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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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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剪头死舅舅哦……”
江尧拿着把剪刀在江玦面前比划寻找下手的地方,被后者肘击了一下。
“咱们家有外婆一人大搞封建迷信就够了,再说这都快出正月了……”
她难受地拨了拨刺到眼睛的刘海,心里十分后悔。
年前本来打算去剪短点,没想到期末太忙了给忘了。
现在又被困在这,于是乎头发就开始疯长,刘海已经快遮住了半张脸,晚上看到能把人吓个半死。
“等咱们出去你看他死没死……”
江玦嘟嘟囔囔,举着个镜子,不耐烦道:
“要不是看不见后边,都不让你帮忙,手艺太差了!”
已经到了傍晚,坐在外面借着最后一点点天光,江尧把她的头发梳直,啧啧称奇:
“妹啊,你这头发真顺溜,又黑又粗的,剪刀都剪不动,要不我找把菜刀给你砍了?”
“别墨迹了,等会没光了。”
江尧在她身后左右笔画:
“那我真剪了啊?到脖子这嗷?”
江玦一狠心:“剪吧!”
断电断水的日子让她饱尝长发的麻烦,干活的时候扫来扫去的碎发更是添乱,不如索性一回剪了了事。
江尧也是手快,得令后喀嚓几下把她过肩长发给剪到了耳朵下边,不太规整的边缘加上圆圆的脑瓜,影子落在院子里像把铁锹。
“没事,到时候有机会下山你再去修修,那什么,中性风对吧!”
他也知道自己剪崩了,有些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地薅了把江珏的头。
然而江珏却没有生气,左看右看,放弃了似的:
“鬼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山,唉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也没人看见.....”
两人搬着板凳进屋,忽然,江尧探头看了眼房内,江老太正弯着腰在给五宝的狗碗和猞猁的碗里加水,两个毛茸茸的屁股冲着这边,便悄悄将她拉到一边,耳语道:
“那啥,我想找个机会下山看一下。”
他妹“啊”了一声,又疑惑道:
“你怎么下去?除了这条路,另外一边可是悬崖,你想摔死吗?”
“咳、水路啊。”
青蒙山顶上有瀑布飞冲下来,冲出了一条深邃的河谷,过了警戒区就是峭壁,汛期时水流十分湍急,不过到了冬季水流会减缓不少,而且河谷之深比悬崖略好那么一点点。
“啊,那也太危险了吧...你要怎么下河谷啊?”
江珏摆出不接受的神色。
“这就要你帮忙了啊。”
江尧又瞅了眼江老太,低下头小声道:
“到时候你帮我把麻绳那一头挂在树上,然后守好了,注意别让绳子断了,我就慢慢下去,只要到了水里就没事的,那水不急,而且下面都没什么大石头都让水给冲平了,我顺着游一会就到了下面去了。”
瀑布连接着一口跨越两省的大湖,湖边就是他们村子的边界了。
江珏还是不同意,认为这过于冒险:“有必要么...咱们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安安全全的。”
“不,”江尧摇摇头,道:“咱们这样坐以待毙不行,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到时候真的有什么事,是没有办法防范的。”
江珏仍然觉得哪里不妥,眉头皱着,摇摇头。
“可是我觉得...”
“再说你到时候帮我牵着绳,真要发生什么,你把我拽上来不就得了?以往冬天还有老头老太太在那湖里冬泳呢...”
江尧语气十分不容动摇:
"不过我还要准备一阵,不是现在去,我只是先给你交个底,你别跟外婆说啊。"
话毕他就拉上了大门,留下江玦站在原地满脑子纠结。
半夜里屋外没由来刮起了大风,江老太颤颤巍巍看了眼窗户外面,喃喃着:
“刮白毛风咯,明天又会降温。”
说着动作迟缓地下床,给拴在地上的猞猁找了件以前盖腿的小褥子给它当被子盖。
“还降啊……这是要把人冻死吗?”
不知是不是剪了头发,少了层防护的原因,江玦躺在炕上也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忍不住往炕头那挤了挤。
江尧睡得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道:
“明天把炕烧热点吧……”
一时房间安安静静,没曾想第二天他们三个是冻醒的。
“嘶——脑瓜子疼!”
“来,乖孙快把棉袄穿上。”
江玦接过衣服又披上棉被,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看向蹲在地上摸索的江尧,只听后者道:
“下面是热的,就是太冷了,烟上来不暖和了。”
只是穿了打底卫衣蹲下来这么一小会,他就感觉手脚冰凉,平常坐在内屋都不用穿大棉袄的,今天一起来每个人都老老实实套上了。
他皱着眉头道:
“看来是昨晚降温降得太狠了,屋子里存不住热。”
“诶,你们看,”江玦掀开帘,指着外面:
“咱们家的梅花——!”
江尧随着指向看去,只见已经矗立在院子不知道几代的老梅树莫名从中间折断,横倒在院子里,枝干萎缩发黑,断口处干瘪暗沉,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是冻死的。”
边上的江老太揣着手远远望着,苍老的脸上仿佛有些遗憾:
“今年这白毛风太伤树了。”
“怎么会越来越冷了,都快三月份了,倒比腊月更冷了。”
江玦把五宝抱进怀里,戴上帽子露出眼睛。
“这天气不对劲。”
经历了这么多异常,这会江尧莫名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咱们这又不是北方,再冷也不至于成这样的。”
他指了指外面死掉的梅树,认真道:
“不能就这样干等着了,别人不来,咱们就得想办法出去。”
如果不及时向外面呼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
下山原本只是酝酿中,现在看起来,这件事必须要提上紧急议程了。
“还得尽快和外面联系上,不然就算不饿死,要是再降温就得冻死了!”
这会江老太和江玦都没反对,后者看着他,犹豫道:
“那不是只能……”
“嗯,就跟我说的那样,”
江尧沉思了一会道:
“这两天我们暂时不上山了,把准备工作做好,后天就动。”
江尧将门开了一条小缝,便被裹挟冰花的寒风吹得头皮发紧。
他忙关上门,但那透骨的寒意仍贴在背上,仿佛穿多少都抵挡不了严寒。
江玦在给江老太浑身贴满暖宝宝,老人家今天起床就感觉不太好,要不是贴着炕还能提供一点点暖意,人都会冻坏了。
江尧套了三件毛衣,裹了大棉袄,又穿了两层袜子,带好皮帽,把手揣兜里,踏出门外时露出来的眼睛依旧是刀割般的疼。
这大降温年轻人都遭不住,更不用说江老太。
在院子里站了十来秒,江尧甚至能够感觉到生命力在体内快速流失,让人有种这温度再低下去,他们就会无声无息地原地冻死的荒谬预感。
人类最低能够承受的低温是多少来着?
他飞速小跑进灶房,给江老太灌了两个热水袋,顺便拿剩的热水冲了一大锅即食玉米杂粮麦片,盖得紧紧的揣在怀里带到卧室吃。
吃完饭,江玦照看江老太,江尧例行去看他之前带回来的青土发的红薯。
他弄了个对照组,拣了一部分埋在盆里,用浇了些青灰磨粉兑的水。
另一部分直接埋在后院。
三四天过去了,哪一边都没有出芽,反倒是一直扎在土里的土豆长势良好,即使过了白毛风都没有太受打击。
江尧用指头抹去叶片上落的雪,想了想,随手给小苗架了个挡雪的透明棚子,用砖头压住四个角。
因为只是江老太平常打理点饭桌上的新鲜菜,并没有多大产量,所以他们家一直没有弄过专业的顶棚,只是几块兼具盖田的透明布,还不能挡风。
但是等红薯发苗出来了这棚子就低了,也不好用,到时候得增高棚顶。
可惜家里没有材料,只能先这么着,还得看看下山的情况如何,好在等苗长起来还有一段时间,看这段时间能不能想个法子做一个透明不透风的专业大棚。
以前都是种菜消遣,可现在有了这青灰土的功效,能够在这种天气里育苗促长,种菜可就成为了他们与捡柴并重的头等大事。
不求这宝贝田地多高产量,只求能够自给自足就行。
不过家里能育种的食物不多,如果红薯也能发出来,到时候自己倒可以再试试别的,比如更加不耐冻的青菜。
江尧这样想着,把那青灰色的土和水浇在土豆苗上,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土豆苗挺了挺枝干。
忙活的时候,猞猁就在他背后鬼鬼祟祟打转,扒拉一下他的裤子,嗅嗅他的后背,见江尧把那个青灰水放在一边,便偷偷地溜过去,趁其不备就是一顿狂舔。
江尧戴着手套正在清理那土豆苗边上的雪花,就听见一阵“吧唧吧唧”的动静传来。
他连忙一回头就将那只嘴馋的猞猁抓个正着。
“诶诶一边去!不怕中毒呀!”
他连忙将那青灰水端到高处,却见里面已经少了大半,正要训话,就看见猞猁突然向前耸动两下,脸孔狰狞地抽抽,张开嘴似乎要吐出什么,却只能干呕两下,然后目光一呆,四肢一僵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