苏夜顿时明白了所有。
      “小羽,你……”苏夜欲唤他,但是他已经随太监下楼,意气风发。

      承乾宫中。
      皇帝正在金椅上看书,太监领着苏羽跪在皇帝面前。
      “苏羽。朕听闻你文武双全,为京城第一才子,还是临江王遗孤。如今朕要奖赏你,让你继任临江王,赏千金,封万户,你可还愿姓苏?”
      “启禀陛下,苏家不嫌臣年幼多病,倾心扶养,为重生之恩。若无苏家臣早已命丧黄泉。此恩之重,难以回报。请陛下宽恕,臣愿终生姓苏。”
      不愿改回皇姓,也就少了皇室对他的忌惮。
      “哈哈哈!好个重情重义的小子!不愧是临江王的儿子!你这八年,朕冷落你了。如今有什么心愿,说来与朕听听,朕当作给你的补偿。”
      “陛下圣恩,何来冷落。臣的确有一心愿,斗胆请陛下开恩。”
      “但将无妨。”
      “臣恳请陛下,将首辅之女苏夜赐婚与臣。”

      皇帝没有丝毫犹豫,立即挥毫写了一封圣旨封苏羽为临江王,并将苏夜赐婚与他,为临江王妃。
      消息一传到苏府,苏满忠几乎要跌倒在地。自己养了这么多年义子,就这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自己亲亲宝贝闺女给夺走了???
      但是他再怎么无可奈何,也没办法反抗了,只好命苏夜乖乖接旨。
      苏夜怀抱玉笛和紫箫,站在苏府大门口,不一会儿便见一道白色身影归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宫人。
      “姐姐,随我去临江可好?”苏羽温柔地笑着伸手。
      临江八年前治理好洪水以后,已经成了除京城外最富饶的城之一。
      苏夜缓缓走下台阶,握住他的手。
      “小羽果然长大了呢。”苏夜终于笑起来,往日忧伤的神色不复存在。

      三日后,临江王府。
      临江今日有两大喜事同时进行:一是临江王归,百姓欢喜;二是临江王娶妻,百姓闹热。四处张灯结彩悬挂红绸。
      临江的绣娘都忙着赶制婚服,王府的厨师更是忙个不停。
      婚礼这天黄昏时,来贺喜祝福的新人简直要把门槛踏破。首辅忙着应酬,醉得不省人事。
      苏夜听着周围热闹,内心既紧张又害怕,每迈一步都小心翼翼。待入了帐中,苏羽并未出去喝酒吵闹,而是悄声命人渐渐请辞宾客,留在屋中陪着苏夜。

      苏羽脸颊绯红,虽然自己心心念念的姐姐总算是娶到手了,但是姐姐好像不太喜欢自己啊?苏羽委屈巴巴地抱着姐姐在姐姐怀里撒娇:“姐姐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小羽啊……”苏夜听了,笑了笑,挽住他的手臂,推了推他:“夜深了,小羽该睡觉了。”
      苏羽见她这样说,以为姐姐果真不喜欢自己,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姐姐,你不会要和小羽分床睡吧?!”然而苏夜只是走到烛火边,轻轻吹熄了灯。“自然是同床啦。”苏夜笑着,轻轻在苏羽面颊上落下一吻。苏羽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立刻将苏夜反压下去,深深地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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