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
一周转瞬即逝，莫哀果然照着何过的话，好好学习了一整周，这让几位任课老师都大为惊讶。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低声议论着：“这艾滋病学生不是几天没来学校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是啊，真是奇怪。”
而他的同学们虽然也感到意外，但他们震惊的却是另一件在学校里传开的事。
那就是莫哀唯一的朋友伍楚，也感染了艾滋病。
莫哀听到这个消息，自己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一周以来，伍楚没来找过他，他也不知道伍楚现在怎么样。
他从座位上起身，径直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不会是他传染的吧？”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
莫哀回头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没有争辩，转身离开。他心里烦闷，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伍楚的班级看看情况。
走到门口时，他正看到几个男生围住伍楚，把他堵在教室角落里。
“你们在干什么？”莫哀喝了一声。
“那人谁啊？”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转头问身旁的人。
“不知道。”
那人转回头，又拍了拍伍楚的脸，冷笑着问：“怎么？找你的？你认识？他是你什么人？”
伍楚闻言，没反应过来，瞳孔猛地一缩。
还没等他开口回答，那个高马大的男生突然惨叫一声，被一拳击中右脸，肌肉抖动带着整个人身向一边倒去。
……
“你们学校是怎么回事？”
“这位家长，请您冷静……”
“我儿子的脸都被打青了！”
办公室里声音越发嘈杂，有人甚至直接上手扯莫哀的衣服，他却无动于衷。
“你们先出去。”王然老师挥手让两人去办公室外等着，语气带着些许疲惫。
伍楚和莫哀靠墙站着，两人都沉默不语。一个抬头望天，一个低头盯地。只听见门后还隐约传来争执声，夹杂着情绪激动的质问。
良久，伍楚终于开口，声音有些苦涩。
“兄弟，又给你惹麻烦了。”
莫哀扫了一眼他脸上的伤口，缓声问道：“你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伍楚勉强笑了笑，“兄弟我就分了个手，顺便挨了几顿揍。”
分手？莫哀知道伍楚挺喜欢那个女生的。他们之前甚至因为早恋被老师抓到过，但还是坚持在一起。大概……是因为得病的事吧。
“因为病吗？”莫哀的目光直视着他，语气平静。
伍楚移开视线，尴尬地笑笑：“可能吧。我妈当年没传给我算运气好，现在得了，也算回归自己的命运？”
莫哀听到这话，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难受。他想起了江哲，低声道：“对不起。”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扎进伍楚心里，他立刻提高声音：“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道歉！”
伍楚忽然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闭上嘴，将头撇向一旁，不再说话。
不久后，办公室的争吵声渐渐平息，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王然和那位家长走了出来。
王然看向莫哀，叮嘱道：“明天把你哥叫来一趟。”
伍楚的班主任也走过来，对伍楚说道：“我知道你的情况，这事跟你没关系，先回班里去。”
“老班，这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伍楚急了。
“回去！”班主任的语气不容置疑。
莫哀见伍楚还想上前与他班主任争辩，立刻扯住他的衣领，小声说：“行了，回去吧。”
伍楚憋屈的叹了口气，向后瞥了莫哀一眼，转身走了，只剩他一个人在那儿对着两个老师和一个家长。
等伍楚回了班级，莫哀才缓缓开口：“王老师，我哥住院了，来不了。”
王然闻言一愣，问道：“你哥住院了？可我刚跟他通过电话，他说他明天能来啊。”
莫哀：“？”
他心里吐槽，既然都打了电话，还让我喊什么哥？
一阵无言。
王然似乎看出了他的无奈，语气和缓了一些：“总之回去跟你哥说清楚，行了，回去上课吧。”
莫哀点点头，回到班级，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屏幕软件右上角的红圈格外醒目，是何过发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一句：“怎么了？”
莫哀看了一眼，想也没想回了句：“没怎么。”
对话简短，却像一场拉锯战般。
“你打架心里总是有个原因的，我想知道因为什么。”何过紧接着发来。
“没什么，看他不爽。”
“你看我不爽也没朝我伸拳头啊。”何过思索了一下，好像伸过。又敲起了手机键盘说道：“不想告诉我原因也可以，不过我更希望你试着用非暴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莫哀有些不耐烦，不愿再讨论这个问题了，转而问道：“你伤怎么样了？住院了还跑来学校。”
“我弟在学校打架被叫家长，当哥的怎么能不来？”
“说正事。”
“没什么大碍，这两天也准备出院来着。”
莫哀沉默了片刻，回道：“你不是我哥，其实也没必要假装我哥。”
“哦。”
莫哀盯着屏幕上的“哦”字，原本的愧疚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猜不明白索性就不猜。天天琢磨些不重要的事，他也累。
他随手打了一串省略号，把手机往包里一塞。
放学路上，伍楚又如往常一样从身后勾住莫哀的肩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放开。”
“让兄弟勾一下嘛。”
“伍楚。”莫哀停下脚步，转头盯着他。
“怎么了。”伍楚脸上挂着那副信手拈来的得体微笑，仿佛习以为常。
莫哀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却清晰：“不要想不开。”
搭在莫哀肩上的手收了回去，脸上的笑再也难以维持地垮了下来。
伍楚眉头都快拧到一块儿去了，眼眶有些湿润，抱头蹲了下来，声音有些颤抖：“我终于，知道你，前几年是怎么活过来的了。”
这几天的日子，他已经快撑不下去，更别提感染了几年的莫哀。
“还能活很久的。”莫哀俯下身，语气缓和了几分，安慰道：“而且，这也不是你的错，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我的桌子和书都被砸了，也分手了……我还有什么好活的。”伍楚想不通，满脸的迷茫和不甘。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些事情，老天如此不眷顾他。
莫哀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曾想通过，但他也绝不能让伍楚轻易放弃自己。
“只要好好吃药控制，活得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莫哀蹲下来，轻抿了一下唇，直视伍楚的眼睛，又说道：“伍楚，我兄弟，可不会那么懦弱。”
伍楚擤了擤鼻涕，低着头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像丢了魂似的。
莫哀没有追，只是远远地跟着，看着伍楚走进了小区才停下脚步。他站在那里，眼神复杂。
当初他感染那会儿是怎样的？莫哀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他只知道，真正恨上这病，是后来某个时刻的事。
但现在想这些也没意义，靠缅怀以前来安抚当下的自己好好活着，那也得有值得追忆的事才行。
澜湖很大，太阳慢慢沉入湖面。莫哀望着那片晕染的水光，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和何过一起跳湖的事。
那时何过为什么要挡在他身后呢？太尽职尽责了吧。
明明若是自己被抓，他逃出去还能带人来救。而最后，栽在那里的却是那个警察，到头来人没抓到，证据也没拿到，自个儿还挨了一枪，还差点因为伤口感染出事。
太阳完全没入地平面以下，莫哀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叹了口气，低头掏出手机，给何过发了一条消息：“那个‘哦’是什么意思？”
几秒钟后，手机震动了一下，何过回了消息：“‘哦’的意思是，小孩的气话可以不用听。”
莫哀盯着这句话，心里一阵复杂，随即回了串省略号，抬头看了一下湖平面的余光，又补了一句：“我打人是因为，他霸凌我朋友。”
何过看着屏幕，心想：他的朋友，是那个伍楚吗？
“你接下来好好学习，其他的事，我来解决。”
莫哀坐在湖边长椅上，盯着那条信息发了会儿呆，随后回了句：“谢谢了，何警官。”
看到这句话时，何过有些意外，心里却在偷偷想着，那个小孩说这句话时，表情会有多么疏离。
何过将手机揣在兜里，活动了一下自己受伤的手臂，还有些隐隐作痛，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关上了病房的门，离开了医院。
……
第二天，何过果然如约而至。莫哀上学时看到站在校门口的何过，表情有些玩味。
他远远就认出了人，走近后抬头看了看天，又将目光挪到何过脸上，打趣道：“何警官这是睡不好觉？天还没亮就来给我班主任赔礼道歉了？”
“跟你班主任聊完，我还得去上班。”何过挠了挠头，也意识到自己来的太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莫哀却没理这些，盯着他的手问：“你的手怎么样了？”
“举起你没问题。”说完，何过仿佛欲欲跃试般走上前来。
“别整这些，认真说。”
“我也是认真说的。”
莫哀无奈叹气，转身带路：“走吧。”
他听见身后传来何过的一声轻笑，拳头硬了一下，随即又松开了手指。
门卫远远看着他们俩，皱眉道：“怎么又是你们？”
何过有些不好意思，点头致意。门卫摆摆手，直接让他们进了校门。
莫哀边走边打趣：“何警官有我这个弟弟，真是不得安生啊。”
何过却无奈一笑，只是堪堪开口：“你答应过我会好好学习的。”
周围气氛还未缓和几秒，突然凝滞。莫哀脚步一顿，浑身散发一股寒意。
何过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正好看到几个人把伍楚拱在中间走。
他伸手将莫哀的肩膀按住，对上了他的眼睛，摇了摇头。
莫哀甩开他的手，目光冷冷盯着那边，语气平静却坚定：“我是答应过你会好好学习，可是学习和别人整我朋友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