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难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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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涯会弹吉他，是从高二寒假开始学的。
苏宁的冬天很冷，不是北方的冷，是独属于南方的湿冷。
寒风会从脖子灌进去。
池涯当时叫方雪遇去他家住一晚上，因为他懒得写寒假作业，但是刚放假的时候方雪遇忘记拿他作业了。
池涯发消息来的时候是六点，正好赶在方雪遇给林玉相当游戏代打的当头。
林玉相就在旁边，看着他的信息栏弹了好几条消息。
虽然方雪遇手快划掉了，但是林玉相还是看到了发信息的人是谁，遂皱眉问：“你还在给他当跑腿？”
方雪遇很淡然：“是啊，怎么了？”
“你有这些时间不如去做点别的兼职……等等抱歉我忘了你就是在做。”林玉相挠挠头，“他叫你去干啥？”
“写作业。”
说毕就把手机还给林玉相，收拾东西准备走。
现在已经六点了，从林玉相家里到池涯家很远，打车要半个小时，得花三十。
方雪遇自行车被邻居家孩子借走了，就只能步行。他尽量走得快了些，还是觉得冷。
很冷的天，他只穿着两件件内搭和保暖背心，还有一件羽绒服。
脖子上的围巾倒是颜色很新。
他的羽绒服是两年前的款式了，是池涯看不爽他那件棉服给他买的。
方雪遇洗了很多遍，充棉已经有点发硬，保暖性不那么强了，所以他窝在里面有些发抖。
而围巾是去年池涯生日，他上拼夕夕买了三十块钱的线团一点一点织的时候，他的围巾恰好坏了，就给自己也织了一条。
他的是绿色，池涯的蓝色。
还记得池涯收到的时候，一向冷漠的表情松动了些，嘴角向上勾了一个像素点。
戴是戴过，不过一段时间后就没见那条围巾了，变成了另一条蓝色围巾。
据本人说的，是太劣质不小心弄坏以后扔掉了。
想到这里，方雪遇捂了捂围巾，心说明明质量还不错。
到池涯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四十多了。
客厅没什么人，只有池涯家里的保姆坐在客厅玩手机，给方雪遇开门的时候，手机里还播放着土味音乐。
“小鱼？”保姆笑着把人迎进来，“小涯在吉他房，三楼，他叫你等会直接进去就好。”
“谢谢。”
池家房子里开了暖气，把方雪遇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它隔音也很好，只有到了三楼才能听到微乎其微的吉他声。
摸着声音走过去，方雪遇敲了敲门，直接拧开门把手进去。
音乐正好到高.潮部分，池涯抬起眼睛，看到方雪遇推门进来。
他的弹唱没有停下来，只是继续唱着。
池涯声音很好听，有种天山雪的凉薄味道，不经意间又会拨云见雾，透露出深藏的温柔来。
他的手拨着琴弦，冲方雪遇勾起一个笑。
形状很轻佻的柳叶眼第一次在他面前弯出弧度，在池涯常年的冷脸上绽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是情歌。
暖气开得实在太足了，方雪遇居然感到暖流在他五脏六腑流窜，最后涌入心脏。
吊桥效应吧。
他动了动手指，将自己从杂乱的思绪里扯出来，转眼去看池涯按着弦的那只手。
方雪遇给池涯戴过手套，他知道那只白皙的手手指尖上已经生出了厚厚的茧。
“……”
“弹得怎么样，你觉得？”池涯将吉他摆到墙角站起来，勾了勾手指意思是让方雪遇跟自己来。
等到了池涯房间，才有人再次说话。
“挺好听的。”方雪遇答。
不是假话。
方雪遇已经一年没有听过池涯给他推荐的歌了，因为他觉得池涯没品。
所以他避开了很多当下做得挺好听的歌。
可那天晚上，吉他的音符好像弹进了他的脑子，镌刻在他的耳蜗，总是挥散不去。
尽管刚刚看到池涯堵人的时候不相信去查过，结果却是连被堵的人都没找到……
但是他想，还是应该再试试……他应该知道真相。
他认为池涯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
可是方雪遇还是太高估了池涯的人缘。
即便他花了很长时间只为了一个给池涯的行为一个解释，可当他把一切都办好的时候――
他想为之洗白的人，已经不见了。
――
“早安啊，鳕鱼怎么有黑眼圈？”
方雪遇听见学生的询问，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总是这样……明明没有熬夜，仅仅只是睡不好而已，可是第二天的黑眼圈大得三百米外都能看见。
“哎你是不知道，我们做老师的，改你们试卷改到半夜三点。”方雪遇摇头，和善回答，随机挑了一个学生：“你39。”
学生：？
于是学生不语，只是一味地观察他们老师的黑眼圈。
方雪遇无语完了。
拖着步子下课的时候，他有一种终于解脱的感觉，看了看时间，给自己点了个外卖，回办公室吃完倒头就睡了。
下午两点闹铃准时响了，方雪遇眯眯盹盹眨了眨眼睛，去厕所洗了把脸，下楼去礼堂。
他像做贼似的，进礼堂的步伐很小很轻，进去前还左顾右盼，害怕看见自己的师傅或者让周涯看见他的打脸时刻。
看到无人在意，才放心地溜到角落坐了下来。
周涯已经到了，不过这次不和那个女实习老师坐了，而是自己坐在位置上翻备课本。
还是那个通红的PPT。
号是方雪遇排的，他知道周涯在第四个，就开了手机聊天，从置顶翻出来那个聊天记录停留在上个周的网友。
可以找我借凶器：［有课不？］
［没课，我就是个破实习的哪里像你。。怎么了？打游戏还是……］网友回复。
可以找我借凶器：［你还记得高中那个ID是“坑了怪你们呗”的男生不？］
［记得，］网友那边“正在输入中”了一下，［他是不是叫池涯来着……］
方雪遇想回，手指顿了一下，抬头张望。
发现没人注意，便放心地打字：［现在改名了，叫周涯。］
Successful：［你不是说他消失了一会儿么？怎么，五年多了，真见到了？］
Successful：［等等……他是不是北师大的。］
方雪遇：……
找对人了。
可以找我借凶器：［是。］
Successful：［你不早说……你早说的话我就早跟你说了哎呀，池涯……现在叫周涯的那个，我有印象。］
方雪遇一愣。
直到第三个人讲课结束，方雪遇都没有从Successful给他回的消息中抽离出来。
周涯，也是池涯。他改名是大四的事情，在那条［一个人］的朋友圈后一天。
Successful是一个交友圈挺广泛的男生，所以在一些特大型的联谊会他是见过池涯的。
长相和性格不说了，据流言说，池涯似乎心有所属，加他联系方式的人虽然都能得到，但是连一句［你好］都不会有。
如果加上微信直接表白，女生的话会被拒绝然后冷淡地说一句［抱歉］。
男生的话……直接拉黑。
——所以另一说，是池涯恐同。
“老师们好，我是语文组周涯，今天我带来的是《赤壁赋》……”
这不是方雪遇第一次在台下仰望周涯，但是是第一次听到周涯讲课。
只有他给周涯讲过。
方雪遇很认真地听，但是没有把笔记本掏出来。
他不想用做任务的形式去对待周涯的事情。
十分钟的时间，不长。
下讲提示铃打响的时候，方雪遇将捧在手上很久没动的手机收起来，蹲着从后门溜出去了。
没人发现吧……
方雪遇的耳尖有点红，不过微不可查。他深吸一口气，想着果然网上的人说“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这句话不是盖的啊。
“叮咚。”
微信消息提示音响起，方雪遇低头拿出手机，以为是Successful发的，结果看到备注，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大概是晚上回去想着方雪遇应该看到那个127.60的微信号了，周涯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发消息。
方雪遇欲哭无泪。
周：［还是来了。］
可以找我借凶器：［什么。］
周涯偷偷玩着手机，笑了一下，对面还挺冷静？
周：［大礼堂角落，不是你？］
方雪遇翻了个冲天的白眼。
凭什么，这个周涯从高中开始就是5.0的视力，可是明明他全程都在看前方，怎么盯到这个角落的。？
戴眼镜儿的方雪遇表示难以共情。
可以找我借凶器：［行］
可以找我借凶器：［算你眼睛厉害。］
周涯又偷偷笑了一会，将手机熄屏，不再看微信。
想着这孩子明明初高中时候老机灵了，怎么工作了变得有点……
周涯逗方雪遇玩儿呢，其实他没看见正脸，只看见个糊糊的背影。
旁边没人，但是不远处的那个女实习老师看到周涯笑，有点疑惑地转过头。
哎哟周涯这玩应，谁给他整铁树开花了……稀奇见的。
可以找我借凶器：［我草……我来听他讲课被他发现了。。］
Successful：［不错，和我尴尬邂逅caz的样子差不多，为你点赞。］
方雪遇扶额。
可以找我借凶器：［你们那是亲过嘴儿的关系，那是老情人旧情难忘。我们这算啥？？私底下还不得被讨论多少回。］
Successful：［……哥你，你……你就这样下去吧，挺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难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