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夏末》沓昭

20、村居2

　　大战三百回合后，万里洗完澡出来了，余然完败。
　　雪白的皮肤上全是一个又一个指甲划的十字。
　　满身的蚊子包。

　　万里看了一眼，笑他。
　　“呦，蚊子的新宠啊，这下蚊子终于不用咬我了。”
　　“呵呵。”余然挠着脖子上的蚊子包，浑身痒痒。
　　“有风油精吗?”
　　“有。”万里拿好东西带余然回新院。

　　万里简单挂上老院的门。“我那屋有，一会儿我给你拿。”
　　“行，谢谢了。”余然跟个猴子一样乱挠。
　　“客气，过来人劝你这两天别穿短袖短裤，不然真蚊子的人形血包。”
　　“这个建议我采纳。”
　　“我的荣幸。”

　　路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万里打开手电一直注意着余然脚下。

　　回到新院，万里关门挂上锁。
　　晾好洗过的衣服后两人上二楼先去了万里的房间。

　　余然椅在门框看万里从箱子里找出已经用了一半的风油精。
　　万里递过来。“回屋抹抹，抹的时候别碰到眼睛和鼻子，抹完别挠，一晚上就能好。”
　　“谢了，不过我有常识知道的。”余然接过。“去我那睡吧，有空调。”
　　“不用，我吹风扇就行。”
　　“我一个人也是开两个人也是开，你自己再开个风扇不更费电。”余然看着他。

　　他说话语气一直是淡淡的，因为很少带感情，所以经常给人一种命令的感觉。
　　“走吧，别墨迹。”余然回了自己房间。

　　“哦。”万里点点头，看余然已经关上的门。
　　他挠挠头迅速收拾好东西，敲响房门。

　　“进来吧。”
　　屋里，余然已经开了空调，凉气丝丝的的缠绕上热气。
　　“抱个被子就行。”余然坐在床边翻开书。
　　“不用，我打地铺，我睡觉喜欢缠人。”
　　“……”余然没有继续阻止。

　　万里铺好自己的床。

　　视野里，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余然的脸上，照在他看的书上。
　　“困了?”
　　余然抬眼看他。
　　“万里 “没，你继续看。”
　　“嗯。”

　　余然看书很慢很认真，每个字每段话都要品味许久。

　　万里椅在床边拿电脑处理自己的事情。

　　房间里，呼吸声微弱。
　　只留下翻书和打字声。
　　直到深夜。

　　第二日。
　　无尽的蝉鸣嗡嗡吵醒了余然。
　　余然翻了个身继续睡，被子被他压在身下只漏出一角盖肚子。

　　半小时后。
　　余然撩起眼皮，迷茫的发呆。

　　窗帘不是很遮光，半明半暗的光照在余然身上。
　　他摸出手机先刷一会儿的视频醒神。
　　“……”
　　他伸头往床下看了一眼。
　　不出所料，万里已经把床收起来出门了。

　　余然翻身继续刷手机打瞌睡。

　　“乐乐老师，要吃午饭啦！”

　　余然蒙头继续睡。

　　“乐乐老师，你再不起我可要跟余爷爷说你昨晚一展高歌的绝美嗓音了啊。”

　　余然翻身坐起拉开窗帘，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沓。
　　“你敢。”
　　余然头发乱炸，还半眯着眼看院子里傻笑的万里。

　　万里刚回来，冲了个凉叫他。
　　“呦，起得挺快啊。”
　　余然起得太猛现在头晕，他又躺回去缓，声音有气无力。
　　“你要是敢告诉我爷我被蛇吓到，那你就可以收拾东西滚蛋了。”

　　小时爷爷为了教他游泳，直接把他往水坑里扔，让他喝了半天水还不算完。
　　余然可不想体验万里前两月被蛇群包围的尊贵待遇。

　　楼下没动静，余然以为他走了。

　　结果门被哐哐敲响。
　　“进。”
　　万里打开门坐在床边。
　　“怎么还躺着，走啊，吃饭去，老头子早都吃上了。”
　　“别急，我缓缓，头晕。”
　　万里摸他脑袋，确定没发烧才收手。“晕什么，乐乐老师身体素质不行啊，以后怎么工作啊。”
　　“文职工作不需要体力，谢谢关心。”
　　余然翻身慢慢坐起来。
　　“那更要注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然没有乐乐老师在桌前的苦思创作，哪有全国人民阅读后的满足啊。”
　　余然白他一眼。“放心，我文章的受众群体没那么大，而且，别一口一个乐乐老师的。”
　　万里笑着跟在他后面下楼。

　　“吃什么?”余然问。
　　他走在前面，没看见万里表情僵硬了一秒。
　　“惊喜。”
　　余然没理他，进了老院就去洗漱。

　　等他上桌的一刹那，对上万里带笑的眼睛。
　　他早该想到的。
　　豆角面条。
　　夏日必备。

　　“快吃啊。”万里笑着把碗往他面前推，还贴心的给他筷子。
　　“……”
　　“快吃啊你俩。”余爷爷扒拉着面条。
　　“乐乐啊，你可得早睡早起，昨晚是不是熬夜了，怎么睡到大中午啊，还让小万跑去叫你。”
　　余然看了眼万里，后者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
　　“知道了爷爷。”
　　“嗯，可不能仗着自己年轻就不爱护身体，现在的年轻人身上毛病不比我们老头子少，你可得注意。”
　　一身毛病的余然点头同意。
　　“……”

　　万里头埋在碗里偷笑。
　　余然踩他一脚。
　　“不够吗，不够我的分给你。”
　　万里还笑。“够了够了。”

　　大中午的蚊子少，但就是晒。
　　院子里没有树的遮挡，太阳直冲三人，即使摇头扇不停工作，一顿饭下来三人也满头大汗。

　　万里给大小两只狗弄了饭放在它俩碗里。
　　他盯着余大福数落它不要抢万小盒的饭。
　　余然收拾好后蹲在他身边。

　　“他一直抢万小盒的饭?”
　　“嗯哼，一不注意就抢，自己的不吃先吃人家的，太过分了。”

　　蝉鸣不断，阳光下，万里出了些汗。
　　他扬起嘴角，虎牙给他添了几分稚气。

　　余然听着他碎碎念的话没有打断，爷爷回到屋里午睡很快发出鼾声。
　　此时一切都刚刚好。
　　余然舒服的眯起眼睛，仰头听着。

　　“下午和我一起出去吧。”万里逗着狗问。
　　“去哪。”
　　“村委会，我这两天正在给各村民宣传防诈骗，和我一起啊，刚好可以到处走走。”
　　“……”
　　余然看了眼烈日。
　　“不去。”
　　“为什么?”万里往他身边凑。
　　“离我远点，热。”
　　“哦。”
　　万里又挪向余大福。

　　他问。“为什么不去啊?”
　　“累。”
　　“出出汗对身体好。”万里展示自己结实有劲的胳膊。“看，要像我一样。”
　　余然扫了两眼。“我现在坐在这就已经出汗了。”
　　“那不一样，多运动运动，哎你想不想看小羊羔，我下午带你去啊。”
　　“不用谢谢。”
　　“那小猪呢，前两天刚生出来的。”
　　“也不用。”

　　万里垂头，他是真把这个宅男拉不出门。
　　万小盒吃完了自己的饭，跑到窝里午睡，万里也就不再拦着余大福往万小盒那凑。
　　两只狗摊开肚皮躺在一起休息。

　　万里伸直腿，膝盖碰到余然。
　　“那你回来是要干什么啊？”
　　余然没戴眼镜，看不清远处，他眯着眼看麻雀飞到树叶里消失。
　　“找灵感。”
　　“那你不出门怎么找。”万里继续说。“难道在房间里就能找了?”
　　“走吧，下午和我一起，你要是累了我再把你送回来。”

　　余然挑眉看他，眼神里带着探究。“你怎么这么想我跟你出门。”
　　“我爷爷给你好处了?”

　　“……”
　　万里嘴硬。“没。”
　　余然了然。“给你多少。”
　　“没，没给。”
　　余然没说话。
　　“真没。”万里解释。“党员从不拿民众一针一线。”
　　“嗯。”余然应和。“白干。”
　　“什么时候说的，你去叫我之前?”
　　“不是，你洗漱的时候，余爷爷说你肯定会呆在家不出门，让我带你多出去走走，刚好村委会缺人，我就同意了。”
　　余然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编辑给他发消息了，他站起身。“组织挺迅速的，不错。”
　　万里看着他边走边打字离开老院，他三两步跟上。
　　“别边走边玩手机，不安全。”
　　“嗯。”余然敷衍他，眼睛没离开过手机。

　　“喂。”
　　他接通电话，示意万里先别说话。
　　万里点点头很听话，蹲在地上拔草玩。

　　“好了。”
　　十几分钟后余然挂掉电话。
　　万里抬头看他一眼，起身。“怎么了?”
　　“没事，编辑日常汇报。”
　　“哦。”
　　万里不是很懂这方面的问题，也没再多问。

　　“走吧，睡一会儿，下午我跟你出去。”
　　余然伸了个懒腰。
　　“怎么就同意了?而且你还能睡啊，你不是刚醒吗?”
　　“正常操作，别惊讶。”
　　万里打量他。“是编辑跟你说什么了吗，怎么突然就要出去了。”
　　“嗯。”余然收起手机走在他旁边。“他让我一天出门至少两小时，检查我步数，不然就……”
　　“就怎样?”万里好奇。
　　“回去后天天六点叫我下楼跑步。”余然笑容僵硬，眼睛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哈哈哈哈哈……”
　　万里笑得欢乐。“这是个好主意。”

　　两人回到新院，昨晚洗的衣服已经干了，他俩一个收一个叠。
　　衣服在太阳的烘烤下微微发烫。
　　很舒服。

　　收好后余然把出门前打开的门窗关上打开空调。
　　听着空调“滴。”的一声响，余然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凉气。
　　万里抱着东西进来重新打地铺。

　　“一会儿不用收了，就这么放着吧，不碍事。”
　　“行。”

　　余然又拿起昨晚没看完的书继续看，万里扫了一眼表示看不懂。
　　余然扶了扶眼镜。“巧了，我也看不懂。”
　　他没等万里问就自己作答。
　　“工作需要。”
　　“哦。”
　　万里点头。

　　合上书时余然摘下眼镜轻揉眉心，万里已经睡了，姿势非常狂野。
　　余然肯定如果两人一张床自己一定会被挤死。

　　他把空调力度调小了一些，躺在床上发呆。

　　耳边是万里的呼吸声，远处是不尽的鸟叫。
　　他的身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不用再赶时间，一切都静了下来。
　　临风听暮蝉。